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第四冊「更高之人」第二節之系譜學闡釋 (by gemini)
用尼采系譜學方法討論本處所列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第四冊第十三篇Vom höheren Menschen第二節內容,不需要重複說明系譜學方法,但希望能有高品質之Kunst der Auslegung對本處內文進行分析與討論。可以根據英文,德文,日文,法文,義大利文,西班牙文,中文等高品質的學術文獻進行查考,進行根據內文而有權威等級的深度考察與答覆。答覆請以台灣通用的繁體中文答覆。
I. 序論:偉大正午的深淵——查拉圖斯特拉對「更高之人」的終極試煉
在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哲學光譜中,《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Also sprach Zarathustra)佔據著一個獨特且核心的位置,而其第四冊更是具有特殊的意涵。此部分最初由尼采自費出版,標誌著查拉圖斯特拉教誨的最終階段,其語調與前三冊相比,更顯內省與凝鍊 1。在此,查拉圖斯特拉已是一位白髮蒼蒼的長者,他不再走向市集的群眾,而是登上高山,以其智慧的「蜂蜜」引誘一群特定的聽眾——「更高之人」(höheren Menschen) 2。這是一場為「被揀選的聽眾」(ausgewählte Hörer)所設的教誨,然而其成效卻是「可疑的」(zweifelhaften Erfolg) 4。場景從公共的宣告轉移至查拉圖斯特拉洞穴中近乎密謀的集會,這使得戲劇張力達到了頂峰。
本報告所選取的段落,即第四冊第十三篇「更高之人」(Vom höheren Menschen)的第二節,可謂是查拉圖斯特拉與更高之人互動的哲學與戲劇高潮。它是一個熔爐,在此,尼采思想的三個核心概念——上帝之死、更高之人與超人(Übermensch)——在巨大的壓力下被鍛造在一起。這是一個關鍵時刻,時代的診斷(上帝已死)及其引發的恐懼(深淵的凝視)必須被轉化為一種創造性的預後(朝向超人的意志)。
本分析將採用一種系譜學的「闡釋藝術」(Kunst der Auslegung),追溯此段落中各種價值與心理類型的起源及變遷。其目標不僅是解釋文本,更是重演其哲學力量,展示它如何作為一種「對一切價值進行重估」(Umwertung aller Werte)的行動。透過對多語種學術文獻的考察,本報告旨在提供對此關鍵文本權威性的深度解讀。
II. 「上帝曾是你們最大的危險」:更高之人與超越性價值之系譜學
查拉圖斯特拉對更高之人的宣告,其核心在於揭示一個悖論:他們之所以停滯不前,恰恰是因為他們所依賴的價值支柱。而這根支柱,正是上帝。
### 更高之人的界定:一種品格的菁英
首先必須明確,「更高之人」並非超人,而是通往超人的一座必要的橋樑,一個過渡階段 5。他們是一種「品格的菁英」(élite de caractère),而非僅僅是智識上的傑出者 6。他們體現了諸如明晰、意志、慷慨與活力等德性,是將自身內在潛能,在既有的人類框架內發展至極致的「完整、綜合且和諧」的個體 6。
他們最關鍵的心理特徵是「距離感」(le sentiment de la distance),一種對等級、秩序與位階的敏銳感受,這使他們與群體及其平等主義的本能劃清界線 6。這種距離並非粗鄙的輕蔑,而是一種「分離而不混淆的藝術」(l'art de séparer sans brouiller) 6。他們是人類迄今為止所能產出的最高典範。
### 他們危險的系譜學:理想的陰影
然而,系譜學的探問直指核心:為何上帝是他們「最大的危險」(grösste Gefahr)?答案在於,更高之人儘管擁有卓越的力量,卻仍是某個價值體系的最終、也最精緻的產物,而這個體系本身,奠基於一個超越性的「真理」或「善」。
即使他們追求科學或藝術,他們依然是「理想的囚徒」(the prisoner of an ideal) 8。他們的德性在本質上仍是反動的(reactive):他們的力量是相對於軟弱而被定義,他們的知識相對於無知,他們的高貴相對於卑賤。這整個二元對立的邏輯,其最終的形上學錨點,正是柏拉圖—基督教的上帝——那個保證在「此世」之外還有一個「真實世界」的存在者 9。上帝是他們最大的危險,因為祂提供了形上學的鷹架,賦予了他們反動式高貴的意義與目的。上帝的存在,使他們無法從虛無中創造價值(ex nihilo),無法成為真正的主權者。祂使他們成為一座牢籠中最完美的標本,而非掙脫牢籠的第一批生物。這也解釋了查拉圖斯特拉為何批判學者是「不結果實的」(unfruchtbar);他們是已知世界的大師,卻無法孕育一個新世界 11。
此處彰顯了更高之人高貴性的內在矛盾。他們自身的完美,恰恰構成了他們的牢籠。他們修練至極的德性,是為一個垂死的世界秩序所準備的德性。他們是一株根莖已被上帝之死所斬斷的植物上,最後一朵、也是最美麗的花。查拉圖斯特拉將他們視為必須被跨越、甚至被犧牲的對象,正因如此 5。上帝之死移除了價值的最終擔保者,使他們的整個框架崩塌。他們的高貴頓時失去了根基,暴露出其並非絕對的力量,而僅僅是對一個已然滅絕的環境的高度精煉的適應。因此,他們的「危險」在於,上帝的存在使他們無法意識到自身卓越性的偶然與反動本質。上帝的死亡,迫使他們進行一場恐怖的自我對質:除了是一個已死主人的最高貴的奴隸之外,他們還剩下什麼?這也闡明了為何他們是必要但不完整的階段。
為了更清晰地呈現此一轉變的系譜,下表將更高之人與超人在關鍵哲學領域進行對比,以突顯「克服」(Überwindung)的過程。
III. 墳墓中的復活與權力主人:上帝之死作為價值重估的歷史性時刻
查拉圖斯特拉宣告的第二部分,將上帝之死的診斷轉化為一種全新的可能性。這不僅是一個哲學事件,更是一個歷史性的轉捩點。
### 「上帝已死」:事件及其後果
「上帝已死」(Gott starb)並非一個簡單的無神論口號,而是宣告一個世界歷史事件的發生:長達兩千年、作為西方意義、道德與真理基礎的崩塌 9。這是一個人類必須為之負責的行動(「是我們殺死了祂——你們和我!」)3,它直接導致了虛無主義(Nihilism)的深刻危機 10。
對於更高之人,此事件最初是以恐懼的形式被經驗。終極形上學錨點的失落,開啟了一個巨大的虛空:「深淵是否在此為你們張開大口?地獄之犬是否在此對你們咆哮?」(Klafft euch hier der Abgrund? Kläfft euch hier der Höllenhund?)。這是在絕對無根基狀態下的心理暈眩。
### 「復活」與「主人」:神聖語言的系譜學倒轉
在此,尼采刻意挪用並倒轉了基督教的核心術語,進行了一場哲學的聖像破壞。
「復活」(Auferstanden): 更高之人的「復活」,並非進入一個天國的來世,而是復活到塵世存在的全部重負與可能性之中。他們的復活是從上帝的墳墓中復活,是從對「彼岸世界」的信仰這種活死人狀態中復活。這是一場朝向徹底內在性(immanence)的新生。
「主人」(Herr): 隨著神聖的「主」(Master)之死,人類的「主宰」(mastery)才成為可能。更高之人如今可以成為自身命運的「主人」,成為自我立法者,而非神聖律法的僕役 12。這是從奴隸道德向主人道德的現實轉變。
尼采對「復活」與「主人」等詞彙的使用,是一場策略性的哲學戰爭。他攫取了否定生命的基督教傳統中最有力的象徵,並將其重新部署,用以肯定一個肯定生命、屬於此世的存在。這是在語言層面上運作的權力意志的展現。他並非簡單地發明缺乏力量的新詞,而是進行了一場系譜學的倒轉。他追問:最初賦予這些詞彙力量的意志是什麼?是一種貶低此生以抬高彼岸的意志。接著,他將自身的意志——肯定此生的意志——注入相同的語言容器中。「復活」因此從對來世的應許,被重估為在信仰的「沉睡」後,覺醒於此生的現實 9。「主人」則從人應當服從的神聖主權者,被重估為命令自身的個體主權者 12。這正是作為一種侵略性、創造性行動的「闡釋藝術」,它不僅詮釋意義,更征服並重塑意義,揭示了概念的意涵本身就是一個意志的戰場。
IV. 「人類未來之山正在分娩」:從更高之人到超人的意志決斷
在揭示了危機與解放之後,查拉圖斯特拉發出了最終的號召。這是一個從認知到意志的飛躍,要求更高之人成為新價值的創造者。
### 轉化的隱喻:「偉大正午」與「分娩之山」
「偉大正午」(der grosse Mittag): 這是影子最短的時刻,是虛無主義的頂點,所有舊價值在此蒸發殆盡,但同時也是最清晰、最具機遇的時刻。它標誌著人類站在其過去(動物)與其潛在未來(超人)之間的中點 4。這是最巨大危險與最高希望並存的片刻。
「人類未來之山正在分娩」(kreist der Berg der Menschen-Zukunft): 這個強有力的隱喻表明,未來並非線性的演進,而是一場巨大、痛苦且充滿創造性的誕生。「Kreißen」是德語中專指「分娩陣痛」的動詞。未來必須透過巨大的掙扎被主動地意願到存在之中。「山」則暗示了這項任務的艱鉅與宏偉。
### 決定性的行動:「如今我們意願——超人活著」
這是此段落的哲學心臟。分析的焦點在於從一個事實陳述(「上帝已死」)到一個集體意志宣告(「如今我們意願」)的轉變。超人並非一個不可避免的演化結果,而是一個被意願的計畫,是一個因上帝之死而成為必要與可能的「極度艱難的教養過程」(Prozeß eines in hohem Maße beschwerlichen Bildungsvorganges) 13。
更高之人被召喚去做出一個有意識的抉擇:是繼續作為一個已死過去的憂鬱殘餘,還是成為一個新未來的自願代理人,即便這意味著他們自身的犧牲 5。超人是他們「首要且唯一的關切」(first and only concern) 8,是他們必須為之克服自身的目標。
「偉大正午」不僅僅是一個時間隱喻,它更是被動虛無主義(對深淵的絕望)必須轉化為主動虛無主義(在深淵之上舞蹈的創造意志)的確切時刻。此段落的結構本身就演示了這一轉化:它始於歷史診斷(「上帝已死」),接著轉向其心理後果(恐懼、深淵),即被動虛無主義。查拉圖斯特拉隨即發出挑戰(「好吧!起來!」),拒絕停留在恐懼中。這個號召將整個段落的氛圍轉向未來(「分娩之山」),並在意志的宣告中達到高潮(「如今我們意願…」)。這正是主動虛無主義——承認因為沒有任何價值是被給予的,所以我們擁有創造它們的自由。「偉大正午」因此是這個存在的支點,是最大恐懼與最大自由的交會點,更高之人必須在此選擇,是被深淵摧毀,還是將深淵當作其創造意志的空白畫布。
此外,查拉圖斯特拉對集體「我們」(wir)的使用,是一項關鍵的策略。作為孤獨個體的先知,他使用「我們」一詞引人注目。聚集在洞穴中的更高之人都是殘缺的個體(最醜陋的人、最後的教宗等),他們代表了人類最高貴的碎片。而孕育超人的任務是如此巨大(「未來之山」),需要集中所有可用的高貴能量。這個「我們」並非基於同情或平等的群體,而是基於一個共同的、創造性意志的臨時同盟。然而,這個「我們」的目標是創造超人——一個由終極的自我主權與個體性所定義的存在,他為自己立法 8。因此,這個集體「我們」本身,是通往一個最終將使集體過時的目標之必要手段。這揭示了第四冊深刻的戲劇性反諷:查拉圖斯特拉必須創造一個社群,以便教導對所有社群的終極克服。
V. 結論:作為一種闡釋藝術的系譜學——尼采在第四冊中的戲劇性綜合
本報告的系譜學闡釋揭示了,《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第四冊「更高之人」的此一關鍵段落,如何濃縮了尼采成熟思想的核心戲劇。它呈現了更高之人作為一個悲劇性的過渡形象,被困在上帝之死與超人誕生之間。他們的最高貴之處,正是他們最大的危險;上帝之死是一場令人恐懼的解放;而超人則是一個要求個體犧牲的集體意志計畫。
值得注意的是,《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複雜語調。儘管此段落極度嚴肅,但超人概念本身也帶有諷刺的潛在意涵,可能呼應了琉善(Lucian)筆下的「超級人類」(hyperanthropos) 15。這暗示了即使在最戲劇性的時刻,尼采也保持著一種反諷的距離,將預言與戲仿(parody)相結合,使得任何單純的英雄式解讀都變得複雜。
最終,此段落的功能並非一個教條式的陳述,而是一場展演性的挑戰。這是尼采「闡釋藝術」的巔峰之作,旨在讀者——特別是「更高」的讀者——心中引發一場危機,迫使他們面對相同的抉擇:是墜入虛無主義的深淵,還是意願為大地創造一個新的意義。此段落,歸根結底,是對讀者自身權力意志的一場試煉。
引用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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読書感想#17【ニーチェ入門】西洋哲学のチャブ台返し、オルタナロックだ。 - note, 檢索日期:10月 16, 2025, https://note.com/hiroshi_yokoi/n/n9aface616193
Nietzsche's Zarathustra and Parodic Style: On Lucian's Hyperanthropos and Nietzsche's Übermensch | Diogenes | Cambridge Core, 檢索日期:10月 16, 2025, https://www.cambridge.org/core/journals/diogenes/article/nietzsches-zarathustra-and-parodic-style-on-lucians-hyperanthropos-and-nietzsches-ubermensch/ECA9A8A75E1040E0E3638BC1890FD9B8
(PDF) Nietzsche's Zarathustra and Parodic Style: On Lucian's Hyperanthropos and Nietzsche's Ubermensch - ResearchGate, 檢索日期:10月 16, 2025,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270641241_Nietzsche's_Zarathustra_and_Parodic_Style_On_Lucian's_Hyperanthropos_and_Nietzsche's_Ubermens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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