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25日星期一

讀書會紀錄Lepecki, A. (2006). Exhausting dance: Performance and the politics of movement. Routledge 後四章(四至七) gemini協力摘要

 Lepecki, A. (2006). Exhausting dance: Performance and the politics of movement. Routledge 後三章 gemini協力摘要

第四章

第四章 逐段一句話摘要

  1. 首段(中旬 2003 年,布朗): 特麗莎.布朗在美術館進行《這是一幅畫/即時饋送》表演,獨自繪畫-跳舞,觀眾透過遠端即時影像觀看,這是一種不尋常的藝術與視覺對話。

  2. 次段(中旬 2003 年,里博): 拉.里博在泰特現代美術館進行《全景》長期表演,她將十年作品彙整並在現場觀眾面前呈現,強調舞蹈與雕塑、裝置藝術的對話。

  3. 第三段(核心議題): 儘管兩位女性編舞家風格迥異,但她們的作品都透過挑戰藝術史中充滿爭議的水平面,對再現的垂直性陽具中心的殖民主義遺產進行了批判性重評。

  4. 第四段(波洛克): 傑克遜.波洛克將畫布放倒至水平面,開創了滴畫技術,但這種「領土化」的行為,帶有殖民主義與陽剛主義的色彩,將水平面視為可以被「宣稱」的處女地。

  5. 第五段(波洛克局限): 波洛克雖然顛覆了畫布的垂直性,但他未能將創作帶出畫布邊界,且其行動繪畫飽受大男子主義的批評,使得他成為後續藝術家必須協商的父權英雄形象。

  6. 第六段(布朗/里博定位): 援引波洛克是為了指出布朗和拉.里博的作品,是在與西方藝術史的父權敘事進行跨時間、跨國界的對話與批判,試圖逃離將水平性視為詛咒的遺產。

  7. 第七段(水平面的潛力): 兩位編舞家在作品中運用水平面,尋求一種非陽具中心論的空間化,呼應了梅斯.坎寧漢 (Merce Cunningham) 關於創造純粹潛力空間的藝術渴望。

  8. 第八段(布朗繪畫): 儘管布朗與繪畫關係長久,但《這是一幅畫/即時饋送》的「不尋常性」在於它將舞蹈與繪畫融合,並透過對線的處理,體現了喬治.巴塔耶 (Georges Bataille) 所謂的**「無形」(informe)**。

  9. 第九段(抽象空間): 布朗將自己置入博物館的抽象白立方空間中,透過固定的鏡頭和透視構圖,強化了身體被傳輸至**「理想-視覺領域」**的回指性力量。

  10. 第十段(費耶/布朗對比): 布朗的房間與費耶 (Feuillet) 傳統編舞的抽象白色正方形有歷史上的相似性,但布朗透過混淆舞台與書頁,產生了感知、意義與移動層面的批判動力。

  11. 第十一段(拒絕書寫與圖形): 布朗的繪畫-舞蹈是去符號化的,她拒絕在水平面上進行書寫或圖形符號的銘刻,以此抗拒本雅明 (Benjamin) 關於橫向切割的符號功能。

  12. 第十二段(跌落與反垂直): 布朗拒絕在紙上站立來主宰平面,而是透過跌落順從重力,以一種「潑灑」的姿態,拒絕了組織空間的**「陽具勃起性」**。

  13. 第十三段(無形與痕跡): 布朗在地上呈現**「無形」,她的身體、木炭與粉彩在有意與偶然之間移動,繪圖沒有主題或完整的形象,只有墜落的、非符號的**自我指涉。

  14. 第十四段(未留下痕跡的消耗): 布朗的舞蹈-繪畫的迷人之處在於,她產生了大量的動作卻不以留下痕跡為目的,這種「未留下痕跡的消耗」是一種去領土化的實踐,對波洛克的「領土化」進行了批判。

  15. 第十五段(凝視的分裂): 觀看布朗的作品要求觀眾在多個框架和平面間切換,導致凝視的分裂與暈眩,這本身就是對透視線條秩序的瓦解。

  16. 第十六段(多重消失點): 布朗的動作透過不斷創造、重分配和動員多重消失點,將攝影機還原性的透視操作轉變為視覺的倍增操作,從而將空間從名詞轉化為動詞。

  17. 第十七段(垂直性的迴歸): 每個繪圖完成後,博物館助手將其從水平抬升到垂直,這象徵著博物館機器將布朗的「去領土化」重新固定到再現和垂直的權威中。

  18. 第十八段(空間的極限): 助手入場標誌著博物館領土化機器的力量,提醒我們空間並非中立,最終產品必須屈服於藝術品在垂直-陽具空間中的命運。

  19. 第十九段(拉.里博開場): 拉.里博的《全景》在泰特現代美術館舉行,場地設置旨在瓦解傳統全景圖的光學歷史驅動

  20. 第二十段(卓越作品與去劇場化): 拉.里博將其《卓越作品》系列移出劇場,以共享水平面身體裸露物品散落等方式,達到拆解層級機器的目的。

  21. 第二十一段(屈服於重力): 拉.里博追求**「呈現」(presentation)** 而非「再現」,並透過屈服於重力,將身體置於一種「反形式」的狀態,將自己和觀眾一起置於已經墜落的狀態。

  22. 第二十二段(海德格爾與墜落): 拉.里博對重力的擁抱,具有海德格爾式的本体論意義,將存在理解為與**「被拋擲性」(Verfallen)** 相關的倫理「在世存在」,將地面視為持續拉扯的主動膜

  23. 第二十三段(空間的不穩定): 畫廊空間中四處散落的物體和紙板地面,強調了空間的不穩定性岌岌可危,形成一件以觀眾靜止和移動為基礎的雕塑。

  24. 第二十四段(建築的擾動): 牆上用廉價膠帶固定的奇異物品,以及紙板的氣味,共同執行了一種建築的擾動,打破了霍利埃 (Hollier) 所指的、作為單聲道穩定性保證的「結構良好」的建築。

  25. 第二十五段(斜向維度): 紙板的氣味和非正交的場地設置,創造了一種**「無形維度」「斜向」(The Oblique),將空間性替換為更具流動性和不確定性的維度性**,這挑戰了正交空間的可讀性。

  26. 第二十六段(靜止行為與身體物質性): 拉.里博的作品透過**「靜止行為」裸露生理現象**的展示,強調時間的厚度,揭示了身體的顫抖、脈動、不安,是其不穩定的存在性。

  27. 第二十七段(時間的收縮): 《全景》打亂了作品的生產順序,實施了時間上的「收縮」(contraction),這是一種將過去與當下融合的非線性操作。

  28. 第二十八段(垂直/水平的震盪): 舞台上的博物館工作人員(作為建築指令的化身)凸顯了拉.里博作品中垂直與水平的持續震盪,暗示任何呈現都無法逃脫「名」的暴力。

  29. 第二十九段(最終的生成): 這種持續的震盪、維度的產生和時間的收縮,都是為了在不穩定的**「斜向」中,實現身體與地面的物質交織,並在未建構的狀態**中創造空間,從而超越單一的再現。

第五章

第五章 逐段一句話摘要

  1. 首段(題詞與結合): 作者以法農和海德格爾的引語開啟討論,意圖透過兩位思想家的「奇異結合」,來探討美國黑人藝術家波普.L 爬行作品的深刻意義。

  2. 次段(藝術家對話): 藝術家波普.L 親口證實他與法農和海德格爾的持續「對話」,這為這種看似冒險的哲學結合提供了批判的必要性。

  3. 第三段(地震學與地面): 將法農(種族批判)與海德格爾(存在論)並列,是為了創造一種「批判性的地震學」,以揭示波普.L 爬行所依託的動態且不斷震顫的本體論基礎

  4. 第四段(法農的無法實現): 法農指出在殖民和種族化的社會中,普遍的「本體論」是「無法實現」的,因為黑人的存在總是處於一種**「滯後」和「從屬」**的關係中。

  5. 第五段(本體論的條件): 法農的批判揭示了普遍本體論的不可持續性,並指出任何本體論若想「實現」,都必須先處理其與殖民主義和種族主義的共謀關係。

  6. 第六段(海德格爾的擺動): 海德格爾對西方形而上學的解構,強調「存在者」的本質是「搖擺不定」,它同時處於在場與缺席的動態之中,這與波普.L 的身體狀態產生共鳴。

  7. 第七段(黑人男性的「匱乏」): 波普.L 透過其爬行作品,將黑人男性身體在種族領域中被標記為「值得擁有的匱乏」的概念,作為對種族主義規訓和垂直性霸權的體現化批判。

  8. 第八段(黑人身體的擴張): 波普.L 借鑒拉康和法農,指出黑人男性身體的「匱乏」也是一種「整體」(w/hole)的極端豐裕,儘管這種豐裕在社會中表現為一種無法定位的、被排斥的「超額存在」

  9. 第九段(聲音的介入): 波普.L 以純粹的「舌音語」介入公開演講,展示了聲音和**中斷性的「聲音影像」**在種族領域中對本體論的強大衝擊和重構作用。

  10. 第十段(地面傾斜與政治抵抗): 法農的「踉蹌」和海德格爾的「擺動」揭示了存在的基礎已經傾斜,而波普.L 的爬行則成為在不穩定的地面上進行身體抵抗政治能動性的行動。

  11. 第十一段(踉蹌與匍匐前進): 法農的個人經歷中,種族歧視語將他從直立的「漫遊者」姿態擊倒,迫使他以「匍匐前進」的姿態面對種族主義,這揭示了垂直性是一種「貧民窟」。

  12. 第十二段(爬行的批判): 波普.L 的爬行是對「向上」為主的西方社會和城市運作邏輯的批判,它透過放棄垂直性,揭示了自由移動特權的階級和種族排他性

  13. 第十三段(後續力量): 波普.L 的爬行是對言語暴力(種族歧視語)所產生的「後續力量」,這種艱難的行動是身體對社會壓力進行抵抗和協商的具身化實踐

  14. 第十四段(身體的沉積): 波普.L 的爬行是對城市街頭黑人身體「閒置」狀態的詩意回應,他試圖揭示在靜止表象下隱藏的掙扎和歷史

  15. 第十五段(地面政治的具身化): 透過在柏林的集體爬行,波普.L 將卡特 (Paul Carter) 的「地面政治」具身化,證明了當身體與地面接觸時,能揭示出地面的非中立性與其歷史傷痕

  16. 第十六段(線性與不可預測性): 卡特指出殖民主義哲學建立在「平坦」和「線性」的基礎上,而波普.L 的爬行則挑戰了這種線性邏輯,肯定了在不平坦地面上的多方向性與不可預測性

  17. 第十七段(軍事爬行與批判): 波普.L 教導「軍事爬行」是一種生存和抵抗的技術,它將看似「無用」的行動轉化為批判殖民主義和種族主義遺產的政治實踐。

  18. 第十八段(長途爬行與時間): 波普.L 最長的《偉大的白人之路》爬行,透過其長遠的持續性和與歷史事件(9/11 歸零地)的交錯,揭示了任何線性進程的編舞神話和歷史的不可預測性。

  19. 第十九段(寒冷與顫抖): 波普.L 在冰冷地面上的爬行,體現了法農所述種族遭遇的「冰冷氣候」,揭示了種族化空間中身體的真實痛苦與情感的錯讀

  20. 第二十段(歷史的重寫): 儘管波普.L 的爬行可能不符合大眾對「英雄」的期望,但它透過身體與歷史碎片的接觸,不斷地重寫了歷史敘事,揭示了殖民主義的遺產如何塑造當下的存在模式。

  21. 第二十一段(意圖的超越): 爬行挑戰了對「意圖」的傳統理解,證明了身體的行動具有超越藝術家個人意圖的不可預測力量,並能夠在與社會的互動中產生新的意義。

  22. 第二十二段(爬行的力量): 波普.L 的爬行是體現化的反擊,它將「低賤」的匍匐姿態轉化為一種有力的、解放性的行動,成功地協商了身體與環境、與暴力的關係。

  23. 第二十三段(倫理與新本体論): 爬行最終提供了一種**「情境倫理」,它將法農的踉蹌與海德格爾的顫抖相結合,展示了身體如何可以在不穩定的地面上,以其無法被單一定義的、豐富的存在,超越符號秩序的譴責**。

第六章

第六章 逐段一句話摘要

  1. 首段(開篇引言): 本章以詩歌和批判理論開場,旨在探討歷史、移動和存在的政治本体論問題。

  2. 次段(憂鬱與拒絕): 本章的核心是約瑟芬.貝克這個標誌性的幽靈,她的形象揭示了二十世紀殖民主義的憂鬱症——殖民者既想佔有又想殘酷對待種族他者的矛盾心態。

  3. 第三段(幽靈與排斥): 召喚貝克的幽靈是為了肯定她作為一種抵抗性的批判聲音,並承認她屬於那些被歷史排斥而「未適當埋葬的身體」群體。

  4. 第四段(章節目的): 本章分析葡萄牙編舞家薇拉.曼特羅 (Vera Mantero) 的作品,旨在探討她如何透過召喚貝克的幽靈,以憂鬱症為策略,對當前歐洲的種族主義殖民失憶症進行強烈的政治反表演。

  5. 第五段(運動與憂鬱): 批評家們雖已確認幽靈在批判理論中的地位,但幽靈的另一面——運動——仍需在種族、表演和批判研究中被視為重要的批判工具。

  6. 第六段(詭異與運動失常): 從佛洛伊德的角度來看,詭異的標誌之一是運動的失常,即運動發生在不該發生的身體或時間,暗示著**歐洲白人身體對黑人「靈魂力量」**的焦慮和貪婪。

  7. 第七段(歷史的巧合): 作者指出約瑟芬.貝克的死亡與最後一批歐洲殖民地獨立(尤其與葡萄牙殖民帝國的崩潰)在時間上巧合,暗示這種詭異的平行具有深刻的歷史意義。

  8. 第八段(表演與召喚): 曼特羅在葡萄牙一家國營銀行的劇場召喚貝克幽靈,這是一場政治上的極度偏心 (eccentric) 的再浮現,質問了葡萄牙最近的殖民歷史和道德困境。

  9. 第九段(倫理挑戰與種族化身體): 曼特羅的表演是一種艱難的倫理實踐,她作為白人女性透過化妝,刻意建構一個誇張的、雙重種族化的身體,挑戰了白人對黑人身體的佔有與再現。

  10. 第十段(表演細節): 舞者曼特羅在舞台中央以非常蒼白的臉棕色的身體非常紅的嘴唇出現,並開始用葡萄牙語平靜地吟誦一種關於「殘酷」的連禱,呈現出一個半人半獸的形象。

  11. 第十一段(山羊蹄與妓女): 舞者站在山羊蹄上(葡萄牙語意含「妓女」),取代了芭蕾舞鞋,這既在編舞上強調了痛苦的勞動,也在語義上引入了女性身體被殖民與父權定義的意象。

  12. 第十二段(不是致敬而是哀歌): 這部獨舞不是對約瑟芬.貝克的快樂「致敬」,而是透過呈現貝克縈繞的缺席,來揭示舞蹈、殖民主義、種族與女性身體中憂鬱症的共謀

  13. 第十三段(模仿的矛盾性): 引用霍米.巴巴 (Homi Bhabha) 的理論,指出殖民模仿的矛盾性(既相似又不完全),使得被殖民的他者始終處於**「半在場」的幽靈狀態**,具有抵抗的潛力。

  14. 第十四段(憂鬱的積極性): 何塞.穆尼奧斯 (José Muñoz) 將憂鬱症重新定義為一種去認同的機制,讓被壓迫的主體能夠「帶著逝者」的記憶進行政治抵抗和動員

  15. 第十五段(身體的暴露與延遲): 曼特羅在舞台上的半在場(裸體、汗水、化妝的延遲褪色),拒絕了在再現中的固定身份,她的痛苦和重複吟誦召喚觀眾進入一種無法逃脫的「當代性」

  16. 第十六段(汗水與揭露): 曼特羅的汗水洗去了她身體上的深色顏料,揭示了**「種族」作為一種被建構的「表象」,並暗示了身體所承受的無形勞動與暴力**。

  17. 第十七段(凝視的失敗): 曼特羅的裸體和黑臉表演沒有成為歐洲人的戀物對象,而是透過**「聲音」「顫抖」**擾亂了視覺,讓觀者無法「看見」一個穩定的「像」。

  18. 第十八段(現場的詰問): 現場觀眾對曼特羅的痛苦進行嘲諷(「關節炎!」),顯示了種族盲區的暴力實踐,以及歐洲人對舞蹈必須是有效率、無痛苦的殖民觀念。

  19. 第十九段(貝克的不可或缺): 約瑟芬.貝克作為一個看似成功卻不斷為被殖民者**「代言」**(或「代表」)的非裔美國人,其「半在場」的矛盾性,正是她能持續干擾歐洲殖民主義想像的核心原因。

  20. 第二十段(舞蹈的拒絕被捕捉): 貝克在電影中的舞蹈表演了一種拒絕進入可見領域的姿態,她的動作無法被攝影機完全捕捉和固定,這是一種**「解構模仿的模仿」**的抵抗。

  21. 第二十一段(共同的解放): 貝克和曼特羅透過不當的實踐無法被複製的動作詭異的半在場,最終達成了將舞蹈從其殖民主義前提中解放出來的共謀與夥伴關係。



第七章〈結論:耗盡舞蹈——與消失點告別


第七章 結論:逐段一句話摘要

  1. 首段(憂鬱與存在): 透過阿爾博的「哀哭與跳舞」,作者指出編舞的誕生與現代性對「存在」的憂鬱感知(將存在與轉瞬即逝的「當下」混淆)緊密相連。

  2. 次段(現代性與憂鬱): 舞蹈對其轉瞬即逝的抱怨成為其現代性,這是一種將「失落的當下」視為補償的憂鬱情感,這種情感將「存在」視為同時「擁有和失落」的計畫

  3. 第三段(舞蹈的詛咒): 從歷史上看,舞蹈對其短暫性的抱怨,成為其詛咒,似乎無法在檔案中留下任何東西,總是流向一片失憶的過去

  4. 第四段(編舞的功能): 編舞的出現正是為了對抗這種本体論的短暫性,它透過將舞蹈與書寫融合,試圖為舞蹈的當下賦予過去與未來

  5. 第五段(消失點的恐懼): 西格爾的描述將舞蹈的短暫性定位在**「永恆的消失點」,這將舞者的訓練和表演描繪成一種犧牲性的活埋**。

  6. 第六段(消失點的暴政): 諷刺的是,舞蹈的這種短暫焦慮並沒有讓它逃脫經濟,反而使它透過不斷複製規訓,被鎖定在由「消失點」這種現代光學發明所保障的再現系統的核心。

  7. 第七段(費蘭與本體論): 佩吉.費蘭 (Peggy Phelan) 關於表演「透過消失而自我生成」的本體論,強烈地呼應了編舞作為現代性憂鬱象徵的本體歷史形成

  8. 第八段(無意識的規範): 費蘭主張表演潛入無意識以逃避規範,但事實上,佛洛伊德的無意識在第二地形學中仍攜帶強大的規範功能

  9. 第九段(記憶與當下): 憂鬱症患者透過不斷回憶來留存在當下,這揭示了舞蹈的憂鬱本體論與**「瞬間的當下」**的暴政相捆綁。

  10. 第十段(擺脫憂鬱的倫理): 擺脫舞蹈的憂鬱,需要正視種族批判理論提出的憂鬱的「生成潛力」,以及**選擇「不遺忘」**的政治責任。

  11. 第十一段(柏格森的行動): 擺脫「當下」暴政的關鍵在於柏格森 (Bergson) 的時間哲學:「過去是那不再行動的」,任何仍在產生效應的行為都屬於**「當下」**。

  12. 第十二段(當下的解放): 柏格森對時間的理解,將「當下」從「此刻」中解放出來,使其成為一種不斷收縮和擴展的、非線性的「生成」

  13. 第十三段(多重當下與內在靜止): 這種擴展的當下要求**內在的「靜止」「疲勞」來實現「多重當下」**的收縮和倍增,從而將存在從動能霸權中解放出來。

  14. 第十四段(持續性與新倫理): 最終,舞蹈的解放來自於擺脫對「此刻」的憂鬱恐懼,進入一種由「靜止行為」揭示的、充滿**「共存」「持續性」新時間倫理**。


2025年8月22日星期五

論《遊戲人》第十一、十二章的文明診斷與當代迴響 (gemini依據線上讀書會逐字稿整理而成)

 

論《遊戲人》第十一、十二章的文明診斷與當代迴響



導論:文化的遊戲發生論與診斷視角


本報告旨在透過對胡金札(Johan Huizinga)《遊戲人》(Homo Ludens)第十一、十二章讀書會討論的深度分析,系統化地梳理其核心論點、辯證觀點與當代延伸,從而闡明遊戲精神(Spielgeist)在文化發展中的根本地位,並批判性地審視其在現代性下的失落與在後現代語境中的復甦。討論不僅超越了對胡氏理論的單純闡述,更運用對話的形式,對其概念進行解構、延伸與批判,將其置於當代脈絡下重新審視,旨在呈現一幅關於遊戲、文化與現代性交織的完整圖景。

胡金札在這些章節中,實則對整個歐洲文明進行了一場深刻的「文化診斷」,其核心視角便是遊戲精神。他主張,文化並非僅僅是從遊戲中簡單進化而來,而是在一種更為根本的原則下,即「在遊戲中,並且作為遊戲」而存在 。這是一種區別於目的性或功能性解釋的內在性發生論(Genetic Principle),它將遊戲視為文化得以發生與發展的元初原則。為了闡明這一觀點,討論借用了坎特羅維茨(Ernst Kantorowicz)的「國王的身體」(King's Body)理論 。正如國家的政體透過可變換的國王肉身得以綿延不絕,遊戲的形式(如國家、儀式、規範)也具有超越個體生命週期的永續性。這種視角不僅為理解遊戲在文化中的核心地位奠定了基礎,也為後續對文明的診斷與批判提供了獨特的分析框架。


一、羅馬的浮華:競賽、榮耀與共同體


胡金札將羅馬文化解讀為一種「非宗教」的遊戲文化,並深入分析了其宏大表象背後的遊戲驅力 。羅馬帝國的宏偉建築(如巨大的隧道橋、競技場)與頻繁的征戰,在胡金札看來,其核心驅動力並非理性或實用主義,而是為了「展示、取樂和無意的榮耀」 。這是一種原始競賽精神的體現,其目的在於透過浮誇的樣貌來營造強大的表象。然而,這種缺乏內在實質支撐的宏大,卻讓帝國看似強盛,實則「從內部吞噬自己的空門面」 ,最終走向「外強中乾」的結局 。

羅馬社會的慷慨行為,例如市民競相捐贈大廳、澡堂與劇院,在胡金札看來,也並非出於現代意義上的公共精神或基督教的人慈,而是為了在儀式性的「誇富宴」中,藉由超越或擊敗鄰人來獲取尊敬與榮耀 。同樣,那些血腥的角鬥與鬥牛,表面上看似殘暴不理性,但其背後卻是為了「強化共同體」並藉由「麵包與遊戲」來維繫集體認同與未來的繁榮 。這種從競賽到確認光榮,再到維護優越地位的自我認同,維持了某種接續的關係,也構成了羅馬文明的獨特遊戲模式 。


二、現代性的侵蝕:理性、功利與遊戲的枯萎


胡金札的文化診斷不僅止於歷史回顧,更將其核心批判指向他身處的現代性。他認為,自法國大革命之後,特別是19世紀以來理性主義與功利主義的興盛,導致了遊戲精神的全面衰落 。隨著人類對技術文明的崇拜與對經濟基礎的強調,文化失去了原有的創造力與平衡,被「單一的效率」、「可控制可計算」的原則所主宰 。當一切變得「太過嚴肅」時,人的靈魂與遊戲狀態便隨之失落 。這場「遊戲衰亡論」與斯賓格勒的《西方的沒落》形成了呼應,反映出胡金札對西方文明前景的深刻憂慮 。

遊戲精神的失落不僅是一種文化現象,更是一種社會結構性的問題。它導致了人與其活動的「異化」,使個體無法實現內在的「豐沛與充滿」 。這種異化源於價值的轉移:當活動的價值從其內在精神(為遊戲而遊戲)轉向外在標準(例如薪水與產值)時,其「自發性」與「隨意性」便被扼殺 。這條因果鏈條顯示,效用主義的興起使遊戲變成了嚴肅的職業,將人從自由的遊戲者變成了被規訓的勞動者。


三、核心概念的再思辯:自由、規則與身體



3.1 遊戲的悖論:限制中的自由與嘉年華


在討論中,遊戲中的「自由」得到了精確的再定義。它並非無拘無束的「隨便玩」,而是一種「在限制當中的自由」 。遊戲的樂趣與豐沛感恰恰來自於玩家自願遵守規則所帶來的秩序感。這個論點的有趣之處在於其對「隨便玩」的辯證性詮釋:當人們說「隨便玩」時,其潛在的對立面其實是「嚴肅的玩」 。換言之,「隨便玩」是以一種「什麼都可以做」的姿態,去否定那個「什麼都得做」的嚴肅世界。這呼應了尼采「只有奴隸才想要自由」的觀點,意指自由本身是一種對抗性姿態,而真正的「自由人」追求的是更高層次的「平等」或「卓越」 。

嘉年華(Carnival)的例子為此提供了更為豐富的註解。嘉年華透過儀式性的「顛倒秩序」,暫時性地解放一切社會規範,然而,這種鬆綁機制卻反而鞏固了社會的整體結構與約束性 。當嘉年華這種遊戲形式被資本主義社會的商業消費邏輯所收編時,它便失去了其原本的顛覆性,變成了純粹的「抒壓機制」 ,進一步強化了原有的規訓體制,這正是遊戲精神被異化的又一體現。


3.2 專業化與資本主義的扭曲:遊戲的異化


胡金札對現代「職業化」與「商業化」的批判,在討論中被進一步深化。當遊戲與經濟目的掛鉤時,它便失去了「自發性」與「隨意性」,從而異化為一種嚴肅的職業 。這不僅打擊了專業從業者,也使業餘愛好者產生「自卑感」 。例如,對「流浪博士」與「有教職的博士」的類比,便精準地將胡金札對「職業運動員」與「業餘運動員」的區分,應用於當代學術領域 。在資本主義的邏輯下,學術從「為知識而知識」的遊戲,轉變為一種追求「入場券」與「產值」的職業 。這條因果鏈條清晰地表明:當遊戲與生存目的直接掛鉤,追求經濟報酬時,它會固化個體的角色與頭銜,使其喪失「自由轉換遊戲」的可能性,最終扼殺其內在的遊戲精神 。


3.3 遊戲的身體性:風格、規訓與自我養成


胡金札的理論中,一個未被充分展開的面向是遊戲的「身體化過程」 。遊戲不僅是精神活動,更是肉身在規則與互動中逐步「自我養成與認同」的過程。討論者將對「風格」(Style)的追求視為遊戲精神的直接體現,並批判工業化時代的制式化服裝缺乏遊戲精神 。這種對身體與自我風格的疏於照顧,被認為是台灣人文學科衰落的原因之一 ,它使得人們難以在規訓中實現個體的獨特性。

這種對遊戲身體性的補充,也為理解遊戲與規訓之間的複雜關係提供了新視角。它補充了傅柯(Michel Foucault)的規訓理論,提出即使是在規訓活動中,人也能透過與同儕的「競賽」與「比較」,找到屬於自己的樂趣與「自我肯定」 。這種身體與精神的整合,是遊戲精神得以在僵化體制中存續的另一種體現。

下表將胡金札的觀點與讀書會中延伸的詮釋進行了對比,以清晰地呈現遊戲核心概念在不同語境下的演變。

核心概念

胡金札的原始界定

讀書會的延伸詮釋

遊戲

文化得以發生的元初原則;一種內在性、自願的活動。

在規訓中的「自我養成」;一種具有社會動員潛力的「勢」。

自由

在自願遵守規則所帶來的「限制當中的自由」。

以「什麼都可以做」的姿態,否定「什麼都得做」的嚴肅世界。

藝術

古典精緻的技藝,體現古典的儀式、風格與尊嚴。

對僵化體制的反動,是「發動新遊戲」的前衛創造性。

玩家

基於榮譽與尊嚴而參與的「榮譽人」。

模糊了旁觀者與參與者的界線;一種追求風格與自我經營的「風格人」。


四、超越時代的對話:從 Huizinga 到後現代



4.1 旁觀者的盲點:前衛藝術的創造性發動


胡金札對前衛藝術(Avant-garde)的批判,暴露出其作為一個身處現代主義語境的「旁觀者」的時代局限性 。他將前衛藝術視為「對獨創性的病態迷戀」與藝術家「自我神話」下的「小圈子活動」 。然而,從後現代的視角來看,這些藝術家恰恰是在面對僵化的舊有文化形式時,主動「發動新遊戲」的創造性主體 。他們的行動正是遊戲精神的體現:打破舊規則,建立新場域。胡金札的判斷受到其個人品味與對古典文化的浪漫主義式偏好所影響 ,這使得他無法理解在快速變化的文化中,遊戲精神的多元性與流動性。他所批評的「藝術家自我神話」和「藝術市場化」,恰恰是舊有遊戲社群瓦解、新遊戲場域尚未形成時,遊戲精神所面臨的困境 。


4.2 從衰落到復甦:當代遊戲精神的變體


討論超越了胡金札的「衰亡論」,提出了遊戲精神在後現代社會的「復甦」 。當舊有體制(如傳統媒體、僵化學術體系)崩解時,個體會「自創位置、自建系統、主張玩法」 。例如,自媒體創作者(YouTuber)的崛起,便體現了個體重新掌握「發動遊戲」的主動權,在去中心化的平台中形成新的遊戲社群與文化脈絡。這種復甦的本質是遊戲邏輯的「斷裂」與「去中心化」 。過去由權威機構(例如電視台、大學)壟斷的遊戲場域正在被瓦解,而新興的去中心化平台則提供了個體發動新遊戲的空間。這也將遊戲理論與當代的自媒體、地方創生等文化實踐聯繫起來。


4.3 新的社會動力學:「關注即參與」與「勢」的體現


本報告將引入讀書會討論中提出的兩個具備方法論意義的新概念:「關注即參與」與東方哲學的「勢」(勢力的「勢」) 。在數位時代,「旁觀者」與「參與者」的傳統界線已被模糊。正如討論者所指出的,當人們不再將某件事置身事外時,即使只是遠距的觀察或潛在的關注,也已是一種「參與」 。因為「有人在看,事情就會不一樣」 。這種「關注」產生了「隱微的關聯」,讓遊戲本身被捲入了一種新的、更具流動性的理解。

為了捕捉這種難以捉摸的集體動力,討論引入了「勢」的概念。它是一種潛在的、未被展現出來的心理社會傾向 。社會行動者或藝術家可以透過發起遊戲或行動,將「那個勢給點出來,或者是逼著那個勢必須要現身」 。例如,在台灣的「大罷免」或「黃國昌變成蔥師表」等事件中,潛在的民意與社會情緒被遊戲化的行動所誘發,進而產生了集體的變革動力 。這個概念為遊戲研究注入了動態的、時間性的、心理社會的分析維度,將遊戲重新定義為一種具有潛在政治與文化動員力量的社會動力學。


五、結論:遊戲、文明與人類精神的永恆辯證


胡金札在《遊戲人》中對羅馬與現代文明的診斷,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審視文化興衰的獨特視角。他的理論深刻地揭示了遊戲精神在文明起源中的根本地位,以及它在現代性下所面臨的理性與功利主義的侵蝕。然而,正如讀書會的討論所揭示,胡金札作為一個身處現代主義語境的觀察者,其理論也存在著自身的局限性,他無法完全理解後現代文化中遊戲精神的多元性與流動性。

最終,報告得出結論:遊戲精神並未如胡金札所預言般在當代衰亡。相反,在後現代社會,它以一種更為流動、去中心化和個人化的新形式持續存在。當舊有的、由體制所主導的遊戲場域崩解時,個體重新掌握了「發動遊戲」的主動權。在一個看似嚴肅、理性、功利的當代世界中,遊戲不再僅僅是文明的起源與診斷工具,更是一種永恆的、可被不斷召喚與再創造的人類精神。它在規訓中尋找自我養成的空間,在「關注」中重新界定「參與」的意義,並在潛在的「勢」中,為民主與個體化開闢了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