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9月11日星期四

Za V1_20 權力意志的園圃：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論孩子與婚姻」的系譜學詮釋 (by gemini)

 


權力意志的園圃：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論孩子與婚姻」的系譜學詮釋 (by gemini)

提問：用尼采系譜學方法討論本處所列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原文的查之第一卷第二十章，不需要重複說明系譜學方法，但希望能有高品質之Kunst der Auslegung對本節內文進行分析與討論。可以根據英文，德文，日文，法文，義大利文，西班牙文，中文等高品質的學術文獻進行查考。答覆請以台灣通用的繁體中文答覆。


導論：查拉圖斯特拉的下山之路——「論孩子與婚姻」的定位與挑戰


在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的哲學詩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Also sprach Zarathustra）第一卷中，「論孩子與婚姻」（Von Kind und Ehe）此章並非一段孤立的說教，而是查拉圖斯特拉從山巔走向人群，對人類根本制度進行價值重估（Umwertung）的關鍵環節。此章的敘事位置極具深意：它緊隨查拉圖斯特拉對國家此一「新偶像」（neuen Götzen）的猛烈批判之後 1，並先於他對「自由死亡」（freien Tode）的沉思。婚姻與繁衍，作為連接個體、伴侶、社會與未來的核心樞紐，成為了檢驗其超人（Übermensch）哲學最為具體且深刻的試煉場。查拉圖斯特拉的論述軌跡，由此從對集體抽象權力結構的批判，下沉至對最私密、最肉身、也最具存有論意義的人類實踐的審視 3。

婚姻，在查拉圖斯特拉看來，是「群畜本能」（Herden-Instinkt）與「奴隸道德」（Sklavenmoral）制度化的首要場域。世俗的婚姻大多源於軟弱、孤獨或社會壓力等動機——這些正是查拉圖斯特拉所鄙夷的情感狀態 5。因此，他的任務便是對此一制度進行徹底的價值重估，將其從弱者的避難所，轉化為強者的煉金爐。此章開篇即以一個極具診斷性的提問展開，查拉圖斯特拉對他的「兄弟」說：「我有一個問題只問你：我像一支鉛錘，將這問題投向你的靈魂，好讓我探知其深度。」（Ich jette diese Frage wie eine Sonde in deine Seele, afin de connaître sa profondeur）7。此處的「鉛錘」（Sonde）隱喻，揭示了本章的詮釋學鑰匙：它並非一套普世的婚配律法，而是一套用以自我評估的診斷工具。結婚與生子的權利並非天賦，而是必須透過艱鉅的自我克服（Selbstüberwindung）來贏得。

更深一層的分析揭示了婚姻與國家之間隱晦的共生關係。在前一章「論新偶像」中，查拉圖斯特拉診斷國家是為「太多餘者」（Viel-zu-Vielen）所發明的冰冷怪物 1。國家的存續，依賴於大量缺乏個性、相互依賴的平庸個體。而「論孩子與婚姻」緊接著便將矛頭指向了生產下一代公民的根本制度。查拉圖斯特拉對傳統婚姻的批判，集中在其動機的貧乏：「靈魂的雙重貧乏」（Armuth der Seele zu zweit）、對孤獨的恐懼、內心的不和諧 7。這些動機正是「太多餘者」的典型特徵。因此，傳統婚姻實則成為了量產「多餘者」的主要工廠，為國家這頭「冰冷的怪物」提供了源源不絕的食糧。此一洞見揭示了一條深刻的因果鏈：查拉圖斯特拉對傳統婚姻的攻擊，本質上是一種深刻的政治行動。透過將婚姻的目標重新定位於創造超人，他試圖切斷現代國家賴以維生的繁殖供應鏈。他所構想的「婚姻的園圃」（Garten der Ehe），便是在這頭「新偶像」的領土之外，開闢一塊屬於未來高貴人類的自治飛地。


對「太多餘者」(Viel-zu-Vielen) 婚姻的系譜學批判


查拉圖斯特拉運用其系譜學的銳利眼光，對被大眾奉為圭臬的婚姻制度進行了徹底的解構。他追溯其根源，發現它並非源於神聖或自然的理想，而是植根於弱者的心理需求，並被一種否定生命的道德體系所固化與神聖化。


「愛」與「天作之合」的解構


查拉圖斯特拉辛辣地嘲諷了「太多餘者」的婚姻乃是「在天國締結」（im Himmel geschlossen）的觀念 7。這直接攻擊了基督教對婚姻的神聖化傳統。從系譜學的角度看，這個所謂的「天國」，正是尼采在其他篇章中批判的「後世論者」（Hinterweltler）的發明。它是一個形上學的虛構，旨在為塵世的苦難與軟弱賦予意義 10。因此，將婚姻神聖化，不過是奴隸道德用以掩蓋其真實起源的工具——其根源並非神恩，而是人類的匱乏、恐懼與需求 11。尼采在晚期著作《偶像的黃昏》（

Götzen-Dämmerung）中更明確地指出，將婚姻建立在「愛」這種「個人癖好」（idiosyncrasy）之上，已經摧毀了婚姻作為一項制度的理性基礎，使其變得毫無意義 13。


「靈魂的雙重貧乏」與「漫長的愚行」


查拉圖斯特拉對現代婚姻的核心診斷是「靈魂的雙重貧乏」（Armuth der Seele zu zweit）7。大眾的婚姻並非豐盈的結合，而是赤字的匯總。它是一種逃避孤獨的手段，是治療內心衝突（Zwiespalt mit dir selber）的藥方，或是「野獸與需求的嘶吼」（der Bestie und der Nothdurft）7。這種結合的本質是消遣與分心，而非創造 5。這些尋求慰藉的個體，正是國家為之發明的「多餘者」（die Überflüssigen）1，他們的結合只會不斷地繁衍平庸。

查拉圖斯特拉更進一步，運用商業與欺詐的語言來描繪這類婚姻。人們是「謹慎的買主」，有著「狡黠的眼睛」，但即便是最狡猾的人，也只是「在袋子裡買下了他的妻子」（kauft sein Weib im Sack）7。這個比喻剝去了婚姻的浪漫外衣，將其還原為一場基於誤判和自我欺騙的交易。許多短暫的瘋狂——人們稱之為愛情——最終以一場「漫長的愚行」（eine lange Dummheit）告終 7。

這種批判更深層地觸及了「婚姻幸福」概念本身的系譜。查拉圖斯特拉質問準新郎，他對孩子的渴望是源於勝利還是源於匱乏 7，這暗示了慾望本身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譜系。在後續的篇章中，他定義男人的幸福是「我意願」（ich will），而女人的幸福是「他意願」（er will）16。這描繪了一種權力動態。「太多餘者」的婚姻，建立在匱乏、意志的闕如、以及被他人拯救或補完的渴望之上。這種幸福，本質上是被動的：尋求安逸、保障、以及鬥爭的終止。這正是尼采在序言中描繪的「最後之人」（der letzte Mensch）所追求的舒適的虛無 18。與此相對，查拉圖斯特拉所重估的婚姻，以創造的意志為基礎，預設了另一種幸福：一種源於權力滿溢、贈予、以及創造出「超越」自身之物的幸福。這是「贈予的道德」（schenkende Tugend）的幸福。因此，查拉圖斯特拉的批判，實則是一場對「婚姻幸福」概念的系譜學考察。他揭示了現代社會所謂的婚姻幸福，不過是虛無主義與頹廢的症狀——對安逸的虛無的渴望。他試圖以一種危險的、創造性的、肯定生命的幸福取而代之，而這種幸福的根源，正是權力意志（Wille zur Macht）。

以下表格清晰地對比了兩種婚姻觀的系譜學差異：


特徵 (Merkmal)

太多餘者的婚姻 (Ehe der Viel-zu-Vielen)

查拉圖斯特拉的聖婚 (Zarathustras heilige Ehe)

動機 (Antrieb)

孤獨、匱乏、恐懼、內心不和、肉慾（「靈魂的雙重貧乏」） 5

創造的意志、勝利、自由、權力的滿溢（「兩者的意志」） 7

目標 (Telos)

相互慰藉、社會順從、物種的延續（「繁衍下去」） 13

創造超人、自我克服、向上的繁衍（「超拔上去」） 20

形上學辯護

「天作之合」；一種超脫塵世、否定生命的認可 7

忠實於大地；一種神聖的、肯定生命的創造性行為（「大地的意義」） 22

對身體/感官的看法

卑劣需求的來源（「野獸」），或需要被神聖化/克服的交易 7

自我的基礎；創造「更高的身體」的工具 4

與自我的關係

逃避自我；兩個不完整個體的合併 5

一個完整自我的展現；兩個獨立主權個體的結合 7

結果

「漫長的愚行」；為國家繁衍「多餘者」 1

「最初的運動，自轉之輪」；通往超人的橋樑 1


婚姻作為權力意志的展現：「兩者共創超越自身之第三者」的意志


在對頹廢的婚姻進行系譜學清算之後，查拉圖斯特拉提出了他積極的、經過價值重估的婚姻定義。婚姻不再是一紙社會契約，而是一股充滿活力的創造性力量——是權力意志的直接體現。


新的定義與權力意志


查拉圖斯特拉宣稱：「婚姻：我如此稱呼兩者共創那超越其創造者之第三者的意志。」（Ehe: so heisse ich den Willen zu zweien, das Eine zu schaffen, das mehr ist, als die es schufen）7。此定義的核心在於「意志」（Wille），將其直接與尼采哲學的基石——權力意志（Wille zur Macht）——聯繫起來。這不再是一種被動的結合，而是一個主動的、向前奮進的計畫。其目標並非尋求平衡，而是實現超越。這與查拉圖斯特拉在「論自我克服」一章中對權力意志的定義——「生命那永不枯竭的、創造性的生殖意志」（unermüdliche, zeugende Lebens-Wille）——完全吻合 25。生命並非僅僅尋求自我保存（叔本華的生存意志），而是渴望釋放其力量，創造出超越自身的存在。婚姻，在此被提升為這一宇宙法則最理想的微觀模型。


相互的敬畏 (Ehrfurcht)


查拉圖斯特拉將這種婚姻定義為「對於懷抱此種意志者的相互敬畏」19。這種敬畏並非基於多愁善感或世俗的「愛」，而是基於對一個共同的、高貴計畫的相互認可。伴侶雙方所敬畏的，是存在於彼此之中的那股創造性意志。這是一場兩位創造者之間的結盟，他們視對方為克服人性的共同參與者。這與查拉圖斯特拉視為 debilitating 的「憐憫」（Mitleid）情感形成了鮮明對比。


孩子作為「更高的身體」與「自轉之輪」


這種結合的產物被賦予了深刻的隱喻：「你應當創造一個更高的身體，一個最初的運動，一個自轉之輪——你應當創造一個創造者。」7。心理學家榮格（Carl Jung）將此詮釋為尼采試圖將其個人在婚姻問題上的困境哲學化，將其與創造「超人」的目標聯繫起來 24。儘管榮格對其字面上的實現持懷疑態度，但其哲學意圖是清晰的：孩子不僅僅是生物學上的複製品，而是一個新的開端，一個具有自我驅動能力和自身創造意志的存在。他是父母集體權力意志的化身。

這一重估過程也重新定義了「神聖」（heilig）一詞的系譜。傳統婚姻之所以「神聖」，是因為它被一個外在的、超脫塵世的權威——上帝或教會——所祝聖 7。查拉圖斯特拉唾棄這個「多餘者的天國」。然而，在他的演說結尾，他卻莊嚴宣告：「這樣一種意志，這樣一種婚姻，我稱之為神聖。」（Heilig heisse ich einen solchen Willen und eine solche Ehe）7。他並未拋棄「神聖」的概念，而是對其進行了價值重估。神聖性的源頭，從一個超越性的上帝，被重新定位於權力意志在塵世間的一種內在的、創造性的行動。神聖不再是被一個否定生命的制度所祝福之物，而是肯定並提升生命至其最高潛能的行為。於是，「婚姻的園圃」成為了一處聖地，並非因為上帝臨在，而是因為創造超人——這「大地的意義」——的意志在此得以實現。這是尼采以忠於大地的、嶄新的價值觀取代基督教頹廢價值觀的完美典範。


成為創造者的前提：勝利者 (Siegreiche)、自我克服者 (Selbstbezwinger) 與感官的主宰


查拉圖斯特拉為這種經過重估的婚姻設定了極其嚴苛的標準。繁衍後代不再是一項普遍的人權，而是屬於高貴靈魂的特權。這一資格並非與生俱來，而是必須通過內在的鬥爭來贏得。


核心的探問


查拉圖斯特拉的「鉛錘」包含了一系列嚴峻的質問：「你是一個有權利期望擁有一個孩子的人嗎？你是勝利者，是自我克服者，是你感官的統帥，是你德性的主人嗎？」（Bist du ein Mensch, der ein Kind sich wünschen darf? Bist du der Siegreiche, der Selbstbezwinger, der Gebieter der Sinne, der Herr deiner Tugenden?）6。此處的關鍵在於德語情態動詞

dürfen，它意指「被允許」或「有權利」。這個詞將生育問題從一個生物學能力的範疇，提升到一個精神等級的層面。這是一種應用於家庭領域的貴族倫理學。


品質的系譜學解構


這些品質的內涵必須在尼采的哲學框架內理解：

  • 勝利者 (der Siegreiche): 這意味著在一場內在鬥爭（agon）中的勝利。這場鬥爭的對象是自身的軟弱、繼承而來的奴隸道德，以及虛無主義的誘惑。它與尼采在別處讚揚的「戰士」（Krieger）精神一脈相承 14。

  • 自我克服者 (der Selbstbezwinger): 這是尼采倫理學的核心。它是將權力意志轉向內在，規訓自身的驅力，並在自我存在上進行「雕刻」，以創造出更深邃之物的過程 18。這正是「三種變形」（駱駝、獅子、嬰兒）的精髓。

  • 感官的主宰 (Gebieter der Sinne): 這並非要求基督教意義上的禁慾或貞潔（尼采對此常加嘲諷 4），而是要求駕馭自身的激情與驅力，使其「精神化」（vergeistigen），服務於一個更高的創造性目標，而非被其奴役 27。感官是被肯定的，但必須被統御。

查拉圖斯特拉堅持：「你必須首先將自己建造起來，在身體與靈魂上都呈直角。」（Aber erst musst du mir selber gebaut sein, rechtwinklig an Leib und Seele）6。這句話拒絕了浪漫主義那種認為愛情或婚姻能夠「完整」一個人的觀念。在尼采看來，兩個殘缺的半圓無法構成一個完整的圓，它們只會形成一個更大的缺陷。只有兩個完整的、自我擁有的個體，才能創造出更偉大的事物。個體的自我創造，是婚姻這一創造性行為的絕對前提。

這一系列要求揭示了身體作為「系譜學純淨性」的場所。尼采的系譜學方法將道德價值追溯其源頭，常常發現它們根植於生理或心理狀態（例如，弱者的怨恨情感 ressentiment）。對尼采而言，一個「純淨」的源頭，必須是源於力量，而非軟弱。查拉圖斯特拉要求創造者「在身體與靈魂上都呈直角」，強調了個體的身心統一性。身體並非靈魂的監獄，而是其意志的展現 4。對孩子的渴望，必須源於這個建構良好、充滿勝利感的身體-靈魂複合體，而非源於匱乏或需求。因此，「你是否是勝利者？」這個問題，實質上是一場對個人生育慾望

源頭的系譜學探問。一個源於軟弱、匱乏和怨恨的孩子，將會繼承並延續一種頹廢的系譜。而一個源於勝利、自我主宰和權力滿溢的孩子，則會傳承一種高貴的系譜。因此，有待創造的「更高的身體」，不僅僅是一個生理上更優越的標本（這是一種常見的誤讀 24），而是一個擁有更「純淨」、更肯定生命之系譜學源頭的存在。父母的身體，成為了孩子自身系譜的歷史與生理起點。


「不只繁衍，更要超拔！」(Nicht nur fort, sondern hinauf!)：婚姻作為通往超人 (Übermensch) 之橋樑


本章的論述在一個鏗鏘有力的命令中達到高潮，揭示了查拉圖斯特拉重估後婚姻的終極目的（telos）：作為創造超人的載體，成為通往人類未來的橋樑。


核心的命令與對達爾文主義的批判


查拉圖斯特拉宣告：「你不應只繁衍下去，更要超拔上去！為此，願婚姻的園圃助你一臂之力！」（Nicht nur fort sollst du dich pflanzen, sondern hinauf! Dazu helfe dir der Garten der Ehe!）4。這句話是本章的精髓。「繁衍下去」（fortpflanzen）僅僅是生物學上的延續，是動物和「太多餘者」的方式。而「超拔上去」（hinaufpflanzen）則是一種創造性的、意志驅動的進化行為。它將生育從一個水平的、複製性的過程，重塑為一個垂直的、上升的過程。這可以被解讀為對純粹達爾文主義「生存鬥爭」的精妙批判。在尼采看來，生命的首要驅力並非僅僅是生存，而是權力的擴張（權力意志）25。「超拔」（hinauf）一詞，正標誌著這種朝向更高複雜性、更強力量和不斷自我克服的驅力，而這正是通往超人的道路。


超人作為「大地的意義」


超人是賦予人類存在意義的目標，否則，人類不過是「介於動物與超人之間的一根繩索」18。婚姻，作為創造未來生命最根本的行為，必須為此一目標而祝聖。孩子應當是「射向超人的一支箭與一股渴望」（Pfeil und eine Sehnsucht zum Übermenschen）10。


愛作為通往更高目標的手段


在此框架下，即便是「最美好的愛」，也被描述為「一個狂喜的比喻和一種痛苦的熱情」，是「一支為你們照亮更高道路的火炬」（ein Fackel, die euch zu höheren Wegen leuchten soll）7。愛並非終極目標，而是燃料。它是那「苦澀的酒杯」（bitteren Kelche），其苦澀喚醒了「對創造者的渴望，對超人的箭與嚮往」7。這將愛工具化了，但卻是在一種高貴的意義上：它必須服務於肯定生命與自我克服的最高目標。

「婚姻的園圃」這一隱喻，將重估後的婚姻定位為對抗現代性的「反環境」。尼采一貫批判現代性具有夷平效應，它創造出只求安逸與保障的「最後之人」18。現代都市、國家、市場，皆是滋生平庸的環境 1。查拉圖斯特拉選用「園圃」（Garten）的意象，極具深意。園圃是一個被精心栽培的空間，它既非原始的荒野，亦非都市的人造物。它需要有意識的努力、選擇、照料，以及對所培育之物的遠見。這個隱喻將重估後的婚姻定位為一種刻意創造「反環境」的行動。它是一個受保護的、被栽培的空間，在此，「人性」這株植物得以被滋養，從而「向上」生長，遠離現代社會那令人窒息的土壤。因此，「婚姻的園圃」是一個實踐性的、教育性的，乃至近乎生態學的計畫。它是一個新文化的最小單位，一個高貴未來得以從中萌芽的細胞。在這裡，超人得以實現的可能性條件被積極地培育著，與現代性中生產「最後之人」的條件形成直接對抗。這將抽象的哲學目標與具體的、活生生的實踐聯繫在了一起。


結論：在愛與創造中的自我超越——查拉圖斯特拉的聖婚


綜上所述，尼采透過其代言人查拉圖斯特拉，對婚姻進行了一次徹底的系譜學價值重估，將其從一個頹廢的制度，轉化為一項神聖的創造性行動。此一過程清晰地分為兩個階段：首先是解構，揭示傳統婚姻源於「太多餘者」的奴隸道德，其根基是恐懼、匱乏與否定生命，並被一個超脫塵世的謊言所神聖化；其次是重估，建立一個植根於權力意志的、嶄新的高貴婚姻理想，由自我主宰的個體所踐行，並以創造超人為其終極目標。

透過將繁衍這一根本行為重新祝聖於「大地的意義」，查拉圖斯特拉的婚姻觀成為了對生命、身體與未來的深刻肯定。它不僅僅是一個哲學論證，而是透過一種意願生命延續並將其提升的創造性行動，對虛無主義提出了最強有力的回答。

然而，尼采並未讓查拉圖斯特拉的說教以一個完美的理想收場。緊隨其後的是與一位小老太婆的對話，她那句著名的、充滿譏諷的箴言——「你要到女人那裡去嗎？別忘了帶上你的鞭子！」——構成了一個充滿張力的、塵世的對位 8。這句話並非簡單地否定了查拉圖斯特拉的崇高理想。它可以被視為一種自我戲仿 5，提醒讀者哲學理想與混亂的現實人際關係之間的巨大鴻溝；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種戲謔的承認，承認在任何結合中，他者本質上都是「危險的」和「謎一般的」16。它為整個論述增添了一層複雜性，防止查拉圖斯特拉的教誨僵化為一套簡單的、教條式的說教。這種在崇高理想與諷刺現實之間的張力，正是尼采整個哲學計畫的鮮明特徵，體現了他忠於反體系、擁抱多重視角的核心精神 15。查拉圖斯特拉的聖婚，最終並非一個安逸的港灣，而是一場永不止息的、朝向更高處的危險航行。

引用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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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ニーチェは子供を持つことについて何て言ってたっけ？ : r/askphilosophy - Reddit, 檢索日期：9月 11, 2025， https://www.reddit.com/r/askphilosophy/comments/pdwf2m/what_did_nietzsche_said_about_having_children/?tl=ja

  29. 11. Der See des Menschen, das Meer des Übermenschen und der Brunnen des Geistes. Fluss und Fassung einer Metapher Friedrich Nietzsches - OpenEdition Books, 檢索日期：9月 11, 2025， https://books.openedition.org/obp/6189

  30. Zarathustra: Nietzsche's Rendezvous with Eternity (Chapter 7) - The ..., 檢索日期：9月 11, 2025， https://www.cambridge.org/core/books/new-cambridge-companion-to-nietzsche/zarathustra-nietzsches-rendezvous-with-eternity/168227A90028472F1BE5ABA5421A6EED

  31. Nietzsche über Frauen - Reddit, 檢索日期：9月 11, 2025， https://www.reddit.com/r/Nietzsche/comments/1aj2cxk/nietzsche_on_women/?tl=de

  32. Wie man mit dem Hammer über Nietzsche philosophiert | philiphautmann.com, 檢索日期：9月 11, 2025， https://www.philiphautmann.at/wie-man-mit-dem-hammer-ueber-nietzsche-philosophie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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