實況逐字稿(參考討論素材詳後)
好的,這是根據您提供的最新進度檔案(A)以及逐字稿錄音檔(B)所整理的讀書會紀錄。
我已將參與者匿名化,並加上小標題以利閱讀。由於內容較長,我將先輸出上半部分。
維根斯坦《哲學研究》線上讀書會逐字稿 (§1-§12)
開場:維根斯坦的懺悔與反思
Speaker A: 那就來吧。欸,就是這次的範圍是1到60條啦。就是,其實我蠻驚訝我自己可以讀蠻快的,因為以前,大概跟你們現在感覺一樣,是不知道在幹嘛。但是,欸,我的準備方式是,因為我想要運動,所以我就是在我附近植物園走路,然後叫ChatGPT一條一條幫我導讀這樣子,然後就用聽的,那聽完覺得好像還可以。
基本上的想法是,維根斯坦有一個隱藏的對話對象,然後特別是過往我們常常把這一個...就是最主要對話對像是哲學家、數學家,然後他們在構想世界的時候其實會以名詞為主,或者是在思考這個世界的時候,不太考慮時間、不太考慮脈絡、不太考慮前後文,然後在處理封閉體系。可是在維根斯坦的討論裡面,你會看到這傢伙已經變成了反體系、反本質,然後去想辦法讓你的腦袋重新活起來,而不是太過安穩的,待在某一些語言的固定的用法上面,然後把那個用法當成本質。
所以你一開始看他破題,破題用的是《懺悔錄》。那當然一開始是拉丁文,後面會有翻譯。就是你可以看一下說他在講說,成年人在喊東西,然後小孩子就看成年人喊這些東西就學會了語言。然後你可以看到說好像這些詞跟對象都相互連結,每一個詞都有意義。那在這裡面維根斯坦的評論是說,奧古斯丁其實沒有想到什麼名詞、動詞、形容詞的差別,而是主要用名詞然後來作為他設想人類學會語言的起點。
那維根斯坦就舉例說,那可是奧古斯丁說,人其實會在心裡形成一個心理的印象,然後再來去做認識。可是對於維根斯坦說,可是當我說我要買「五顆紅蘋果」的時候,難道我真的是先形成「五」、「紅」、「蘋果」的蘋果,然後那個人要拿五顆紅蘋果給我的時候,他也是先在心裡形成印象嗎?還是其實根本就沒有這麼複雜,然後就是我這樣說、他那樣做,然後我們剛好能夠通,這樣就是了。
那這個如果大家有出國的經驗,比如說你要去咖啡店買一個什麼咖啡拿鐵或者是那個Au Lait,或者什麼看你要在哪裡,那你其實講這個,那你其實得到的不會是一杯咖啡,而是伴隨著一整套執行的動作。就是你在那個脈絡下,然後你講這個詞,那那個人會有一系列的行動,然後來回應你,最後那杯咖啡出現在你眼前。所以奧古斯丁的說法似乎不夠完整,或者是說甚至他對於把人類的詞跟物之間的連結,好像忽略了中間的這整個過程、跟動作、跟意義、跟脈絡。
所以從這邊破題,實際上「從未談及到一種意義」,以及「只談到『五』的使用方式」。所以這裡面開始區隔說,意義是一個靜態的東西嗎?還是意義是一個活動?意義是一個用法?就是當我們在說「博雅」的時候,「博雅」是一個名詞嗎?還是「博雅」其實是一整套人類的活動的組合?對,那當我們在說數字1、2、3、4的時候,它是一個抽象的東西嗎?還是其實是我們在數學世界裡面,在特定的脈絡裡面,這個1、2、3、4會有它特殊的使用方式?就像我這邊講到1、2、3、4,我不是要來做數學,而是要舉例。
所以從第一章一開始的《懺悔錄》破題,也有說法,就是說維根斯坦在為自己的過去寫下的,這個《邏輯哲學論》裡面的那種詞物對應關係做懺悔。當然這是比較好笑的說法。那我講個5條接下來換D好了,要不然這樣有點獨角戲有點好笑。
§1 的輕巧反駁:規則比圖像更重要
Speaker D: 我覺得第一段有個有趣的地方。
Speaker A: 請說。
Speaker D: 他沒有直接反駁奧古斯丁的說法,就是說沒有、沒有不存在這種心理的圖像。他只是舉了一個買五顆蘋果的例子,然後說上次聽到五個紅色蘋果的時候,拿著一個紅色的樣本去對照紅色的蘋果,然後再心理數1、2、3、4、5,用這種遵守規則的方式可以完成這個互動,他並不一定需要一個心理圖像。所以他也沒有直接反駁,就是,在這個時候,我覺得是一個有趣的事情。
Speaker A: 很有趣,沒錯沒錯,你繼續、你繼續。
Speaker D: 有時候可以看到他提出一個,旁邊人說的觀點會引起他比較大力的反駁。但他好像只是提出一個,你其實也可以這樣想,可以避免很多,就是如果你用心理圖像會出現的問題。但如果你只看這種規則這個方面的話,就可以避免到很多的,那種建構理論的麻煩的事情。
Speaker A: 沒錯啊,這邊他根本就沒有要跟著他想的,只是說我旁邊有個例子喔,然後這個例子已經足以把你反駁掉了。然後基本上用非常輕巧的方式,我沒有要跟你爭辯,然後只是說我跟你不一樣,你看你要不要跟著我,你自己決定。所以老實說,你從第一段,你就可以看到他的反駁,或者不能稱之為反駁,而是說,我就告訴你,我跟你不一樣。所以他其實採取的,會是一種最低能量消耗的方式。我沒有要跟你證明什麼,但是我只是用一個例子,我就跟你說,你那個證明有問題。那你聽得進去嗎?如果你不願意改換你的規則,實際上你是不可能從我這邊學到什麼。如果你已經改換了規則,你實際上你已經知道了,那你也不用跟我學什麼,因為你已經知道其實不是只是那樣的。
所以我覺得這個做法,我後來想起就我的老師在跟我講說,你有需要去反駁什麼嗎?反駁也不能夠證明你是對的,你不如就提供不同的做法,然後說如果有人願意這樣做你就跟著做。對,就是譬如說B遇到的狀況,你要反駁,你反駁也做不了什麼,那你不如就說好,那我去把我其他的事情做好,那我有我自己的道路。大概是這樣。就是不是要去反駁,也不用去證明什麼,因為有些事情沒有辦法證明,因為它的規則跟你的規則就是不一樣。可是你要做的事情是,其實不完全真、不完全假,但我們先弄清楚你的判斷標準是什麼。大概是這樣。那D交給你,好來,第二節。
§2-§3:原始語言與遊戲的侷限
Speaker D: 然後第二節就開始,我覺得一開始是維根斯坦提出一種新的研究員的方式,就是去仔細的看研究在運作當中是怎麼發揮作用的。所以第二段就舉了一個簡單的語言例子,就是想像在一個建築工地裡面有兩個人,然後這個語言的詞彙就只有四種建材:板石、方石、柱石、樑石。然後他們就靠著我說「板石」,然後一個人就拿著板石過來拿給我,就形成了一個原始的語言。然後用這個語言來做之後的研究。
然後第三個在講什麼...第三個在講的是,第一段奧古斯丁描述了一種交流的方式,就是我指著一個物品,說它是蘋果,然後我學會。但是這個交流方式,它是全部的嗎?好像不一定。那它能夠包含我日常生活中所有的情況嗎?它也不一定。那就像我們說玩遊戲好了,好像很難有一個統一的描述所有玩遊戲的情況。但是如果說,玩遊戲是要多個人,但也有單人的遊戲。如果說遊戲是有趣的,也有人玩遊戲玩到很生氣。所以好像很難找出一種普遍的遊戲,那我們就是需要去看一個一個遊戲的例子,去找他們相似的地方。
Speaker A: 可是在這邊的這個脈絡呢?§2、§3之間的脈絡是什麼?就是為什麼要把這邊放成§2跟§3的關係?
Speaker D: 應該是想要鋪陳說,當我一個人提出一個語言遊戲的時候,它並不是一個很可以簡單去定義的東西,或是他要舉出(二)的例子,但他並不代表全部的語言當中的情況,它只是一個特殊案例。但是我們可以藉由研究這個比較原始的案例,去得出一些東西出來。
Speaker A: 可是在什麼意義上第二節可以是原始的?
Speaker D: 在什麼意義上...
Speaker A: 對,因為他這邊不是講「語言如何運作的原始圖像」嗎?或者是「意義」這個概念如何在什麼什麼起作用,就是為什麼要強調「原始」這件事情?或者說維根斯坦在這邊怎麼用「原始」的這個概念?
Speaker D: 我覺得是功能很單一,然後它詞彙很少,就是四個字。所以我們可以建構出來,但它也可以用來...但它又足夠完整嗎?雖然我覺得他好像不太喜歡「完整」這個詞。那就是可以用來討論到底語言有沒有發揮作用,看他有沒有,我說「板子」,他有沒有真正的給我一個板子,就是有一個互動存在。
Speaker A-: 好,可以。我現在講一、二節之間的有趣的點是,我們作為讀者大概是會覺得是一個詞跟一個物對應。第二節的有趣的點是,他把它變成是一個人類活動。所以這裡面講的是,你剛剛講說,維根斯坦不喜歡「完整」這個詞,我覺得是OK。那應該是說,在這邊維根斯坦覺得這個例子,在這邊夠用了。他把那一個所謂的詞物對應關係,放回到建築師跟助手之間的互動關係,然後在這邊重新開展他的例子。所以在這裡面他往下講說是,他不是只是詞與互動,而是一套系統或者是交流系統。
然後那你剛剛講的也對,就是說他不是全部而只是部分。然後那他也沒有說這些是錯,而只說他的範圍是有所侷限的。所以在這個意義之上,他接下來他舉一個例子是:「好比有人這樣解釋...」就是你可以看到他的說明方式,他不是走那種演繹邏輯,而是走這種平行比較,然後帶出說,你這個可以用這個再來想一下,換個角度。所以如果你像之前有學的尼采,視角主義在這裡面,維根斯坦用的超好。就是他邊講這邊看了一下,換個視角再切一下,然後你就整個人被他搞得搖搖擺擺的。就是在這裡面你可以看他如何無止境的切換視角,然後想辦法讓你搞到快瘋掉,這樣子。大概是這樣。
所以這邊講我們所以為的遊戲,也不是所有人以為的遊戲。甚至所有人以為的遊戲,真的有可能窮盡嗎?沒有人會想出新的遊戲嗎?對,但是如果是到這個程度之上的話,我們到底怎麼樣使用「遊戲」這個概念做溝通?所以還是會回到一開始的字面含義,就是你覺得遊戲是什麼,然後我跟你的理解差在哪裡,然後我們怎麼樣在這過程當中,能夠進行溝通。
對,這裡面我覺得對我的啟發是,譬如說我可以用ChatGPT,然後把一句變成三頁。可是像他後面在大概五十幾節會講說,把事情分析到那個程度,或把它擴張到非常的複雜,真的等於一開始那原本的三句話就可以講完這事情嗎?還是說不定那三句話,講得比後來的三頁更清楚?所以在這個意義上我就覺得,我被維根斯坦打臉了。那我們就還是回到原文,直接讀就好了,搞那個注釋搞半天,然後結果自己就覺得壓力很大。但是其實不需要啊,因為那個用不到,就不用在這邊過度延伸。就是我覺得這邊的好處就是,他提醒你說我們就以所謂的「夠用」,或者是以所謂的字面解釋來做討論,除非我們有其他的遊戲目的,那我們再來用比較複雜的方式來理解。但是今天很顯然的,目的就是我們要讀過它一遍,那就很簡單把它讀過就好。對吧?我的想法是這樣。
Speaker D: 讀過一遍就有點難了。
Speaker A: 你慢慢來。好,來,第四節。
§4-§6:過度簡化、解釋與訓練
Speaker D: 第四節,就是在強調奧古斯丁對語言的過度簡化是什麼意思。就是如果我們覺得,語言就是一種...覺得一個字母對應一個音,或以中文來說就是一個字對應到一個發音,那就只是這樣而已的話,好像也不能這樣說這樣錯,但是忽略了很多東西。那這個類比於奧古斯丁對於語言簡化,我覺得維根斯坦很喜歡舉一些例子,然後就做對應。
Speaker A: 最後我聽不清楚。
Speaker D: 維根斯坦很喜歡舉相應的例子做比喻。所以我覺得這邊就是用一個,我們可以理解這是過度簡化語言的方式去描述,他覺得奧古斯丁的語言的圖像是一種過度的簡化。
Speaker A: 嗯,可以可以。這裡面你可以看到上面講完遊戲有其他理解方式的時候,這邊再繞回來回到奧古斯丁的那個聲音對上某個圖像。那可是問題是聲音可能有不同的功能,就是這個聲音除了對到圖像之外,它也可以標示語音,也可以做一點什麼加加減減。所以在這裏面,它反對所謂的一對一的這種關係,而是可能是一個標誌可以一對多。但是那個多則是,到底你要怎麼用它來決定的。對啊,那繼續吧。
Speaker D: 然後第五點就談到語言教學這件事情。我們會想像語言教學是一種解釋這個是什麼東西,有點像是可能查字典的過程,或是解釋什麼是蘋果,就是這個東西蘋果。然後可能什麼是跑步,就是可能放一段圖片想去解釋它。但我覺得維根斯坦畫得蠻清楚就是,解釋和訓練這兩件事情是不一樣的。那在教學的時候重點是在訓練而不是解釋。那訓練的話就是,讓人能夠去瞭解,使用這個詞的一些規則。
那我記得他在之後有舉一個棋盤的例子,我就可以在這邊呼應。那個例子是說,常常我們有一個象棋好了,對於一個沒有玩過棋類遊戲的人來說,你要做的不是先解釋就是,這個棋子它的...它是馬、然後這是象。不用,就讓他看別人怎麼玩,或是你讓他再玩一次。他要先進一種棋類遊戲運作的過程,可能是兩個人相互、一人動一步,然後可以吃子,這種比較大的規則的概念之後,再去跟他解釋,他才知道這是一個棋的這種感覺。所以可以進到第六段,就是區分了指示解釋和指示教學。這是專用的名詞嗎?
Speaker A: 它是用那個 ostensive,指示什麼是什麼,那個特別這樣指、指、指的。就是它要說明說另外一個場景,除了剛才講到的工地的場景之外,它要跟你講我們在教室裡面在做什麼。你繼續講。
Speaker D: 然後所以先想像一下可能教室的例子,就是我們怎麼判斷一個人學會了,知道什麼是「馬」這個詞?可能是我說「馬」,那我們心中就會出現一個馬的畫面,一個心中的圖像。然後讓我給小孩看一個馬的照片,他可以知道這是馬。我們可能在教室裡面會說這樣他學會了。但是如果我們回去看,原本那個在建築工地的例子來說好了,我們說「方石」這個詞的時候,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喚醒心中的圖像嗎?不一定,我們最希望的是讓他去拿這個石頭過來給我。
好的,這是逐字稿的下半部分。
維根斯坦《哲學研究》線上讀書會逐字稿 (§1-§12) (續)
§6-§7:用法比圖像更重要
Speaker A: 這邊回到象棋的例子很明白,就是說我知道這個叫兵、這個叫卒、叫馬、叫帥,可是我如果沒有實際下場玩遊戲,然後沒有實際上真的比如說操作它,那就算我知道它叫兵,可是我可能讓它當成就是用飛的,它不是一步一步走,我們還是會說這個人不會玩象棋。所以對於維根斯坦來說,要「會用」才是某個意義上掌握這個詞,而不是說我好像這樣指涉說,「那個就是馬」,好像我只要講說「對,那是馬」,我們兩個同時的複述並不代表理解。
這個拿來回AI問題也是啊,我可以就是上課用AI教你,你也可以用AI交作業給我,但是這不代表我們兩個人真的能夠用這種方式來玩遊戲、來理解或者是說來使用我們所在處理的這個對象。就是用象棋還是比較好解,用AI會有點困難。但是這裡面要說的事情是,你到底有沒有掌握到那個「用法」?如果我們只是像在學英文一樣,你可能背了超多單字,可是我們到國外我們還是不會說話,因為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要拿哪一個句子出來用,那也是白搭。
所以對他來說,實際上在這裡面,單純的學會很多知識,其實是沒有意義的。就像哲學上,你去瞭解什麼上帝,或者是去瞭解很多那種中世紀的那種各種推論規則,可是你沒有辦法拿來處理日常生活,或者是你所面臨的世界的一些狀態的時候,那些東西對你來講也是白搭。懂我意思嗎?所以在這裡面,那一個所謂的小朋友的指物,或是只是某一個東西,「那是馬」、「這是馬」,它之所以有效,是因為它只在教室裡面的遊戲場域裡有效。可是如果你今天真的到了一個馬場,然後小朋友說「這不是馬」,然後你就會很困惑說,為什麼你說這不是馬?他說「馬不是2D的嗎?可是這個馬有臭味,它不是馬。這個馬是立體的,它不是馬。」那你能夠說小朋友是錯的嗎?我們只能修正他的規則。
Speaker D: 我們會說他是錯的。
Speaker A: 對,我們會說他是錯的,然後修正他的規則,說不是、不是那個圖,不是2D世界的那一個才是真的,是3D世界的。麻煩你從2D世界回來幫我載...超好笑。對啊,所以你可以說小孩子,他在教室裡面他是訓練,你可以說是訓練。然後這裡面你覺得§2到§5節的這個地方,維根斯坦到底是肯定語言作為一種訓練呢?還是否定語言作為一種訓練呢?其實你這邊你看不出來。
Speaker D: 對。
Speaker A: 所以就繼續讀下去就好了。因為他反而是透過這些,看起來是對、非對的這種東西,然後來檢測你自己的規則,到底你把什麼東西帶進去了。這個我們上午在談,那個就是C在要做大型語言模型,說我們到底在跟大型語言模型互動的時候,我們把什麼東西帶進去了?我覺得維根斯坦可以很好的幫助我們去理解,我們在跟這個文字互動的時候,我們把什麼帶進去。對,你可以試試這樣。
Speaker D: 我怎麼帶進去?
Speaker A: 你把你你自己帶進去,把你的規則帶進去啊。這樣,啊,所以你知道ChatGPT就在那邊假裝建議我說,啊這個維根斯坦最好的讀法呢,就是邊讀邊演,就是你要像他一樣說:「你看有根柱子、有個筆電、有個麥克風。」感覺想說「靠北,然後神經病。」對,但是他說這時候你就,就會比較知道維根斯坦在幹嘛,就是跟著他一起玩。那這邊用遊戲比喻嘛,所以你如果很執著說規則只能單一,不能夠邊玩邊改規則的話,你就會被他困住。而你跟他玩的過程當中,就是你改變自己的想法嘛。《查拉圖斯特拉》那本書也是在幹這種事啊,邊玩邊改想法這樣。我覺得你還好有點尼采基礎,所以應該讀這個還可以,應該啦,應該有家族相似性這樣子。
Speaker D: 我反而覺得跟尼采感覺差蠻多的。我就會覺得就像一個拼圖一樣,你可以接著拼、拼一樣你可以接著拼下去,然後有時候會拼回來,「這個和前面一樣」的感覺。
§6-§8:語言作為整體行動
Speaker D: 然後第六段的後面舉了一個槓桿的例子,就是有人說一句話就是:「當我把桿與槓桿連接時,煞車裝置就可以動了。」這句話它是對的,前提是需要有後面的結構去支撐,可能要輪胎、要煞車碟片才能夠支撐這一段敘述。那這句話在說什麼呢?嗯...呃...我覺得是我們在說語言的時候都有一些前提,但我們很常在忽略這個前提。我們就覺得它就是對的。但是我們現在覺得手機很萬能,值可能三、四萬塊,但回到可能一百年前,就拿著它穿越到一百年前,它就是一個能發光的東西,因為那邊沒有網路,所以也不能導航,什麼都不能用。但我們很常忽略這件事情,我覺得手機很棒,然後忽略著他後面的一些背景。然後我覺得在這邊想要說的是,就是我們版面上看到的是,我說了一句話,但這句話的背景是,可能我們現在在互動,是一個讀書會的背景,然後在其他場合,會有其他場合的背景。但我們我只看這句話很...只看這句話的話,很常會忽略這些重要的前提。
Speaker A: 可以這麼說。那他這邊特別用那個桿跟槓桿來跟你講說,第一個事情是所謂的語言不是只有我們現在所對話的,它可以是物質之間的溝通。就是譬如說你就是如果要讓火車動起來,你光是用說的、用唸咒語的它不會動,你就是必須要有人去拉那個槓桿,要極度物質化的跟機器溝通。你懂我意思嗎?所以在這裡面你的衣服穿搭、你的氣味,它都可以是語言遊戲的一部分。
所以語言為什麼非得要加上後面的「遊戲」?是因為在這裡面,語言只有被放在各式各樣的遊戲當中,或者是互動當中,或者是關係當中,它才能夠發揮我們作為溝通的效果。所以單純的你說,這個桿它就可以讓火車啟動,那沒有意義。可是它要有特定的搭配。所以它上面的那個,「特定的訓練」這邊這個地方,它就是在跟你講說,我們的重點在於,我們必須要理解到在什麼樣的場合、在什麼樣的時機、跟什麼樣的人、或跟什麼樣的物,採取那一個相對應的方式進行互動。所以,不是用像哲學家或數學家可能想說總是要找出萬能鑰匙,然後一勞永逸的解決,那個不是人類生活的方式。實際上是一萬種情境就必須要用一萬種方法來回應,也許有的時候可以混搭,但是你必須瞭解到多樣性跟特殊性之間的關係。大概是這樣。繼續吧。B也可以講,可以,好繼續往下。來。
Speaker D: 第七應該就是正式的提出「語言遊戲」這個詞。以語言(二)的例子來說,就可以分辨出兩種語言遊戲。一個是在這個採石場,我說一個詞,另一個人拿這個石頭過來,這是一種。另一種是在教學的過程中,我指這個石材,說「這是花崗岩」,另一個人學會這個,這個也是一種跟讀的語言遊戲。然後這邊就下了一個...算定義嗎?就是「語言和它的行動的整體就是語言遊戲」。
Speaker A: 這樣,可以。這個大家記得一下,就是不是在把它孤立的想說,語言自身自成一個世界,或者是數學自成一個世界,而是數學在活動中。或者是你如果還記得,那個拉圖(Latour)有寫一本叫做《科學在行動》(Science in Action),就是我們在看什麼事情的時候,其實你要看它跟它所交織的活動的網絡。就像我們這個讀書會之所以成功,也許或者是能夠辦,也是因為在博雅,或者是在過去有一些什麼樣的交織的情況底下,然後它慢慢的可以這樣做起來。總之就是看那個整體交織行動。繼續吧。
Speaker D: 然後第八就是擴展了一下在第二段的原始的語言,把它加了一些東西。像是數數的詞,在這邊是用a, b, c, d來代替,我覺得它這樣代替是讓我們比較不熟悉,然後更能夠比較少它的數數的用。然後還有「這邊」和「那邊」這兩個詞,然後這樣隨便結合手勢來使用。然後還有一些顏色的樣本。那當A發出「d‧板‧那邊」還有一個手勢的時候,這個另一個人就會開始數,從a, b, c, d數,然後數一個就是會拿一個那個板子到A手指的那個地方。那我覺得就是透過這個例子,去描述他想像當中語言運作的情況。就是會有一個對照的東西,像是數數的話對照東西就是,一次數一個a, b, c, d,然後數一次就是往上數。然後「那邊」就是會依照手指的地方去看那個地方。顏色的話就是會拿一個樣本跟他說,我要可能這個顏色的板,他就會看、比較這個顏色的板。那去抵抗過去會想要建立一個數字的心理圖像,然後心中浮現一個白色的顏色這種情況。然後去說其實這樣也可以運作,我們不需要心理圖像也可以去下這些,看顏色、數量、位置有關的命令。
Speaker A: 這裡面講的那個很好的地方是在講那個,他不需要在內心先有個圖像,他實際上是從外部開始。所以一般會說維根斯坦其實反心理學解釋。就是說你不是心裡面先有個什麼在驅動你,也不是有個意圖,而是在外部的訓練過程當中,你慢慢形成了對詞彙的用法,然後最終我們會誤解,也許這是因為人的內在的某一些想法當成動機。但是對於維根斯坦來講,他要從外部來跟你講說,首先有一個社會化過程,有一個由外而逐漸構築成習慣,而且這樣就夠了,就能夠完成某一些活動或完成某一些互動。
所以這裡面你拿來做解釋的時候,你要說當我們說憂鬱、當我們說焦慮、當我們說生氣、當我們說快樂的時候,它其實應該會有伴隨的外部活動場景,跟外部的相關的這一些指示或者是物質關聯。然後只是我們都會忘記,實際上這是一個交織關係。但是我們最終會把這一些情感好像內在化說,他是個憂鬱的人、他是什麼...可是實際上能夠下這樣的判斷,他是一個結果,然後他是一個,不考慮過程的結果。大概知道我想要講什麼,但是我要說的事情就是,維根斯坦在這邊,試著把所謂的心像論或圖像論,給打一個叉叉,然後告訴你說,如果我們把它從外部世界活動來看的話,事情一樣可以運作。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去預設,他們之間還先內在對話,然後把圖像叫出來,然後再進行互動。人類的心、人類的互動不是這個樣子。所以就繼續吧。
§9-§12:語言作為工具箱
Speaker D: 要插題一下,就在讀的時候,我一直想到說,就是對於很像「好玩」這個詞,就是可能會有人問我說:「去台北好玩嗎?」然後就會很困惑就是去台北好玩...這「好玩」是一個怎麼樣的感覺?然後心裡面有這個圖像?那有沒有這個實用的、過去使用的情境可以對照說,這樣好不好玩?然後就會答不出來,然後就尷尬的笑笑。
Speaker A: 你就只是去台北而已,對你來說沒有什麼好玩不好玩。這時候維根斯坦就問說:「那你的『好玩』是什麼意思?你想問什麼?」然後你就會變得很難相處,因為維根斯坦超難相處,大家都討厭他,覺得跟他講話沒有四五個小時,沒辦法結束這樣。對,但是,但是你可以問說:「你覺得好玩嗎?好玩在哪裡?」你就反正反過來問嘛,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講什麼,你那個不是我的世界。
Speaker D: 對啊。或是像情緒吧,就是什麼開心、快樂,我覺得我很難感受到情緒嘛。就是很多時候就是沒有情緒的狀態,就是沒有啊。就可能別人問我說最近過得如何,就說喔沒有啊。就是我不知道是真的沒有,還是我沒有辨識出我的情緒。
Speaker A: 這個很有趣啊。這個你反過來講,「沒有」的意思實際上是「有」啊,有但是沒有差異啊。所以在這裡面你可以描述的事情說,我一如往常的坐在我的宿舍,然後看書、讀書。然後這個時間到了運動、散步。然後就是所謂的「沒有」實際上是「一如往常」。
Speaker D: 嗯。
Speaker A: 但是我覺得這個難點是在於說怎麼描述所謂的平淡,或者是什麼都沒發生。但是實際上每件事情都在發生嘛。就是你終於你又可以一樣起床,你今天沒有腰閃到或者是你眼睛突然失明、手抬不起來。那個對我們來講這種平淡是好的。但如果突然有了驚嚇,或什麼「我今天覺得好憂鬱喔」,然後我一早上就拉肚子,或什麼,那你可能就覺得無力。可是當我們在說,無力、憂鬱這些感覺的時候,對方真的能夠感覺到我們所講的事情嗎?這個是後面的問題啦。
就是說,我說「我居然好沒力喔」,或者是「我覺得這個提不起勁」,然後「開讀書會好無聊」...我不是那個意思,但是你知道...好無聊,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我是那個意思,但是不是那個意思。這個用法上你可以懂,然後你會笑你會什麼的,所以我覺得這是個玩笑,你有抓到。所以這裡面在維根斯坦思考裡面是說,我們雖然不知道,這些詞語到底在指什麼東西,它是不是有一個內在的圖像,可是當我說這些概念的時候,你能夠用這種我預期的方式回應,而你也能夠去想說在這個脈絡底下,我的這樣子的說法是你可以理解的。一種相互交織關係下,那在互動序列的開展過程當中,我們發現這樣是可行的。
這個拿OpenAI的對話欄也是嘛,我這樣問問題,他丟出來的東西跟我們一樣,那某個意義上來講,我們覺得他有在遵循規則。對,那我們反而是...但是「規則」這件事情是後續才被拆解出來的。那我們剛剛在這邊講說,在維根斯坦這邊所使用的例子裡面,他也在告訴你說,你只有從後續的反應,比如說指向那個、那個人拿的對了,然後我們才知道說這個語言是對的。比如說有一個人他總是聽錯,然後你跟他講說要拿A他就會拿成B,可是你慢慢發現這個人永遠都會做出這樣的時候,你下次就跟他講說:「請給我B」,他就會把A拿給你。所以不是因為他有病,而是因為我們沒有辦法掌握他的規則。所以維根斯坦有個學生,後來是當精神科醫師,他就會跟你講說,重點不在於說病人有病,因為「有病」這件事情,阻礙了我們對他的認識。而是我們應該要認識,針對這一個人,他的規則是什麼?我們能不能弄清楚他的規則,並且在我們跟他的規則之間,做一個橋接或轉換,達成溝通這樣子。我覺得都蠻有趣的啦。那D繼續吧。
Speaker D: 好,第九段。在想像孩子怎麼學,上述語言當中的各種東西。那第一個是數數這件事情,小孩要記得一個這樣的序列,就是a, b, c, d, e, f, g,這樣才能數數。那但是有些東西,比如說「這個」和「那個」,這個東西怎麼樣去教他?如果我們還是想像說我們指這個東西,然後給他命名的話,那們怎麼去教「這個」?然後...
Speaker A: 「這個」是什麼?超難的好不好。就是「這個」是什麼?「這個」就是那個啊。「那個」是什麼?「那個」就這個啊。你怎麼學會的?D同學你怎麼學會這個是「這個」、那個是「那個」的?
Speaker D: 忘記了。
Speaker A: B同學你怎麼學會這個是「這個」、那個是「那個」的?就還是看距離吧。就是大人...我覺得還是從大人,就是他們說「那個」就是比較遠的,啊「這個」就是比較近的。嗯,這是一個...就是這裡面的問題是,他已經涉及到,呃,在過程中要決定說,當我說「這個」的時候,比如說「啊,這個、這個、這個例子可以吧?」然後說不行。然後說「那換這一個呢?」就是它其實是在過程當中,我們慢慢學到,「這個」並不是指涉實際對應的詞,它只是暫時在某一個時間點,對應到某一個東西。但是「這個」不等於那個時間點對應到的那個,因為它下一個時間可以是另外一個。
D快瘋了。但是「這個」跟「那個」,它恰好是...它有趣的點在於,這個例子突破了詞跟物之間的自然連結。因為我們可以隨便把所有東西叫成「這個」,只是因為我們現在想到的是「這個」。所以就是當我們只是用指物的時候,我說:「現在我們看一下這個螢幕,螢幕上D這邊,我們稱之為『這個』,B那邊我們稱之為『那個』。好,那我們現在再換一下,B那邊稱為『這個』,C那邊稱為...」我已經快亂了。
所以他反而在這裡面我們學會的規則是,原來所謂的「這個」跟「那個」之間包含了一個所謂的暫時性的,或者是不是必然指涉一對一關係,而是在時間當中、在脈絡當中,然後在我跟你的身體互動當中,我們才有辦法說「這個」跟「那個」。維根斯坦要講的是用「這個」跟「那個」的例子,去突破就是A就等於一個標示物,等於柱子或者是等於一個序列a, b, c, d。這個在回應跟總結前面所講的,一個符號或者是一個物質、一個物件,它可以隨著我們的用法不一樣,或目的不一樣而被指向不同的東西。所以變成是我們要去弄清楚,到底對方在講什麼,然後我們自己也會行動,他也會行動。那在這個過程裡面,唯有當後續的修正,才能夠反過來確保我們的行動正不正確。這懂我的意思嗎?就是說比如說我剛講的那一大堆,我只有看到你們點頭了,我才覺得嗯好,那應該這樣講你們應該有抓到。但如果B一直搖頭,我想說「靠杯,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然後結果B只是想甩頭,我想說「可惡的B,我要排除!」這樣子。所以這裡面非常有趣就是,維根-斯坦真的對於所謂的關係跟互動,強調到一種令人神奇的地步。所以你可以繼續看下去。好,那繼續,我們進到兩點再休息好了。來吧,繼續。
Speaker D: 好,第十個。好,我看一下,他在說什麼...
Speaker A: 欸可以啊,這個在解釋把那個...我們剛剛不是用「這個」當標示嗎?就是他在講說當我們能夠指標說,比如說「這是一個AirPods」,這其實已經是結果了。就是你知道這是...你首先要知道有蘋果手機,你首先要知道這個東西不是蛋,然後它其實是一個什麼人工製品,甚至是你已經看過這個了,然後你最後才會說,它是AirPods。就是當我們在談「指稱」的時候,指稱其實是最後的結果,而不是一開始我們就能夠指定那個。因為光是要辨識「這不是什麼」、「這不是什麼」,到能夠辨識「這個」,它其實是同步發生的。
我們可以看一下原文,如果你覺得比較難理解的話。他說:「語言的詞裡面究竟指稱什麼呢?如果不是透過用法來說明,我們怎麼能夠指出他所指稱的東西?」而他的用法就我們剛剛講的,這個拿來聽的、拿來耳機、拿來置放,然後最後可以整理成「詞指稱」。我剛剛講的「耳機」指稱的就是這個。確實我們可以把「板」一詞的用法,簡化描述成一句話:「這個詞指稱那個對象。」那這個是一開始的第一句嘛,就是板、柱就這樣叫。可是剛剛前面§2到§9都在跟你講說,其實可以很複雜,只是我們忽略了其他的遊戲方式。所以他說例如別人把「板」誤當成我們稱之為「立方塊」的那種形狀,而其餘這些詞的用法大家都已熟知。
這邊的用法,你知道那個因為用中文會有點難想,可是在德文裡面,就是他叫...給他很...就是超狠,就是德文的意思就是他是一個...他有一個 Gebrauch,就是 Gebrauch 是集合名詞的意思。就是說大家都會用這個方式來做使用。那如果你用中文來理解,你就會看不出來他的詞跟裡面,其實有所謂的「大家」。所以他這邊講的是日常用法當中大家都會這麼用,如果你不這麼用反而顯得你很奇怪。所以a, b, c, d在我們來看它可以是一個序列1, 2, 3, 4,但是a, b, c, d它也可以是說我們就是在講英文字母或拉丁文字母。你必須在這裡面看大家到底是怎麼使用的。
這個放在AI的語境裡面就是,關於後面的文字接龍最常出現的頻率最高的這個,你只要是出現這個大概八成都不會錯。譬如說「A老師是老師」,「A老師」不是「A豬頭」。如果出現豬頭我就會說怎麼可以這樣?這遊戲錯了吧?這個程式超爛的,它涉及人身侮辱。可是我說「A老師」好像是,好可以了。所以這裡面他講的用法是「大家都已熟知」。所以你繼續往下看說,如果我們說a, b, c這個角色其實是立方塊、板、柱三詞...可是這邊就是要消除誤解,因為a, b, c我們講的就是a, b, c,我們講的立方塊、板、柱子,講的就是立方塊、板、柱子。因為這個就是我們日常語言中的用法。如果你今天到工地說「給我一個A」,人家會不知道你要講什麼。你說「給我一個榔頭」,他說「好,給你榔頭」。
所以重點就在於,我們怎麼樣從日常生活當中學習,而不是像哲學家想的,假裝我們把所有的語言都化成符號邏輯、化成數學,好像一切都能夠被運算。我們反過來要回到自然語言。懂我意思嗎?所以在這裡面講說,還可以說「c」只稱這個數字而非那個數字,比方說說明字母必須以a, b, c, d的順序使用,而不能采a, b, d, c。那就是告訴你 common usage,就是我們平常到底怎麼使用。所以如果出現a, b, d, c,你就會覺得怪怪的,是不是寫錯了。對,但是維根斯坦都是先從日常用法開始。所以僅僅因為我們把不同的詞語用法,寫成相似格式,詞語本身的用法可一點也不會變得相似。因為不是我們決定這些詞的用法,而是這些詞的用法本身在所謂的集合的,或者是大家都在用的語境當中。當然我們可以在我們讀書會就暫時約定說,A就是D,B就是B。所以我說A過來一下、B過來一下。可是如果今天我們回到現場,然後我就說A過來一下,然後D就走過來了,大家就說D怎麼回事?你變成A了嗎?就是用法上的問題。所以正如我們所見,這些用法完全彼此異質。必須要看你是在什麼樣的語言遊戲當中。到這邊可以嗎?整全部都解了。那就繼續吧,D加油,還有4分鐘請繼續。
Speaker D: 好,然後我的滑鼠不見了。第11節就把語言和工具做一個相對應。就想像工具箱的工具有很多種,有槌子、鋸子、螺絲起子這些,他們稱得上是工具,他們的功能差異很大。那這種差異就像是,語言中的詞語的功能差異一樣。比如說名詞、數量詞,或是「這個」、「那個」之類的。但是我們直接看表面的話,可能會被他欺騙,就是看起來都是一個單詞,那不論是在聽的時候、書寫的時候好像都一模一樣。特別是我們在做哲學的時候會被他的表面的...一樣...齊一性是什麼?看起來一樣的形式給欺騙,但其實沒有看見他們在使用當中很不一樣的功能。然後12的話就是再舉另一個例子,就想像我們在一個可能怪手好了,怪手我覺得他有很多桿子,然後都不知道大家是幹嘛的。就我們外行人看就會覺得都是桿子這樣子,就是表面上一樣,但其實功能很不一樣。可能有些是前進、後退,有些是那個怪手的,手臂這樣起來、放下來,那功能就很不一樣,雖然表面看起來都是一根桿子。然後13節的話...打12節...11、12說了什麼?好像就是打例子說,看起來一樣的詞,可能功能不一樣,但是我們需要用它,才會發現它們不一樣。
Speaker A: 大概是這個意思。但就是主要是說,我們不能夠把所有的語詞等同看待,然後每一種工具有每一種工具的用法,而工具本身也許用法還不只一種。所以如果我們在物質層次上,我們可以理解這些工具的差異有多大,那麼作為聲音的語詞,它其實就是我們的工具。那這個工具本身它要看它實際的用途。就是這裡面在把語詞當成某種終極的、神秘的、那種最終依歸的這種觀念破除掉啦。
就是維根斯坦用很low的東西,就是說你看啊這些不就工具嗎?你把語言想得那麼偉大,認為語言能夠揭示真理,其實都屁啊。你說那個海德格說「語言是存在之家」,然後維根斯坦就會說「存在個屁,你先拿起你家的工具,然後真的好好地蓋棟房子再說吧。」就是這裡面的想法其實差蠻多的。那甚至尼采會說什麼,詞語裡面有激情啊什麼什麼的,那就是這個維根-斯坦可能就會覺得,尼采可能他在自己的世界裡面只有他自己能夠懂。對,但是我們平常不是這樣使用這些詞的。
然後所以在這裡面維根斯坦他反過來說,其實是想要讓哲學家或者是數學家,或者是那種被這些學科迷倒的人,怎麼樣能夠回到日常生活。你不會想要吃螺絲起子,因為螺絲起子在用法上不是拿來吃的。那你會好好吃塊蛋糕,那在這裡面這個是合理的。所以大概是這樣。當然你也還是可以用蛋糕來做一些破壞或幹嘛的,譬-如說用蛋糕塞到別人的排氣管,但是這個就不是他的通常用法,那你在玩不同的語言遊戲嘛。所以對於維根斯坦來講是,我們怎麼樣去弄清楚每一個詞語,或者是我們所面對的週遭世界這些東西,在進行溝通的時候,它到底在發揮什麼作用,然後去好好的看它,而不是用幻想說,我有了某一個詞,好像我就能夠解決一切問題。比如說我有了愛,我有愛就解決一切;我有錢就解決一切。可是問題是,你的脈絡跟場合就不一定。有些錢是不能花的,比如說奠儀錢,大家喪事的時候,奠儀錢你拿去花也不是很好。對,類似這樣。大概這個例子到這邊,可以嗎?至於下面12節,那個就是跟你講說,看起來大同小異的東西,但是只是你不瞭解。對啊,這同樣一本書,人家說我看不懂,只是,那你就好好看一下,說不定你會懂一些什麼的。只是你在還沒有想要懂之前,你就已經放棄了。對啊。好啦,那休息一下嗎?還是...
Speaker D: 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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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素材:
1
奧古斯丁在《懺悔錄》I‧8 中寫道:
cum ipsi (majores homines) appellabant rem aliquam, et cum secundum eam vocem corpus ad aliquid movebant, videbam, et tenebam hoc ab eis vocari rem illam, quod sonabant, cum eam vellent ostendere. Hoc autem eos velle ex motu corporis aperiebatur: tamquam verbis naturalibus omnium gentium, quae fiunt vultu et nutu oculorum, ceterorumque membrorum actu, et sonitu vocis indicante affectionem animi in petendis, habendis, rejiciendis, fugiendisve rebus. Ita verba in variis sententiis locis suis posita, et crebro audita, quarum rerum signa essent, paulatim colligebam, measque iam voluntates, edomito in eis signis ore, per haec enuntiabam.
當成年人稱呼某物並依照所發之聲將身體轉向它時,我看見並領會到,他們欲指示的那個對象正是他們所發之聲所稱之物。此意圖可由他們的身體動作——如同一切民族共有的天然語言——得以顯露:那語言由臉部表情、眼神示意、肢體動作以及聲音的抑揚所構成,用以表達心靈在索求、持有、拒絕或逃避事物時的情感。於是,當我在不同句子中於各自位置屢次聽見那些詞語,我逐漸歸納出它們所標示的事物;而當我的口舌習於這些符號後,我便藉此表達自己的願望。
在這段話裡,我們——至少在我看來——獲得了一幅對人類語言本質的具體圖像:語言中的詞都是對對象的命名;句子則是這些命名的聯結。──在這幅語言圖像中,我們找到了一個觀念的根源:每一個詞都有其意義,這意義與詞相配,它就是該詞所代表的對象。
奧古斯丁並未談到詞類差別。作此語言學習描寫者,我想,他首先想到的是「桌子」「椅子」「麵包」這類名詞,以及人的名字;其次才是某些動作與性質之名,更晚才想到其它詞類,彷彿它們終將出現。
設想一種語言用途:我派某人去購物,並給他一張紙條,上寫「五 個 紅 蘋果」。他把紙條交給店主;店主打開標有「蘋果」字樣的抽屜;接著,他在一張表格裡查找「紅」,對照到一個顏色樣本;然後店主念出基數詞的序列——我假設他已背熟——直到「五」,並在每念一個數詞時,從抽屜取出一顆具有該色樣的蘋果。──人們就是如此或類似地運用詞語。──「但他怎知道應在何處、以何種方式查『紅』,又該如何處理『五』這個詞呢?」──好吧,我假定他就照我描述的行事。說明總有一處終止。──可是,「五」這個詞的意義是什麼?──此處其實從未談及一種意義,只談到「五」的使用方式。
2
那種哲學上的「意義」概念乃植根於一幅關於語言如何運作的原始圖像;也可說,它描繪的是比我們現有語言更為原始的一種語言。
讓我們想像一種能與奧古斯丁描述相符的語言:該語言用以讓建築師 A 與助手 B 溝通。A 用石材建造一座構築物;可用的石材有立方塊、柱子、板、梁。B 依照 A 的需要依次遞送石材。為此,他們使用僅包括「立方塊」「柱子」「板」「梁」四詞的語言。A 呼出詞語——B 便取來他曾學會在此呼聲下要取的石材。──把這視為一種完整的原始語言吧。
3
我們可以說,奧古斯丁所描述的是一套溝通系統;然而並非所有我們稱為「語言」的東西都是此系統。當出現「此種描寫有用嗎?」的疑問時,常需回答:「有用——但只對那狹窄的範圍而言,而非你宣稱要描繪的整體。」
這就像有人說:「遊戲就是依規則在一個平面上移動物件……」──我們會答道:「你看來想到的是棋盤遊戲;但那並非所有遊戲。你可將解釋修正,明言它僅限於此類遊戲。」
4
想像一種文字系統,其中字母既用來標示語音,也用來標示重音並充當標點。(一種文字可視為描述語音圖像的語言。)再想像有人將此文字系統僅僅理解為「每個字母對應一個音」,毫不察覺字母還有其它功能。奧古斯丁對語言的理解正如這種對文字的過度簡化。
5
觀察 §1 的例子,也許能隱約感受到:當我們以一個普遍的「詞之意義」概念來思考語言時,會在語言運作上籠罩一層霧氣,使清晰視覺無從可能。──若我們在語言的原始用法中研究語言現象,便能祛散此霧,因為在那些用法裡,詞語的目的與功能可一覽無遺。
孩童學語時正使用這些原始形式。此時的語言教學並非「解說」,而是訓練。
6
我們可設想 §2 的語言就是 A 與 B 的全部語言,甚至是一個民族的全部語言。孩子被教導去履行那些行動、在過程中使用那些詞、並對他人的詞做出相應反應。
訓練的一項要緊內容,是教師指向物件、引導孩子的注意,同時說出相應的詞;例如在展示那種形狀時說「板」。(我不稱之為「指示性解釋」或「定義」,因為孩子還不會問「這叫什麼」。我稱它為「指示式詞語教導」。──我之所以說它在人的語言訓練中居重要地位,是基於事實,而非想像上不能另行其道。)
可以說,這種指示式教導在詞與物之間建立聯想連結——但這是什麼意思?它可能有多種意涵;最先想到的,大概是:當孩子聽見詞語時,眼前浮現物件的形象。然而若真如此——那就是詞的目的嗎?──它可以是目的;我不難想像以此方式使用詞語(發聲就像在「想像鋼琴」上彈鍵)。但在 §2 的語言中,詞的目的並非喚起表象。(當然,人們也可能發現,喚起表象有助於真正的目的。)
若指示教導確實產生了表象——我該說它促成了對詞的理解嗎?聽到「板!」並按規定行事的那個人,難道不是理解了嗎?——是的,指示教導大概促成了那種行為反應;但它仍須配合特定的訓練。若訓練方式不同,即便相同的指示教導,也會導向截然不同的理解。
「當我把桿與槓桿連接,就讓煞車裝置可用。」——對,但要有整套機械裝置作前提。唯其在此結構中,該桿才是煞車槓桿;若脫離其支撐,它甚至稱不上槓桿,而可能是任何東西,或什麼也不是。
7
在語言 (2) 的實際使用中,一人呼喊詞語,另一人依詞行事;然而在語言教學裡,會出現另一過程:學習者給物件命名。即教師指向石材,學習者說出詞語。──當然,還會有更簡單的練習:學生跟讀教師唸出的詞語——兩者皆為言語般行為。
我們也可以把 (2) 中整個用詞過程看作兒童學母語時所玩的諸多遊戲之一。我稱這些遊戲為「語言遊戲」,有時也把一種原始語言稱作語言遊戲。將「為石材命名」和「跟讀詞語」的過程也可稱為語言遊戲;想想兒歌遊戲裡對詞語的種種用法。
我還會把語言及其交織的行動整體稱作「語言遊戲」。
8
來看語言 (2) 的一項擴充。除「立方塊」「柱子」等四詞外,再加入一串詞,使用方式如 §1 商人使用數詞(可用字母表 a, b, c... 代替);另有兩詞,姑名為「那邊」與「這個」(名稱已隱示大約用途),它們結合手勢使用;最後,還有若干顏色樣本。A 發出諸如「d‧板‧那邊」的命令。此時他令助手看一色樣,並在說「那邊」時指向工地某處。B 便為字母序列從 a 至 d 中每個字母,取一塊具該色樣的板,搬至 A 所指之處。——在其他情況,A 下達「這個‧那邊」之令;說「這個」時指向一塊石材。如此等等。
9
當孩子學習此語言時,必須背記「數詞」a, b, c... 的序列,並學會其用法。——此教學也會用到指示式詞語教導嗎?——比如,會指著若干板塊數數:「a、b、c 塊板」。——若要與教「立方塊」「柱子」等更為相似,那就要教數詞不是用來計數,而是用來標示能一眼辨識的物件群。孩子確實是如此學會前五、六個基數詞的。
「那邊」「這個」是否也要指示式教導?——想像一下其教法!顯然會指向地點與物品——但在這裡,指示也發生於詞的實際使用當中,而非僅於學習時。
10
那麼,這種語言裡的詞究竟指稱什麼呢?──要不是用它們的用法來說明,我又能怎樣指出它們所指稱的東西?而它們的用法我們已經描述過了。於是,像「這個詞指稱那個……」之類的說法,就必須成為該描述的一部分;或者說,整段描述最後要整理成「詞 …… 指稱 ……」的格式。
的確,可以把對於「板」一詞用法的描述簡化成一句話:這個詞指稱那個對象。若只是在消除一種誤解──例如別人把「板」誤當成我們實際稱之為「立方塊」的那種形狀──而其餘對於這些詞的用法大家都已熟知,這麼說倒也合適。
同理,我們可以說字母「a」「b」等等指稱數字;如果此舉能消除一種誤解:以為「a」「b」「c」在語言中扮演的角色,其實是「立方塊」「板」「柱子」三詞的那種角色。還可以說「c」指稱這個數字而非那個數字;比方說,若這樣能說明字母必須依 a、b、c、d… 的順序使用,而不能採 a、b、d、c 的順序。
然而,僅僅因為我們把對不同詞語用法的描述寫成相似格式,詞語本身的用法可一點也不會因此變得相似!正如我們所見,這些用法完全彼此異質。
11
想想一只工具箱裡的工具:有錘子、鉗子、鋸子、螺絲起子、尺、膠桶、膠水、釘子以及螺絲。──這些物件的功能差異多大,詞語的功能差異也就有多大。(當然,這裡那裡也會有些相似性。)
真正讓我們困惑的,是它們在外觀上的同質:不論聽見或在書寫、印刷中看到,詞語似乎都一樣。然而它們的用法並沒有那麼清晰地呈現在我們眼前,尤其當我們在做哲學時更是如此!
12
好比我們望進一輛蒸汽機車的駕駛座:那裡的操縱桿看上去大同小異。(這可以理解,因為它們都要讓手去握。)但其中一支是可連續轉動的手把,用於調節閥門開度;另一支則是只有兩個有效位置的開關手柄,要嘛撥下、要嘛立起;還有一支是煞車槓桿,拉得越用力,煞車越強;再有一支則屬於幫浦,只有在來回擺動時才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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