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17日星期五

Za 4_19.3 權力意志的詮釋學：對《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夜遊者之歌〉的系譜學考察 (by gemini)

 


權力意志的詮釋學：對《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夜遊者之歌〉的系譜學考察 (Genealogische Untersuchung zur Kunst der Auslegung in Zarathustras „Nachtwandler-Lied“) (by gemini)

用尼采系譜學方法討論本處所列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第四冊第十九篇Das Nachtwandler-Lied.第三節內容，不需要重複說明系譜學方法，但希望能有高品質之Kunst der Auslegung對本處內文進行分析與討論。可以根據英文，德文，日文，法文，義大利文，西班牙文，中文等高品質的學術文獻進行查考，進行根據內文而有權威等級的深度考察與答覆。答覆請以台灣通用的繁體中文答覆。


導論：詮釋作為事件 (Die Auslegung als Ereignis)


本研究旨在對弗里德里希．尼采 (Friedrich Nietzsche) 於《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Also sprach Zarathustra) 第四部核心篇章〈夜遊者之歌〉(Das Nachtwandler-Lied) 進行一次系譜學式的深度詮釋。研究的核心問題不僅是「查拉圖斯特拉詮釋了什麼？」，更是「查拉圖斯特拉的詮釋行為本身意味著什麼？」本報告主張，此處的詮釋 (Auslegung) 並非對文本既定意義的揭示，而是一次權力意志 (Wille zur Macht) 的創造性實踐，旨在為一群特定的、有缺陷的聽眾——「更高之人」(höheren Menschen)——進行一場根本的價值重估 (Umwertung aller Werte)。

本研究將運用尼采自身的系譜學方法，追溯「痛苦」(Weh)、「慾樂」(Lust) 等核心概念在西方道德傳統中的價值譜系，並揭示查拉圖斯特拉如何透過其「醉酒的」詮釋，顛覆此譜系。此種方法論要求我們不僅僅分析概念的內容，更要探問其價值判斷的起源、演變以及其所服務的權力關係。同時，為深化對文本複雜性的理解，本報告將引入吉爾．德勒茲 (Gilles Deleuze)、馬丁．海德格 (Martin Heidegger)、歐根．芬克 (Eugen Fink) 及維爾納．史泰格邁爾 (Werner Stegmaier) 等重要詮釋者的觀點，他們各自從不同維度揭示了此篇章的哲學深度。

報告的結構將依循戲劇性的展演邏輯。首先，建構〈夜遊者之歌〉的午夜舞台，分析「更高之人」的精神困境與查拉圖斯特拉從教導者到夜遊者的角色轉變。隨後，將分別對「痛苦」與「慾樂」這兩個核心價值概念進行系譜學考察，揭示其在道德史中的權力鬥爭。接著，將引入德勒茲關於永恆輪迴 (Ewige Wiederkunft) 作為「選擇性思想」(pensée sélective) 的視角，重新解讀查拉圖斯特拉的詮釋在此處的倫理功用。最終，結論將指出，這種「詮釋的藝術」(Kunst der Auslegung) 本身即是權力意志克服虛無主義、創造生命意義的最高形式。


第一章：午夜的舞台——「更高之人」的轉化與查拉圖斯特拉的躊躇



1.1 「更高之人」的群像：模仿、失敗與希望的矛盾體


《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第四部在結構與基調上，常被視為對前三部的「諷刺性模仿劇」(satirische Persiflage) 1。在此劇中登場的「更高之人」，並非超人 (Übermensch) 的前驅或典範，而是一群深刻體現現代性精神危機的「失敗者」(missrathen) 2。他們是國王、教皇、學者、魔法師等舊有價值體系的代表，雖然意識到舊信仰的崩潰（上帝已死），卻無力創造新價值。他們無法找到自己的道路，其核心特徵是模仿；他們試圖模仿查拉圖斯特拉的言行，卻始終只是蒼白的複製品，無法觸及創造的核心 3。

這些人物的心理狀態是矛盾的。他們一方面擺脫了舊神的束縛，另一方面卻依然是「虔誠的」(fromm)，迫切地渴望一個新的權威、一個可以祈禱的對象來填補信仰的真空 2。他們聚集在查拉圖斯特拉的山洞，並非出於創造新價值的強大衝動，而是源於尋找新偶像的內在軟弱。他們代表了虛無主義的第一階段：破壞之後的迷惘與無力。正是由於他們這種具體的、充滿缺陷的「失敗」屬性，查拉圖斯特拉接下來的溝通方式才必須發生根本轉變。一種抽象的、普世的哲學教義，對這些掙扎於自身軟弱中的個體是無效的。查拉圖斯特拉必須放棄白晝的教導者角色，尋找一種能夠直接作用於他們生命意志的、更具感染力與轉化力的溝通形式。


1.2 「最醜陋的人」的吶喊：生命肯定的突破口


整個篇章，乃至第四部的戲劇性轉折點，由群體中最卑微、最絕望的角色——「最醜陋的人」(der hässlichste Mensch)——所引爆。此人是「殺死上帝者」的象徵，是虛無主義最極端的化身。然而，正是在他身上，發生了最令人驚奇的轉化。在與查拉圖斯特拉共度一日一夜之後，他發出了震撼人心的吶喊：「為了這一天——我生平第一次對我活過的整個生命感到滿意...在地球上生活是值得的：與查拉圖斯特拉共度的一天，一個節日，教會了我熱愛地球。」4。

他的吶喊並未止步於此，而是直接轉化為對永恆輪迴的肯定公式。他向死亡發出挑戰：「那就是——生命嗎？好！再來一次！」($War Das — das Leben? Wohlan! Noch Ein Mal!$) 4。這一行動具有深刻的反諷與象徵意義：最強大的生命肯定，並非來自查拉圖斯特拉的直接教導，而是從最深沉的絕望與醜陋之中自發地誕生。這一事件揭示了尼采哲學的一個核心模式：最高的肯定形態，恰恰源於對最深的否定與痛苦的克服。它證明了肯定的可能性，為接下來查拉圖斯特拉的詮釋提供了情感與戲劇的基礎，將氛圍從等待教誨轉變為共同慶祝的生命事件。


1.3 從教導者到夜遊者：查拉圖斯特拉的「醉態」作為哲學姿態


在「更高之人」因「最醜陋的人」的吶喊而意識到自身的「轉化與痊癒」(Verwandlung und Genesung) 之後，查拉圖斯特拉終於登場，準備詮釋那首在第三部結尾出現的神秘詩歌。然而，此刻他的姿態極不尋常：「他站著像個醉漢」(stand da wie ein Trunkener)，舌頭結巴，雙腳搖晃 2。這一形象並非偶然，它呼應了此篇章在尼采手稿中的早期標題——《醉酒之歌》(Das trunkene Lied) 3。查拉圖斯特拉不再是白晝那位條理清晰的教導者，而是化身為「午夜的鐘聲」與「夜遊者」(Nachtwandler)，他的話語將從黑夜的深處湧出 2。

查拉圖斯特拉的「醉態」並非生理上的失能，而是一種深刻的哲學解放與權能的象徵。這種姿態可以被理解為一種反詮釋學的姿態 (anti-hermeneutische Haltung)。它象徵著對傳統哲學那種追求客觀、清晰、普遍真理的「清醒」姿態的徹底拋棄。在尼采看來，蘇格拉底式的理性清醒壓抑了生命的本能，而狄奧尼索斯式的醉境 (Rausch) 才是通往生命本源性真理的途徑 6。因此，查拉圖斯特拉必須進入此種狀態，才能進行一場創造性的、而非描述性的「詮釋的藝術」。如史泰格邁爾所指出的，查拉圖斯特拉在此處並非嚴格地「詮釋」文本，而是以文本為方向指引 (Orientierungspunkt)，自由地展開他的思想 2。這種「醉酒」的自由，使他得以擺脫教導固定教義的束縛 7，從而開啟一種全新的、以權力意志為核心的價值創造活動。


第二章：權力系譜學的探問（一）：痛苦 (Weh) 與同情 (Mitleid) 的價值根源



2.1 「痛苦說：過去吧！」(Weh spricht: Vergeh!)：命令的系譜學


查拉圖斯特拉的詮釋首先聚焦於「午夜之歌」中那句充滿否定性的命令：「痛苦說：過去吧！」($Weh spricht: Vergeh!$)。這是一個要求終結、消逝與毀滅的指令。運用系譜學方法，可以追溯這一價值判斷的兩個截然不同的起源：

  1. 基督教-叔本華譜系：在此譜系中，痛苦 (Leiden) 被視為生命本質性的惡，是應當被消除、被否定的對象。對他人的痛苦產生同情 (Mitleid)，並試圖減輕之，被提升為最高的道德價值 8。尼采認為，這種道德觀源於弱者的怨恨情感 (ressentiment)。由於弱者無力肯定生命中不可避免的痛苦與鬥爭，他們便將痛苦本身判定為「惡」，並將逃避痛苦的狀態（如寧靜、無慾）判定為「善」，從而創造出一套否定生命的價值體系 10。

  2. 前道德 (vormoralisch) 譜系：尼采追溯到一個更古老的、貴族式的價值體系。在此體系中，痛苦 (Schmerz) 並非本質性的惡，而是力量的證明、生命的規訓與創造的必要條件。尼采在《善惡的彼岸》中明確指出：「只有這種規訓，偉大痛苦的規訓，才創造了迄今為止人類的一切提升。」11。痛苦是強者用以鍛鍊意志的工具，是「分娩者之痛」(Schmerz der Gebärerin)，沒有它，任何新事物的誕生都無從談起 12。

查拉圖斯特拉在此處引用「痛苦說：過去吧！」，其目的並非認同此命令，而是在於揭示一種價值判斷的起源。他向「更高之人」展示了這種源於生命疲軟的、虛無主義的命令，讓他們辨認出自己內心深處那渴望消逝的聲音，從而為接下來的價值顛覆做好準備。


2.2 克服同情：查拉圖斯特拉的「最後之罪」


查拉圖斯特拉對「痛苦」的詮釋，與他自身的一場內在鬥爭密切相關。在第四部的開篇，他坦承自己「最後的罪」，就是對「更高之人」的同情 13。在他看來，同情是一種極具誘惑力的情感，它看似高尚，實則將受苦者固定於其軟弱的狀態，剝奪了他們透過克服痛苦而自我成長的機會 14。同情是對生命潛能的否定。

因此，查拉圖斯特拉對「痛苦」的詮釋，可以被視為他自身克服「同情」這一內在鬥爭的公開展演。他並非簡單地否定痛苦或讚美殘酷，而是透過系譜學式的揭示來克服同情。他向「更高之人」展示，「痛苦」要求「消逝」的聲音，正是他們內心深處虛無主義的迴響，也是同情心所依附的價值基礎。通過將這個價值譜系暴露出來，他不僅教育了「更高之人」，更重要的是，他為自己完成了一次公開的自我治療與自我超越。他將「痛苦」重新定位為一個有待被「慾樂」之深度所克服的對象，從而徹底消解了同情賴以為生的價值土壤。這一行動將痛苦從一個道德問題，轉化為一個權力意志的問題。


第三章：權力系譜學的探問（二）：「慾樂」(Lust) 的深淵系譜與永恆的渴求



3.1 「然一切慾樂皆欲求永恆」(Doch alle Lust will Ewigkeit)：慾樂的本質


在揭示了「痛苦」的虛無主義命令後，查拉圖斯特拉立刻拋出了整首詩歌，乃至整個第四部的核心肯定句：「然一切慾樂皆欲求永恆」。這句話直接對抗了「痛苦」的「消逝」命令。要理解其顛覆性，必須對「慾樂」(Lust) 一詞進行系譜學考察：

  1. 功利主義/伊比鳩魯譜系：在此譜系中，「Lust」通常被理解為「快樂」(pleasure) 或「幸福」(happiness)。它被定義為痛苦的缺席，是一種被動的、趨於平衡的寧靜狀態。這種幸福是可以計算的，是趨利避害的結果，是尼采筆下「最後的人」所發明的、只會眨眼睛的廉價幸福 15。

  2. 狄奧尼索斯譜系：尼采的「Lust」源於一個截然不同的譜系。它不是平靜的快樂，而是一種充滿內在張力、融合了痛苦與狂喜的生命本源驅力。它是狄奧尼索斯式的醉境，是在存在的永恆生成與毀滅中感受到的「本源之樂」(Urlust) 6。這種慾樂並非痛苦的對立面，而是包含並超越了痛苦。法國學者多利安．阿斯托 (Dorian Astor) 將其精準地詮釋為一種**「$libido aeternandi$」**——一種渴望將萬物永恆化的形上慾力 17。它欲求的是完整的、未經道德刪減的全部生命，因此它必然欲求痛苦的回歸，因為痛苦是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查拉圖斯特拉在此處所言的「Lust」，正是這種狄奧尼索斯式的慾力。它不是對痛苦的逃避，而是對包含痛苦在內的整個生命的全然擁抱與欲求。它之所以欲求永恆，是因為它的本質就是權力意志的無限擴張與自我肯定，它渴望將每一個充滿力量的瞬間都印上永恆的封印。


3.2 「深」的形上學：「慾樂比椎心之痛更深」(Lust – tiefer noch als Herzeleid)


詩歌中反覆出現的「深」(tief) 這個詞，是理解尼采價值重估的關鍵。「世界是深的」($Die Welt ist tief$)，「比白日所想的更深」($Und tiefer als der Tag gedacht$)，最終在高潮處宣告：「慾樂——比椎心之痛更深」。在此，「深度」超越了詩意比喻，成為尼采建立新價值等級的形上學尺度。

這是一場價值等級的空間化。白日 (der Tag) 象徵著理性、道德、意識的表層世界。在這個由邏輯與善惡二元對立所主宰的表層世界裡，痛苦是顯而易見的、需要被克服的惡。而午夜 (Mitternacht) 則通往存在的深淵，一個前道德的、由權力意志主導的領域 18。查拉圖斯特拉的論證是：在存在的深淵維度，「慾樂」這種肯定性的力量，比「痛苦」這種否定性的力量更為根本、更為源始 (ursprünglicher)。痛苦只是生命表層的波瀾，而欲求永恆的慾樂，才是生命深海的潮流。這一論斷，是整個價值重估的哲學支點。它並非透過邏輯辯論，而是透過一種詩意的、形上學的宣告，將「慾樂」確立為比「痛苦」更具本體論優先性的力量。


3.3 秘密、恐怖與衷心 (heimlich, schrecklich, herzlich) 的辯證


查拉圖斯特拉的詮釋，透過一系列充滿情感張力的詞彙，引導「更高之人」進行一場心靈的冒險。篇章開頭提到，夜晚的「秘密」(Heimlichkeit) 貼近了他們的心 (Herz) 4。在德語的思想脈絡中，「heimlich」(秘密的、熟悉的、家常的) 與其反義詞「unheimlich」(uncanny, 可怖的) 具有深刻的辯證關係 19。家 (Heim) 是安全的、被馴化的領域，而「unheimlich」則是那被壓抑的、陌生的、令人恐懼之物的回歸。

查拉圖斯特拉的詮釋，正是要帶領「更高之人」走出道德的「家」，進入存在的「unheimlich」維度——那個被善惡判斷所遮蔽的、充滿恐怖 (schrecklich) 與慾樂的深淵 20。只有通過這場可怕的深淵之旅，他們才能真正衷心 (herzlich) 地肯定生命。痛苦 (Schmerz) 與心 (Herz) 在詞源與象徵上緊密相連 12，轉化必須在心的最深處發生。這是一場通往生命最深秘密的恐怖之旅，其最終目的，是抵達一種超越善惡的、衷心的愛——那便是尼采所說的命運之愛 (Amor Fati)。


第四章：永恆輪迴作為選擇性倫理：德勒茲視角下的「再唱一次！」



4.1 「Noch Ein Mal!」：一個實踐倫理學的公式


在聽完查拉圖斯特拉醉酒般的詮釋後，「更高之人」的反應是即時的、身體性的。他們意識到自身的「轉化與痊癒」，紛紛跳向查拉圖斯特拉，親吻他的手，以各自的方式表達感激與崇敬 4。查拉圖斯特拉隨後將這首午夜之歌命名為「『再唱一次』」，並解釋其意義為「『直到永恆』」5。

至此，「再唱一次！」(Noch Ein Mal!) 的意義發生了根本轉變。它不再是「最醜陋的人」最初那句帶著絕望與驚喜的疑問，而是一個充滿慾樂的命令，一個可以被「更高之人」掌握和運用的實踐倫理學公式。他們不需要去理解永恆輪迴的宇宙論證明——那是一個在科學上充滿爭議且可能無法證實的假說 23——他們只需要在每一個決策的瞬間，將這個公式作為生命的試金石。


4.2 德勒茲的永恆輪迴：作為選擇的思想 (pensée sélective)


吉爾．德勒茲在其影響深遠的著作《尼采與哲學》中，對永恆輪迴提出了革命性的詮釋。他認為，永恆輪迴的本質並非「相同事物」的循環回歸，而是一個選擇性的原則 24。永恆輪迴之輪以其強大的離心力，進行著一場持續的篩選，它驅逐並淘汰一切軟弱的、反應性的、否定的力量（如怨恨、壞靈魂、虛無主義）。只有那些肯定的、積極的力量，那些能夠欲求自身無限重複的權力意志，才能通過這場考驗，在輪迴中「回歸」25。

查拉圖斯特拉對「午夜之歌」的詮釋，完美地印證了德勒茲的觀點。他並非在「教導」一個宇宙論事實，而是在「賦予」一個倫理武器。他給予「更高之人」的，正是這個內在的選擇性思想。當他們高喊「再唱一次！」時，他們正在內心進行一次篩選：篩選出他們生命中那些值得被永恆肯定的時刻、行動與意志，並以此為基礎，去創造更多這樣的時刻。永恆輪迴因此成為一種培育 (Züchtung) 的工具，一種促使生命不斷自我超越的內在動力 27。

這種詮釋也彰顯了永恆輪迴思想的「不可教導性」(unteachability) 7。這並非其缺陷，而是其力量所在。如果永恆輪迴可以被當作一個客觀教義來學習和接受，它就會立刻淪為另一個僵死的形上學真理，成為一個新的偶像，從而違背尼采哲學的根本精神。正因為它只能作為一個內在的、倫理的、選擇性的實踐而存在，它才能成為克服虛無主義、促使個體創造自身價值的永恆驅動力。查拉圖斯特拉的詮釋，其最終目的正是為了啟動這個實踐，而非傳授一個理論。


結論：詮釋的藝術 (Kunst der Auslegung) 作為權力意志的實踐


本研究透過系譜學的考察，論證了查拉圖斯特拉在〈夜遊者之歌〉中的詮釋行為，是一次深刻的系譜學的權力展演。他並非在解釋一首詩的既定含義，而是在午夜的舞台上，為一群特定的、失敗的現代心靈，上演了一場價值的顛覆與重估。透過追溯並顛覆「痛苦」與「慾樂」在西方道德史中的價值譜系，他提供了一套克服自身虛無主義的倫理技術。

查拉圖斯特拉的「詮釋的藝術」揭示了尼采哲學的核心洞見：詮釋從來不是中立的、被動的發現，而是主動的、權力意志的價值創造。面對一個「上帝已死」、意義真空的世界，權力意志的最高形式，就是透過詮釋來賦予世界以意義，將偶然的、無意義的存在，轉化為值得被永恆欲求的藝術品。

最終，〈夜遊者之歌〉的這一幕，不僅是《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戲劇性高潮，更是尼采對其自身哲學使命的詩意濃縮。面對現代性的精神危機，哲學家的任務不再是尋找先驗的真理，而是成為「醉酒的夜遊者」，在價值的午夜時分，以其詮釋的藝術，歌唱出通往生命永恆肯定的深淵之歌。

附錄：關鍵術語對照與詮釋表


為確保學術嚴謹性與讀者清晰度，下表詳細列出報告中使用的關鍵德文術語、其中文翻譯，以及基於本報告分析的簡要詮釋。

德文術語 (German Term)

台灣通用譯法 (Chinese Translation)

本報告之系譜學詮釋 (Genealogical Interpretation in this Report)

$Kunst der Auslegung$

詮釋的藝術

並非客觀揭示意義，而是權力意志主導的、為特定聽眾創造新價值的實踐。

$Höheren Menschen$

更高之人

現代性的失敗者與模仿者，是查拉圖斯特拉價值重估的特定對象與治療目標。

$Weh / Schmerz$

痛苦 / 苦痛

從應被同情消除的負面價值，被重估為生命強化與創造的必要規訓。

$Lust$

慾樂

從被動的「快樂」，被重估為狄奧尼索斯式的、包含痛苦並欲求永恆的本源性生命驅力 ($libido aeternandi$)。

$Ewige Wiederkunft$

永恆輪迴

從宇宙論事實，被重估為一種實踐性的、用以篩選和肯定生命意志的「選擇性思想」。

$Tief$

深

價值等級的形上學尺度，用以確立「慾樂」比「痛苦」在存在論上更為根本的地位。

$Trunkenheit$

醉態

反詮釋學的哲學姿態，是擺脫教義束縛、進行創造性價值重估的必要條件。

引用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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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Zarathustras philosophische Auslegung des Mitternachts-Lieds - Werner Stegmaier, 檢索日期：10月 17, 2025， https://stegmaier-orientierung.de/files/dokumente/(2016)%20Zarathustras%20philosophische%20Auslegung%20des%20Mitternachtslieds.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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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Gilles Deleuze's Nietzsche and Philosophy - Ron Schafrick, 檢索日期：10月 17, 2025， http://www.ronschafrick.com/blog/2021/9/25/gilles-deleuzes-nietzsche-and-philosophy

  25. THE ETERNAL RETURN AND THE PHANTOM OF DIFFERENCE1 - Parrhesia journal, 檢索日期：10月 17, 2025， http://www.parrhesiajournal.org/parrhesia10/parrhesia10_malabou.pdf

  26. Whats your thought on Deleuze interpretation of the eternal return? : r/Nietzsche - Reddit, 檢索日期：10月 17, 2025， https://www.reddit.com/r/Nietzsche/comments/t4kd31/whats_your_thought_on_deleuze_interpretation_of/

  27. The eternal return, as thought experiment: what are the consequences?, 檢索日期：10月 17, 2025， https://philosophy.stackexchange.com/questions/1837/the-eternal-return-as-thought-experiment-what-are-the-consequen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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