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2日星期四

Za_V2_4 靈魂的犁頭：尼采《論有德者》的系譜學闡釋(by gemini)

 


靈魂的犁頭：尼采《論有德者》的系譜學闡釋Die Pflugschar der Seele: Eine genealogische Auslegung von Nietzsches „Von den Tugendhaften“ (by gemini)

用尼采系譜學方法討論本處所列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原文之第二冊第四篇Von den Tugendhaften.，不需要重複說明系譜學方法，但希望能有高品質之Kunst der Auslegung對本節內文進行分析與討論。可以根據英文，德文，日文，法文，義大利文，西班牙文，中文等高品質的學術文獻進行查考。答覆請以台灣通用的繁體中文答覆。


I. 導論：德性的活體解剖


在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的詩意哲學鉅著《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Also sprach Zarathustra）的宏大結構中，第二冊第四篇〈論德性者〉（Von den Tugendhaften）不僅僅是一篇道德批判，更是一場對傳統德性活生生軀體的心理學活體解剖（Vivisektion）。在此，查拉圖斯特拉化身為一位哲學醫師，精準地診斷出盤踞於「德性」核心的病理：它無可救藥地糾纏於一種交易、怨恨與軟弱的卑下經濟學之中。本報告旨在論證，〈論德性者〉乃是尼采系譜學方法在《查拉圖斯特拉》獨特的詩意先知框架內的一次典範性應用。

本章的力量源於其將詩性意象與尖銳的心理診斷融為一體。學界普遍認為，《查拉圖斯特拉》是一部詩意風格與哲學意圖曖昧交織的文本 1，其核心目標在於對一切價值進行「逆轉」（reversal）2 或「重估」（transvaluation）3。本篇章的分析將首先解構「舊」德性，繼而重構查拉圖斯特拉所提出的激進替代方案，並闡明此一思想運動對於通往「超人」（

Übermensch）之道的核心地位。查拉圖斯特拉對「德性者」的根本指控——「他們還想——得到報償！」（sie wollen noch—bezahlt sein!）4——將作為貫穿全文的中心軸線。

本報告的結構將依循此一解剖與重構的邏輯：首先，透過「犁頭」（Plowshare）的隱喻，探討查拉圖斯特拉如何挖掘靈魂的「根基」；其次，對有缺陷的「德性者」進行詳盡的類型學分析；再次，闡釋查拉圖斯特拉以無條件的「自我」（Self）作為德性之反命題；最後，深入剖析篇章結尾處「圓環」（Ring）與「星辰」（Star）的隱喻，視其為一種關於嶄新、肯斷時間性的哲學論證。


II. 系譜學方法的實踐：「他們還想——得到報償！」


本篇章以一個極具挑釁性的場景開場：查拉圖斯特拉的「美」嘲笑著那些德性者。這一起始姿態立即在美學與貴族精神的層面上，劃開了一道與傳統道德的鴻溝。而美的聲音所傳達出的，正是對德性者最核心的診斷：「他們還想——得到報償！」這句話構成了通往整章的詮釋學鑰匙，它揭示了支撐著奴隸道德的交易邏輯。在此邏輯下，德性從非自身目的，而淪為一種手段，用以換取「德性的酬勞、塵世的天國、以及為你們今日所換取的永恆」。

為了實施這場診斷，查拉圖斯特拉的話語將化為一把「犁頭」（Pflugschar）。這把犁頭被比作「野豬的長鼻」（Rüssel des Ebers），其任務是「掘開你們靈魂的根基」（den Grund eurer Seelen aufreissen）6。這正是系譜學最為深刻有力的展現：一種帶有攻擊性、甚至痛苦的挖掘，旨在將「你們根基裡的一切秘密」（

Alle Heimlichkeiten eures Grundes）暴露在陽光之下。這並非一場溫文爾雅的哲學辯論，而是一次暴烈的發掘行動。其目標在於揭露一個被植入萬物根基的根本「謊言」：即存在的運作乃是基於一本賞罰分明的道德帳簿。此一批判直接指向了猶太-基督教道德及其世俗繼承者的形上學基礎 6。

查拉圖斯特拉進一步將這種交易道德的核心詞彙——「復仇、懲罰、酬勞、報應」（Rache, Strafe, Lohn, Vergeltung）——指認為「骯髒的字眼」（Schmutz der Worte），而德性者對此卻顯得「太潔淨」（zu reinlich）9。這種所謂的「潔淨」被揭示為一種偽善：他們耽溺於這套經濟學之中，卻拒絕直呼其名，從而將卑劣的動機掩蓋在德性的潔白外衣之下。這直接關聯到尼采對於道德語言的廣泛批判，即視其為一個掩蓋而非揭示權力意志（

Wille zur Macht）運作的符號系統 11。

此處的犁頭隱喻揭示了尼采系譜學的一個關鍵面向：它不僅是歷史的，更是地質學與心理學的。它暗示了道德價值並非表層的信念，而是已然沉積在靈魂的深層「根基」（Grund）之中，形塑了其內在結構。查拉圖斯特拉反覆使用「根基」一詞——「你們靈魂的根基」（Grund eurer Seelen）與「萬物的根基」（Grund der Dinge）6——其意涵深遠。他宣稱「酬勞與懲罰」是被「謊言植入」（

hineingelogen）這根基之中，這意味著一種人為的植入，一種對更為原始實在的污染。因此，挖掘的行動不僅是一次智識上的駁斥，更是一場痛苦且具轉化性的心理事件。當靈魂的內在被「掘起並撕裂地」攤在陽光下時，其「謊言」將從「真理」中被分離出來 10。由此可見，尼采的系譜學並非僅僅追溯概念的歷史譜系，它更是一種暴烈的心理手術，透過揭示那些被視為基礎與必然之物的偶然性與「被植入」的本質，從而重塑主體的內在景觀。這是一種透過對抗來實現的哲學治療。


III. 垂死德性的類型學：軟弱權力意志的面具


本節將對查拉圖斯特拉所批判的各類「德性者」進行系統性的分類。此類型學旨在揭示，一種根本的病理——即軟弱、反應性的權力意志——如何透過不同的道德面具彰顯自身。

表1：對「德性者」的診斷類型學


「德性者」類型

核心心理動機

有缺陷的德性／道德概念

查拉圖斯特拉的修辭揭示

道德會計師

渴望宇宙性的補償；若無回報的承諾則無法行動。

德性作為一種交易（「以塵世換取天國」）。

指控：「你們還想得到報償！」

復仇的法官

怨恨（Ressentiment）；軟弱者無力行動，轉而尋求想像中的復仇。

正義（Gerechtigkeit）作為復仇（Rache）的面具。

詞源學的雙關語：「正義的」（gerecht）聽來像是「已復仇的」（gerächt）。

無能的德性者

對激情的恐懼；無力造成傷害；將軟弱重新包裝為道德力量。

「德性」即無害、中庸與自我克制。

對其「渺小」的諷刺性讚美，並將其比作警察。

發條自動機

對安全與可預測性的需求； herd instinct（群體本能）。

德性即順從、服從與無意識的重複（「滴答聲」）。

滴答作響的時鐘的隱喻（源自叔本華 12）。

此分類的價值在於它清晰地綜合了資訊，將心理根源（如怨恨）、道德表現（如「正義」）與尼采的解構方法（如雙關語）直接聯繫起來，從而明確地展示了心理學、道德與語言之間的系譜學關聯。


各類型詳解


  • 道德會計師：此類型體現了對功利主義與基督教末世論的批判。他們的行為受制於對未來回報的算計，這種算計毒害了當下時刻。他們的「善行」是投資，而非生命的肯斷 4。這與查拉圖斯特拉在別處讚揚的「贈予的德性」（gift-giving virtue）形成鮮明對比 9。

  • 復仇的法官：這是尼采在《道德系譜學》（Zur Genealogie der Moral）中批判的核心。查拉圖斯特拉的斷言——「當他們說：『我是正義的』，聽起來總像是：『我已復了仇！』」14——是一個深刻的心理學與詞源學洞見。它揭示了整個報復性正義的機制，皆源於奴隸無力採取強有力的行動，及其後續透過「想像中的復仇」（imaginary revenge）所進行的補償 3。查拉圖斯特拉的目標正是要「將人類從復仇中拯救出來」14。

  • 無能的德性者：有些人之所以有德，是因為他們的「惡習變得懶惰了」。他們的中庸並非力量或自制的象徵，而是生命能量匱乏的表現。這是對人類被「馴化」的直接攻擊，在馴化過程中，道德成為一張「普羅克汝斯忒斯之床」（Procrustean bed），斬斷了強大的本能 17。查拉圖斯特拉對此嗤之以鼻，暗示他們的德性僅僅是對警察維持秩序的需求，因為他們缺乏創造自身秩序的內在力量 3。

  • 發條自動機：此類型的人「彷彿上了發條的時鐘」12，代表了群體道德中固有的非人化。他們的德性是可預測的、機械性行為的「滴答聲」。這預示了對「末人」（Last Man）的批判——末人只追求舒適與一致，任何偏離常軌的行為都會被送進瘋人院 12。他們的德性缺乏意志、創造與生命。


IV. 價值的重估：德性作為無條件的自我


本節將從對虛假德性的解構，轉向查拉圖斯特拉肯定性替代方案的建構。這是具毀滅性的獅子讓位給具創造性的孩童的關鍵時刻。


母與子隱喻：超越交易的德性


查拉圖斯特拉的核心反命題是，真正的德性應被如此地愛著：「如同母親愛她的孩子」（wie die Mutter ihr Kind）。他繼而反問道：「但何曾聽說過，一個母親想為她的愛索取報償？」10。此隱喻徹底瓦解了「德性者」的經濟邏輯。母愛在此被呈現為一種無條件、非工具性且肯斷生命的典範力量。它並非為了換取什麼而被給予；它就是存在本身。這將德性重新定義為個體最內在存在的表達，是「自我」（

Selbst）的滿溢。


綱領性公式：德性作為行動中的自我


本篇章在一個強有力的定義中達到高潮：「你們的德性是你們的自我，而非異物、一層皮、一件外衣：這是你們靈魂根基的真理……讓你們的自我在行動中，如同母親在孩子身上：讓這成為我給你們的關於德性的箴言！」（Dass eure Tugend euer Selbst sei... Dass euer Selbst in der Handlung sei, wie die Mutter im Kinde: das sei mir euer Wort von Tugend!）10。

這一定義徹底背離了所有外在化的道德體系（無論是神旨、康德式的義務，還是功利主義的後果論）。德性不再是對規則的遵從或對結果的算計；它是存在與行動的完美統一。它是個體內在必然性，即其權力意志的真實表達。這直接關聯到「自我克服」（Selbst-Überwindung）的主題，在此，「自我」並非一個靜態實體，而是一個動態的生成過程，此過程正是透過行動來實現的 9。

查拉圖斯特拉關於德性的新定義——「行動中的自我」——構成了一場對康德倫理學中「偏好」（inclination）與「義務」（duty）之分裂的直接（儘管是隱性的）論戰。對康德而言，一個道德行為的價值僅在於其出於義務，且往往是違背偏好的。然而，對查拉圖斯特拉而言，最高的德性恰恰在於個體最深層的偏好（「自我」）與其行動合而為一之時。康德的道德哲學預設了一個本體界的自我，它為現象界的自我立法，制定了普世的道德法則（定言令式），而後者必須出於義務服從此法則，時常需要壓抑其自然偏好 14。查拉圖斯特拉的公式「讓你們的自我在行動中」18 則消解了立法自我與行動自我之間的分野。母與子的隱喻強化了這一點：母愛並非一種違心履行的義務，而是其存在本質在行動中的體現，是偏好與行動的終極統一。因此，尼采不僅是在提出一套不同的德目，更是在提議一種根本上不同的道德經驗

結構。他以一種基於個體內在必然性（權力意志）的自我表達模式，取代了基於普世理性的康德式自我強制模式。這是一場從「應然」（ought）的道德到「實然」（is）與「將然」（will become）的道德的轉變。


V. 新時間性的隱喻：圓環、星辰與存在的肯斷


本篇章的結尾運用了《查拉圖斯特拉》中兩個最為深邃的象徵。本節將論證，這些象徵並非單純的詩意點綴，而是凝鍊的哲學論證，指向權力意志與永恆輪迴（Ewige Wiederkunft）的核心思想。


圓環的渴望（Des Ringes Durst）


「圓環的渴望在你們心中：每個圓環都奮力旋轉，為要再度觸及自身」（sich selber wieder zu erreichen, dazu ringt und dreht sich jeder Ring）10。

「圓環」是貫穿《查拉圖斯特拉》全書的永恆輪迴之首要象徵 23。在此，它的「渴望」（

Durst）與「奮力」（ringt）將權力意志擬人化。權力意志並非朝向一個外在目標（如天國或幸福）的意志，而是一種內在於生命、朝向自身增強與永恆自我肯斷的意志。圓環渴望「再度觸及自身」，象徵了「自我」的終極目標：完全成為其所是，實現其潛能，並意願其自身的永恆輪迴。圓環的運動代表了這種新德性的自足性與自我證成性，它在其自身的生成循環中找到目的，而非在一條朝向外在獎賞的線性進程中 22。


熄滅的星辰（Der erloschene Stern）


「你們德性的每一件功業，都像一顆熄滅的星辰：它的光仍在途中跋涉……它的光芒依然活著，並且繼續漫遊。」（Und dem Sterne gleich, der erlischt, ist jedes Werk eurer Tugend: immer ist sein Licht noch unterwegs und wandert...）10。

這堪稱尼采所有作品中最強大的反後果論意象。一個德性行為的價值（它的「光」），被徹底地與其直接後果、社會接受度，乃至其創造者的存續脫鉤。功業已成，創造者或許已被「遺忘且已死亡」，但其價值卻獨立地在時間中輻射。這直接駁斥了任何基於功利、社會認同或賞罰的道德。行為的價值是內在的，是一種在創造瞬間自我證成的權力肯斷。它是為其自身、為「行動中的自我」而行的，其影響僅是一個次要的、近乎無關的後果。

「圓環」與「星辰」並非兩個獨立的隱喻，而是同一枚錢幣的兩面，共同闡述了永恆輪迴的時間性。「永恆輪迴」是「肯斷的最高公式」25，它要求個體完整地肯斷其生命中的每一個行為。圓環象徵了這種自足的肯斷：意志「環繞」並「轉向」自身，在其自身的循環路徑中找到意義與目標（再度觸及自身）10。這是肯斷性生命的

內在結構。星辰則象徵了在此肯斷框架下所行之事的本質。行為是創造的單一瞬間，是將潛能「熄滅」為現實。而此行為之光在永恆中持續「漫遊」，這是該行為參與永恆生成之流的方式。其價值不在於終點或算計出的結果，而在於其永恆的「在途中」（unterwegs sein）。因此，圓環描述了永恆輪迴所要求的意志之形式（一個自我肯斷的循環），而星辰則描述了此種意志所行之事的本質（具有內在、輻射性價值的行為）。兩者共同描繪了一幅生命圖景：其中每一刻既是其自身的目的（圓環觸及自身），又是永恆輻射價值的源頭（星辰之光）。


VI. 結論：從道德批判到價值創造


本章總結了〈論德性者〉的雙重運動：對交易道德的系譜學摧毀，以及對根植於「自我」的新德性的先知式宣告。本篇章完成了必要的清場工作，揭露了一種基於軟弱、復仇與索償渴望的道德之心理病態。

此一過程與《查拉圖斯特拉》開篇的「三種變形」（Three Metamorphoses）緊密相連。本章的批判工作，正是獅子的任務。獅子的使命是對巨龍（傳統價值）身上的「你應」（Thou Shalt）說「不」。透過揭開「德性者」及其交易道德的面具，查拉圖斯特拉實踐了這神聖的「不」，摧毀了舊的價值法版 26。

然而，這種毀滅性的行動並非虛無主義的終點；它是通往最終變形——成為孩童——的必要前提。唯有清除掉基於外在賞罰的道德廢墟，才能為孩童的「天真與遺忘，一個新的開始，一場遊戲，一個自轉的輪，一個初始的運動，一個神聖的『是』」創造空間。查拉圖斯特拉所倡導的新德性——行動中的自我，對自身最內在存在的無條件之愛——正是這具創造性的孩童的德性。

因此，〈論德性者〉不僅僅是一篇關於德性的篇章；它本身就是一次價值重估的展演行動（performative act）。它展示了對過去的系譜學批判，如何成為創造一個配得上超人之未來的必要條件——一個價值不再是被接受、被算計或被交易，而是從「自我」滿溢的力量中被創造與肯斷的未來。

引用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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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Jordan Peterson Is Overrated / Jordan Peterson Does Not Understand Nietzsche / Entrain the Nietzschean Time Machine / An Analysis of ALSO SPRACH ZARATHUSTRA by Friedrich Nietzsche / An Analysis of THUS SPOKE ZARATHUSTRA by Friedrich Nietzsche, 檢索日期：10月 2, 2025， https://drjosephsuglia.com/2019/05/12/jordan-peterson-is-overrated-entrain-the-nietzschean-time-mach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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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Nietzsche Thus Spoke Zarathustra—1, 檢索日期：10月 2, 2025， https://tfreeman.net/resources/Phil-480/Zarathustra-notes-Parts-1-&-2.pdf

  28. Also sprach Zarathustra - Wikipedia, 檢索日期：10月 2, 2025， https://de.wikipedia.org/wiki/Also_sprach_Zarathust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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