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系譜學》第一篇第三節之系譜學分析：對功利主義起源論的心理學批判 (by gemini)
提問：用尼采系譜學方法討論《道德系譜學》第一篇第三節，不需要重複說明系譜學方法，直接實質分析本節內文即可，可以根據英文，德文，日文，法文，義大利文，西班牙文，中文等高品質的學術文獻進行查考。答覆請以台灣通用的繁體中文答覆。
第一章：導論——駁斥的序曲：第三節在第一論文中的戰略地位
1.1 論戰的開場白（Ein polemisches Vorspiel）
弗里德里希．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的《道德系譜學》（Zur Genealogie der Moral）在其副標題中便昭示了其本質——一部「論戰書」（Eine Streitschrift）1。此定位揭示了該著作並非一部平和的學術探討，而是一場旨在顛覆傳統道德價值根基的思想戰役。在此戰役中，第一篇論文的第三節扮演了首次正面總攻的角色。尼采的論證策略並非從建構自己的理論開始，而是選擇首先徹底摧毀一個他認為在根源上錯誤且對人類精神健康有害的敵對理論 4。這種「破」的姿態，是為其後續「立」的論述——即主人道德（master morality）的起源——清除思想障礙的必要戰術準備。第三節的核心功能，便是透過揭示對手理論內在的「心理學荒謬性」（
eine psychologische Absurdität），使其在根本上喪失立論的資格，從而為尼采自身的系譜學探究開闢道路。
1.2 批判的靶心——「英國心理學家」
在進入第三節的具體駁斥之前，尼采已在第一節與第二節中勾勒出他所要攻擊的靶心——一群被他輕蔑地標籤為「英國心理學家」（englische Psychologen）的思想家 4。尼采對他們抱持著一種複雜的態度：一方面，他讚許他們勇敢地嘗試為道德尋找一個此世的、歷史的、而非超驗的起源，這種自然主義的取徑與尼采自己的方向部分一致 4。然而，他立刻毫不留情地指出其致命缺陷：他們徹底「缺乏歷史精神」（
Mangel am historischen Geiste）5。這些思想家，儘管號稱在進行歷史探究，卻不自覺地將當代的、民主的、功利主義的偏見投射到遙遠的過去。他們進行了一次根本上時代錯置的、非歷史的歷史研究，誤將現代歐洲人的心理狀態當作了人類普遍的、永恆的心理狀態 4。
1.3 第三節的論證樞紐作用
第三節的意義遠不止於對第二節所引述理論的直接反駁；它實則構成了整個第一篇論文的論證樞紐。尼采在此透過一個看似微小卻極其致命的心理學批判——即對「遺忘」（Vergessen）這一核心機制的批判——徹底瓦解了以「功利性」（Nützlichkeit）為基礎的道德起源論。這一關鍵性的摧毀，為第四節引入尼采自身的核心概念，即源於貴族階級內在優越感的「距離的激情」（Pathos der Distanz），鋪平了道路 6。可以說，若未能深刻理解第三節所展現的摧毀性力量，便無法真正把握尼采在後續章節中提出「主人道德」概念的必要性、原創性及其革命性的意涵。第三節的駁斥，不僅僅是觀點的辯駁，更是兩種世界觀、兩種價值尺度的根本對決的序幕。
第二章：對「遺忘」的心理學批判：尼采對功利主義起源論的解構
2.1 功利主義假說的重述
尼采在第二節中精準地引述了他所要攻擊的假說，此假說構成了「英國心理學家」們道德起源論的核心。他們主張：「『最初』……人們從那些非利己行為的對象，也就是那些行為對之『有用』的人的立場出發，讚許這些行為並稱之為『善』；『後來』，人們『忘記了』（man vergaß）這種讚許的來源，並且因為此類行為出於習慣總是受到讚揚，彷彿其本身就是善的，於是人們也開始感覺它們是善的……」（GM I:2）。此理論的整個鏈條，其關鍵的連結點在於「遺忘」這個心理機制。正是透過「遺忘」了最初的功利性動機，一種行為才得以從「有用的」轉化為內在的「善」。第三節的全部火力，便集中於證明此一「遺忘」機制在心理學上是完全站不住腳的。
2.2 「心理學上的荒謬」（eine psychologische Absurdität）
這是第三節的核心論點，也是尼采發動的致命一擊。他斬釘截鐵地斷言，功利性（Nützlichkeit）作為一種「日常經驗」（alltägliche Erfahrung），一種在人類生存中不斷被重複、被感受、被強調的經驗，是根本不可能被「遺忘」（vergessen）的 7。他的論證直觀且充滿力量：「這種功利性反倒在任何時代都是一種日常經驗，是某種不斷被重新強調的東西；因此，它非但沒有從意識中消失，沒有變得容易遺忘，反而必定會越來越清晰地烙印在意識中」（GM I:3）。尼采的批判直指對方理論的基石。如果「遺忘」這個核心機制崩潰了，那麼整個從「有用」到「善」的推導鏈條也隨之瓦解。功利主義的道德系譜學，在其出發點上就已然被證明為一種心理學上的虛構。
2.3 「遺忘」的雙重性——尼采思想的內在張力
要深刻理解尼采在此處的批判，必須將其置於他對「遺忘」這一概念的複雜思考脈絡中。
2.3.1 消極遺忘的不可能性
第三節所批判的，是一種被動的、因時間流逝或習慣而導致的「消極遺忘」。尼采認為，對於像「有用」這樣直接攸關生存利益、並且持續不斷地在日常生活中被體驗到的感受，這種被動的遺忘在心理學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3。一個行為之所以被持續讚揚，正是因為它的功利性被一再確認；這種持續的確認，只會強化記憶，而不可能導致遺忘。
2.3.2 積極遺忘的必要性
然而，這僅是尼采思想中「遺忘」的一面。在其他關鍵文本中，例如《不合時宜的考察》第二篇〈歷史的用途與濫用〉以及《道德系譜學》第二篇，尼采反而將「遺忘」提升到一種至關重要的正面能力。在那裡，「遺忘」被描繪為一種「積極的」（aktive）抑制能力，是生命健康、強大消化力與精神活力的最高表徵 9。一個健康的生命體，無論是個人還是一種文化，都必須具備這種「積極遺忘」的能力，才能關閉意識的門窗，為消化經驗、容納新事物騰出空間，從而避免被過往的記憶所壓垮。
2.3.3 尼采思想的演進與自我批判
這種對「遺忘」的雙重論述，揭示了尼采思想內部一個深刻的演進與自我超越的過程。值得注意的是，尼采本人在他思想的中期階段，即在《人性，太人性的》（Menschliches, Allzumenschliches）一書中，曾提出過一個與他後來所批判的「英國心理學家」驚人相似的假說。他當時寫道：「那些最初出於共同利益之目的的行為，後來被後代基於其他動機而行……那些其根本動機，即功利性，已被遺忘的行為，便被稱為道德的」(MA II, WS, 40) 10。
從接納「遺忘功利性」的假說，到在《道德系譜學》中將其斥為「心理學上的荒謬」，這一轉變標誌著尼采思想的深刻激化。在《人性，太人性的》中，尼采的提問更接近一種社會學的功能性解釋：他問「為什麼」功利性必須被遺忘，並回答說是為了確立社會集體利益凌駕於個人利益之上的權威 12。然而，在《道德系譜學》中，他的批判視角從社會功能轉向了內在的心理可能性。他不再問「為何」，而是直接宣稱「這不可能」。
這一轉變的深層意涵在於，尼采意識到，僅僅提供一種自然主義的、功能主義的解釋（這是他與保羅．里爾等人一度共享的方法論基礎），仍然是停留在「奴隸道德」的視角之內進行思考。因為這種解釋框架本身就預設了「功利」、「反應」、「適應」是價值的起點。對「英國心理學家」的猛烈攻擊，實際上也是尼采對自己早期思想局限性的一次無情清算。他必須徹底摧毀整個以「功利」和「反應」為基礎的道德解釋框架，才能為一個以「權力」、「行動」和「創造」為基礎的全新系譜學——即主人道德的系譜學——開闢出真正的思想空間。因此，第三節的論戰不僅是針對他人，更是一場深刻的自我超越與哲學立場的奠基。
第三章：「英國心理學家」的類型學考察：從斯賓塞、里爾到彌爾
3.1 「英國性」作為一種思想類型學診斷
尼采在文本中反覆使用的「英國」（englisch）一詞，必須被理解為一個超越國籍界限的類型學標籤，而非嚴格的地理或民族劃分 5。這是一個帶有濃厚輕蔑與診斷意味的術語，用以指代一種特定的思想氣質與文化症候。這種「英國性」的特徵包括：思想上的膚淺與平庸、將功利主義奉為圭臬、缺乏對權力與等級差異的貴族式感受力、傾向於將弱者的價值（如利他、同情）普遍化，並最終滿足於一種低層次的、群體性的幸福觀。最關鍵的是，這種思想類型徹底「缺乏歷史精神」5。正因如此，儘管保羅．里爾是德國人，尼采依然將他毫不猶豫地歸入「英國心理學家」的行列，因為他的思想完美地體現了這種尼采所要批判的頹廢氣質 5。
3.2 主要批判對象考證
尼采的批判雖然具有普遍性，但其背後有著清晰的具體目標。
保羅．里爾（Paul Rée）： 尼采在《道德系譜學》的序言中明確指出，正是閱讀其友人里爾的著作《道德情感的起源》（Der Ursprung der moralischen Empfindungen），才直接激發了他撰寫本書的決心 15。尼采雖然部分認同里爾的自然主義研究方法，但他認為里爾的結論過於天真，需要「歷史知識的錘擊」（
durch den Hammer historischer Kenntniss）來加以淬鍊和深化 5。里爾的理論正是將「善」直接等同於「有用的」、「利他的」，這使其成為尼采在第一篇論文中最直接、最明確的論戰對手。赫伯特．斯賓塞（Herbert Spencer）： 作為十九世紀將演化論與倫理學結合的關鍵人物，斯賓塞在尼采眼中是「英國性」思想的一個完美範例，一個典型的「頹廢者」（décadent）16。斯賓塞的根本錯誤在於，他不僅僅鼓吹一種以利他主義為核心的道德，更試圖將這種道德觀包裝成演化論的必然科學結論，一種客觀的社會學真理 16。他將複雜的演化過程誤解為一個線性的、朝向更高層次利他主義與和平協作的道德進步過程 17。在尼采看來，這無異於將現代歐洲社會衰弱的價值觀（即奴隸道德的價值觀）偽裝成自然的、宇宙的法則，是對生命本身的曲解與誹謗。
約翰．斯圖亞特．彌爾（John Stuart Mill）與效益主義傳統： 儘管彌爾的名字未在文本中被直接提及，但他所代表的效益主義（Utilitarianism）傳統，無疑是「英國心理學家」理論的深層哲學背景。效益主義將「善」定義為能夠帶來「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的行為，其核心價值尺度是「有用」（useful）或「權宜」（expedient）5。這種將價值建立在對結果的計算、對快樂與痛苦的權衡之上的思維模式，正是尼采所鄙夷的、源自平民和弱者的價值計算模式。
3.3 方法論的根本缺陷——非歷史的歷史
尼采對這一思想類型的根本批判，最終歸結於其方法論的內在缺陷。他們雖然聲稱在進行歷史的、經驗的道德研究，但實際上卻是「非歷史地」（unhistorisch）進行的 4。他們的研究犯下了一個致命的時代錯置謬誤：他們從當代人的心理結構——特別是奴隸道德在歐洲取得全面勝利之後的現代人心理——出發，去逆向揣測價值的起源。其結果，只是將他們自身未加反思的價值前提（即「善」等於「有用」）當作了歷史研究的最終結論。他們完全未能理解，價值的真正起源地可能是一個與現代世界截然不同的精神世界，一個由完全不同的生命類型（即高貴的、強健的主人）所主宰的世界。
這種方法論的失敗，進一步揭示了「英國性」作為現代性頹廢症候的本質。它不僅僅是一種學術上的錯誤，更是一種文化與生理狀態的表徵 5。這種症候的具體表現是：將功利置於一切價值之上、喪失對權力與等級的內在感受力、並試圖用「科學」、「演化」等客觀化的外衣來為弱者的價值觀辯護。斯賓塞的演化倫理學，在尼采看來，正是這種頹廢文化的完美自我合理化：它成功地將衰退描繪成了進步，將生命的扁平化描繪成了演化的頂點 16。因此，尼采在第三節中對「英國心理學家」的批判，遠不止是學術觀點之爭。這是一次深刻的文化診斷，其目標是揭示現代「科學的」道德研究本身，不過是被其研究對象（即奴隸道德）所感染的一個晚期症狀。這些思想家自以為在客觀地研究道德，實則只是在用更精緻、更科學的語言為奴隸道德的統治唱讚歌，從而加劇了導致虛無主義的文化疾病 3。
第四章：價值起源的真正場所：「距離的激情」與貴族命名權
4.1 破壞之後的建設
第三節毀滅性的駁斥，為尼采建構自己的肯定性論題清空了場地。在雄辯地證明了「善」的價值不可能起源於對「有用」之功利性的被動反應與後續遺忘之後，尼采在第二節與第四節中揭示了他所認為的價值的真正起源。這個起源並非來自外部的評價，而是源於一種強大的內在生命狀態。
4.2 「距離的激情」（Das Pathos der Distanz）
這是理解主人道德（master morality）創生機制的關鍵概念。價值的創造，並非源於對他人行為（如「非利己行為」）的反應性評價，而是源於一種內在的、充滿張力的等級感與自我意識 6。尼采寫道：「是『高貴者』、強有力者、居於高位者和思想高尚者，是他們感覺並確定他們自己及其行為是『善』的（
gut），也就是第一流的，以之對立於所有低下的、思想低下者、庸俗者和平民」（GM I:2）。這種價值判斷的源頭，是一種強烈的、本能的感覺，即他們自身與那些被他們統治和鄙視的群體之間的巨大鴻溝感。價值，是對這種內在的、不可逾越的等級差異的直接語言表達，它與「有用」與否的外部功利考量完全無關 19。它是一種權力意志滿溢的自我肯定。
4.3 「主人命名之權」（Das Herrenrecht, Namen zu geben）
創造價值的權力，其最根本、最原始的體現，便是「命名權」6。主人類型透過為萬物命名來組織、劃分並佔有世界。尼采在一個著名的括號中補充道：「（主人命名之權是如此深遠，以至於我們應當允許自己將語言的起源本身也理解為統治者權力意志的表達：他們說『這就是這個和那個』，他們用一個聲音為每件事物和每個事件蓋上印章，並藉此彷彿將其佔為己有。）」(GM I:2)。「善」（
gut）與「壞」（schlecht）這對最初的價值詞彙，並非對行為後果的描述，而是主人對自身類型（善）與被其鄙視的下等人類型（壞）的直接命名。這是一個純粹主動的（aktiv）、創造性的權力行為，而非被動的（reaktiv）、計算利弊的反應結果 13。
4.4 價值起源論的對決
為了清晰地展示尼采的系譜學與「英國心理學家」的理論之間的根本對立，可以透過以下表格進行對比：
4.5 對尼采自身「遺忘」矛盾的再考察
然而，一個尖銳的挑戰在此浮現：尼采在激烈批判「英國心理學家」的「遺忘」機制之不可能性的同時，他自己後續提出的「道德中的奴隸起義」（Sklaven-Aufstand in der Moral）理論，似乎也要求主人階級「遺忘」許多顯而易見的事實——例如，僧侶階級所宣揚的地獄、罪惡等觀念，不過是弱者出於怨恨（ressentiment）而編造的報復幻想 8。這是否構成了一種自我矛盾？
對此問題的深入考察，恰恰能揭示尼采心理學的複雜與深刻。首先，必須嚴格區分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遺忘」過程。尼采在第三節所批判的，是一種被動的、機械的、因缺乏刺激而導致的意識淡忘。他論證說，對於「功利」這種持續不斷的切身體驗，此類遺忘在心理上是不可能的。
其次，在「奴隸起義」的場景中，主人們所經歷的並非這種被動的淡忘。這是一個主動的、被精巧操縱的心理過程。它不是記憶的自然衰退，而是價值的腐蝕與良心的毒化（Vergiftung des Gewissens）21。以僧侶為代表的奴隸道德發動了一場精湛的心理戰，他們並未讓主人們忘記自己的力量、健康與驕傲，而是透過一種強有力的「重新詮釋」（
Auslegung）22，成功地將這些主人特質的
意義加以扭轉。主人的力量不再被視為「善」，而被重新詮釋為「惡」（böse）。主人們「忘記」的，不是關於自身力量的事實，而是對這些事實的原始的、自信的、貴族式的評價。他們開始懷疑自身價值的正當性，對自己的本能感到「罪惡」。
因此，尼采並未陷入自相矛盾。他所批判的，是一種天真、膚淺的功利主義心理學模型，並代之以一個更為複雜、更具權力鬥爭色彩的深度心理學模型。價值的歷史性轉變，並非依靠簡單的「遺忘」，而是依靠一種更強大的權力意志（儘管是來自弱者的、反應性的權力意志）所發動的、曠日持久的價值「再詮釋」戰爭。這一區分，不僅捍衛了尼采理論的內在一致性，更突顯了他作為心理學家的獨到洞察力。
第五章：結論——從功利性的「有用」到貴族式的「高貴」：價值重估的系譜學路徑
5.1 第三節的論戰成果總結
透過對《道德系譜學》第一篇第三節的精細分析，可以清晰地看到尼采如何以一個看似簡單、實則極具穿透力的心理學論證，釜底抽薪地摧毀了整個以功利主義為基礎的道德起源論。他令人信服地證明了，「有用」（nützlich）不僅在歷史事實上不是「善」（gut）的起源，在心理學的可能性上也絕無可能成為其起源。功利主義者所依賴的核心機制——對功利性的被動遺忘——被揭示為一種與人類經驗相悖的「心理學上的荒謬」。這一論證的成功，不僅僅是擊敗了一個學術對手，更是為一種全新的價值探究方式掃清了道路。
5.2 價值尺度的根本轉移
尼采的系譜學，其最終目標從來不僅僅是歷史的考掘，而是指向一場徹底的「重估一切價值」（Umbewertung aller Werte）。第三節的論證，正是這場宏大計畫中的關鍵一步。透過摧毀「有用」這個價值尺度，尼采旨在重新確立「高貴」（vornehm）作為價值的最高尺度與真正源頭 20。系譜學的探究向我們揭示，我們當前所信奉的、看似不證自明的道德觀念（即將「善」等同於「無私」、「利他」或「有用」），並非源於神聖的啟示或永恆的理性，而是一場漫長而殘酷的歷史鬥爭的結果——它是「道德中的奴隸起義」的最終勝利。這一勝利的後果，是弱者的價值觀取代了強者的價值觀，反應性的怨恨（
ressentiment）壓制了主動性的創造。
5.3 為未來哲學開路
第三節的批判，乃至整個《道德系譜學》，其最終目的在於診斷現代歐洲的根本精神疾病——虛無主義（Nihilismus）18。尼采認為，當代歐洲人之所以陷入意義的真空與意志的癱瘓，正是因為他們所信奉的最高價值——基督教-道德的價值——其根源乃是生命力的衰退、是對強大生命的怨恨與復仇。透過系譜學的方法，尼采揭示了這些價值觀的病理學起源，希望藉此動搖我們對其不假思索的信仰。當我們意識到我們所珍視的「善」，其歷史譜系竟與虛弱、怯懦和怨毒緊密相連時，我們才有可能開始質疑其當下的價值，並為一種新的、肯定生命的、超越善惡的價值觀的出現創造可能性。因此，《道德系譜學》第一篇第三節的論證，不僅僅是一段精彩的哲學辯駁，它更是尼采為未來哲學吹響的、至關重要的第一聲戰鼓。
引用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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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徳の系譜』における「力への意志」の位置づけ - CORE, 檢索日期：9月 8, 2025， https://core.ac.uk/download/616648599.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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