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序言第九節之系譜學詮釋：一份深度報告 (by gemini)
提問:用尼采系譜學方法討論本處所列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原文的查之序言第九節，不需要重複說明系譜學方法，但希望能有高品質之Kunst der Auslegung對本節內文進行分析與討論。可以根據英文，德文，日文，法文，義大利文，西班牙文，中文等高品質的學術文獻進行查考。答覆請以台灣通用的繁體中文答覆。
導言：詮釋的藝術 (Kunst der Auslegung) 與系譜學的實踐
本報告旨在對弗里德里希．尼采 (Friedrich Nietzsche) 的鉅著《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Also sprach Zarathustra) 序言第九節，進行一次徹底的系譜學考察與文本詮釋。此處將避免對系譜學方法論進行冗餘的說明，而是將其作為一種分析透鏡，直接應用於文本，以揭示其核心概念的權力系譜、價值的生成與轉化，以及其在尼采整體哲學中的戰略位置。
序言第九節不僅是序言部分的敘事高潮，更是主角查拉圖斯特拉之使命的根本性轉捩點。它標誌著一種教誨策略的徹底轉變：從對「群眾」(die Menge) 的普世說教，轉向對未來貴族的選擇性「引誘」(Lockung)。本報告將論證，這一節是理解《查拉圖斯特拉》一書作為「為所有人，也為無人」之書 (Ein Buch für Alle und Keinen) 的關鍵鑰匙 1。透過對「創造者」、「破壞者」、「善與義」、「收割」、「虹霓」等核心概念的系譜學挖掘，本分析將展示查拉圖斯特拉如何在此確立其作為「新價值立法者」而非傳統「牧者」的形象。
第一章：序言第九節的戲劇性轉折：從「群氓」(Herde) 到「同伴」(Gefährten) 的決裂
1.1 市集的失敗：「下山」(Untergang) 作為必要的獻祭
查拉圖斯特拉初次下山，充滿了智慧與愛 3，意圖將「超人」(Übermensch) 的教誨作為一份禮物贈予眾人 4。然而，他在市集遭遇的是群眾的嘲笑與誤解 2。此處的「群眾」或「群氓」(Herde)，代表著一種僅尋求安逸、平等與「可憐的愜意感」(ein ärmliches Behagen) 的生命形態，這正是尼采所批判的「最後的人」(der letzte Mensch) 的雛形 7。這些人已失去創造的渴望，滿足於消除了所有痛苦與掙扎的「幸福」 8。
走索人 (Seiltänzer) 的死亡是一個關鍵的象徵事件。他象徵著「人是連結在動物與超人之間的一條繩索」(Der Mensch ist ein Seil, geknüpft zwischen Tier und Übermensch)，懸於深淵之上 10。他的墜亡，不僅是此一過渡之危險性的具體體現，也象徵著查拉圖斯特拉對群眾說教的徹底失敗。他未能捕獲任何活人，最終只得到一具屍體 6。
這次在市集的失敗並非一次單純的挫折，而是一個具有生產性的、辯證的必要環節。這是其「下山」(Untergang) 概念的第一層體現：他必須首先「沉淪」到群眾之中，獻祭掉自己作為普世救主的幻想，才能「過渡」(übergehen) 到一個新的自我認識與使命階段 13。查拉圖斯特拉下山的初衷是「贈予」，這是一種滿溢的、如同太陽般必須放射其光芒的姿態 12。然而，群眾的反應證明了他們無法接受這份禮物，因為他們的價值體系（追求安逸）與超人的要求（自我克服）在根本上是互不相容的 8。走索人之死迫使查拉圖斯特拉直面其教誨的無力感與群眾的麻木，他意識到，他的話語對這些「死去的靈魂」是無效的 16。因此，這次失敗並非使命的終結，而是使命的
重新定義。它迫使查拉圖斯特拉從一個天真的「贈予者」轉變為一個清醒的「選擇者」。這次「下山」的失敗，是為了讓他能以更深刻的方式再次「下山」。
1.2 決裂的宣告：尋找活著的同伴，而非埋葬屍體
在第九節開頭，查拉圖斯特拉埋葬了走索人，並與自己的內心對話。這個行動象徵著他埋葬了舊的傳教方式及其對象。他宣告：「我不再對民眾說話，也不再對屍體說話」(Nicht zum Volke rede ich mehr, noch auch zu Todten)。
他轉而尋求「同伴」(Gefährten)，這是一個關鍵的語彙轉變。同伴不是被動的「信徒」(Gläubigen) 或「追隨者」(Nachfolger)，而是主動的、能夠並肩作戰的個體 14。尼采在此處劃清了界線：查拉圖斯特拉尋求的是貴族式的友誼，而非牧者與羊群的關係 9。他要尋找的，是那些能夠脫離群體、獨立思考的孤獨者 9。
查拉圖斯特拉放棄對群氓說教，轉而尋求同伴，這標誌著他作為先知的角色從傳統的「牧者」(Hirt) 轉變為尼采式的「誘惑者」或「垂釣者」(Versucher / Angler)。牧者的工作是保護羊群，維持其穩定與安全，這恰恰是「最後的人」所追求的價值 9。然而，查拉圖斯特拉的目標是「克服人」，這需要危險、鬥爭與不安，與牧者的職責背道而馳。因此，他必須放棄牧者的角色。他的新策略是成為一個「誘惑者」，一個向特定個體展示更高可能性的人，吸引他們自願走上危險的道路。他要「將許多人從群體中引誘出來」(viele aus der Herde weglocken) 14。第九節的整個基調就是一場招募，一次對未來同伴的呼喚。
第二章：「創造者」(der Schaffende) 的系譜學：作為「破壞者」(Vernichter) 與「蔑視者」(Verächter) 的新貴族
2.1 創造與破壞的辯證統一
查拉圖斯特拉尋找的第一類同伴是「創造者」(Schaffende)。在尼采的價值系譜中，「創造」的首要前提是「破壞」。創造者必須首先是一個「破壞者」(Vernichter)，一個「善與惡的蔑視者」(Verächter von Gut und Böse) 10。此處的「破壞」並非虛無主義式的毀滅，而是為新價值騰出空間的必要行動。正如尼采在其他著作中所強調的，創造者必須同時進行毀滅 20。創造與破壞是「價值重估」(Umwertung aller Werte) 這一行動的一體兩面，兩者密不可分 8。
在尼采的系譜學中，第九節所描述的「破壞」並非源於怨恨 (ressentiment) 的否定性反動，而是一種源於生命力滿溢的、強者的肯定性行動。奴隸道德的「不」源於虛弱和怨恨，它否定強者及其價值，並將其重新定義為「惡」 21。與此相反，查拉圖斯特拉的「破壞者」的「不」源於力量。他因為自身蘊含著創造新價值的潛能，所以必須摧毀那些壓抑這種潛能的舊價值。因此，這種破壞是「權力意志」(Wille zur Macht) 的直接體現：生命為了追求更高層次的自我表達，必須克服並摧毀內在和外在的障礙 10。這是一種服務於生命肯定的破壞。
2.2 「善人與義人」(die Guten und Gerechten) 的系譜學批判
查拉圖斯特拉的同伴必須是「善與惡的蔑視者」，這直接指向尼采對傳統道德的系譜學批判。在尼采看來，「善人與義人」所代表的道德，其根源是群體對卓越個體的壓制，是弱者出於怨恨而對強者進行的價值顛覆，即「道德上的奴隸起義」 21。這種道德觀將使人溫順、馴服的美德視為最高價值，其結果是「把狼變成了狗，把人本身變成了人最好的家畜」 7。
這種道德無法進行自我批判，他們自認為已經擁有了善與義，並對所有仍在尋求的人抱持敵意 22。它扼殺了創造性、危險性與個體性，是通往「超人」之路的最大障礙 21。因此，成為「創造者」的第一步，就是從這種奴隸道德的枷鎖中解放出來，敢於站在「善惡的彼岸」(jenseits von Gut und Böse)。
第三章：收割、鐮刀與慶祝：新社群的勞動與生命禮讚
3.1 「收割」(Ernte) 的雙重隱喻：時機的成熟與腐朽的清除
查拉圖斯特拉宣稱：「於我，萬物皆已成熟，正待收割」(Alles ist bei mir reif zur Ernte) 19。這句宣言具有豐富的系譜學意涵。首先，它指涉時機的成熟。「上帝已死」(Gott ist tot) 的宣告 23 標誌著基督教-柏拉圖主義形上學的崩潰，歐洲虛無主義 (Nihilismus) 的時代已經到來。舊的價值體系已失去其根基，變得腐朽、脆弱，如同熟透的果實，等待被收割 8。其次，這場「收割」並非採集豐碩的果實，而是清除腐爛之物。「如果一場風暴來臨，將所有腐爛和蟲蛀的東西從樹上搖落就好了！」 7。這是一種淨化土地的行動，為播種新價值做準備。
「收割」的隱喻將虛無主義從一個純粹消極、令人絕望的狀態，轉化為一個充滿潛能與機遇的歷史時刻。虛無主義的消極面向是價值失落、意義真空，最終導致「最後的人」的出現 8。但尼采同時也看到了虛無主義的積極潛能：它摧毀了舊的絕對真理，為人類重新獲得創造價值的自由提供了可能 10。查拉圖斯特拉的「收割者」不是哀悼價值的失落，而是利用這個歷史時機，主動地、甚至可以說是暴力地清除舊價值的殘骸，將虛無主義轉化為一個新開端的必要條件。
3.2 「鐮刀」(Sicheln) 的象徵：批判的鋒利與百倍的需求
查拉圖斯特拉感嘆自己缺少「一百把鐮刀」(hundert Sicheln) 19。鐮刀在此象徵著進行價值批判與破壞所必需的工具——鋒利的思想、無情的批判精神、敢於質疑一切的勇氣。他尋找的同伴是那些「懂得磨礪自己鐮刀的人」(solche, die ihre Sicheln zu wetzen wissen) 19。這意味著他尋找的不是盲從者，而是具備獨立批判能力的思想者。「一百把」這個數量詞強調了這項任務的艱鉅性與集體性。價值重估不是單一英雄的事業，而需要一個新的貴族群體共同努力 2。
3.3 三位一體的理想社群：「共同創造者」、「共同收割者」、「共同慶祝者」
查拉圖斯特拉將其理想同伴定義為「共同創造者」(Mitschaffende)、「共同收割者」(Miterntende) 與「共同慶祝者」(Mitfeiernden) 19。這三個角色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哲學與生命實踐的循環：
共同收割者：承擔批判與破壞的任務，這是精神三變中「獅子」的階段 10。
共同創造者：在破壞後的廢墟上建立新價值，這是權力意志的立法行為 17。
共同慶祝者：以遊戲和舞蹈的精神肯定新創造的價值與整個生命，包括其痛苦與鬥爭。這是對生命全然肯定的酒神精神 (dionysischer Geist) 的最高體現，是「命運之愛」(amor fati) 的實踐，也是「孩子」階段的純真與創造 10。
「共同慶祝者」的角色在三位一體中至關重要，它標誌著對虛無主義的最終、最徹底的克服。虛無主義的根源之一是對痛苦和無意義的恐懼。僅有破壞和創造是不夠的，如果不能以一種輕盈、喜悅的態度來肯定這個充滿鬥爭的生成世界 (Werden)，那麼創造本身仍可能陷入新的沉重與嚴肅性之中，最終退化為另一種教條。如果行動者無法從中感到喜悅，他們可能會再次陷入對「彼岸世界」或某种終極安寧的渴望，從而回到舊價值的邏輯中。「慶祝」——通過舞蹈、歡笑 10——是一種將鬥爭本身視為樂趣的姿態。它徹底肯定了這個「此岸世界」的價值，不再需要任何外在的辯護或目的。這就是尼采所說的「一切快樂都追求永恆」(Alle Lust will Ewigkeit) 10，這也是永恆輪迴思想的情感基礎。
第四章：虹霓與通往超人之階梯：克服的願景與道路
4.1 「虹霓」(Regenbogen) 作為希望與和解的橋樑
在第九節的結尾，查拉圖斯特拉許諾要向他的同伴們展示「虹霓」(Regenbogen) 與「通往超人之階梯」。虹霓在尼采的象徵體系中，是風暴過後的希望象徵，是橫跨深淵的橋樑 29。它代表著在摧毀舊價值、經歷虛無主義的風暴之後，一種新的、更高的可能性得以顯現 30。
更深層次地，尼采將虹霓與「從復仇精神中得到救贖」(Erlösung von der Rache) 聯繫起來 30。復仇精神，即對時間之流「它曾是如此」(es war) 的怨恨，是所有生命否定價值的根源。超人是能夠將「它曾是如此」轉化為「我意願它如此」(so wollte ich es) 的存在。虹霓因此象徵著這種最高的精神和解與肯定，是通往最高希望的橋樑。
4.2 「通往超人之階梯」(die Treppen des Übermenschen) 作為自我克服的道路
「階梯」明確地象徵著一個循序漸進、充滿艱辛的上升過程 30。它表明，「超人」並非一個可以一蹴可幾的狀態，而是一個持續不斷的「自我克服」(Selbstüberwindung) 的過程 10。這條道路是為個體而非群體準備的。每個人都必須攀登自己的階梯，這與查拉圖斯特拉放棄對群眾說教，轉而尋找能獨立攀登的同伴的決定完全一致。
這階梯也呼應了尼采著名的「精神三變」(drei Verwandlungen)：從承受傳統價值重負的「駱駝」，到敢於對「你應該」說「不」的「獅子」，再到能夠創造新價值、以純真之心肯定生命的「赤子」 10。攀登通往超人之階梯的過程，就是實現這三重精神轉化的過程。
第五章：結論：查拉圖斯特拉作為「誘惑者」而非「牧者」的新角色
本報告透過對序言第九節的系譜學詮釋，論證了此節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的樞紐地位。它不僅僅是敘事的轉折，更是查拉圖斯特拉整個哲學使命的重新定位。
首先，查拉圖斯特拉在此完成了從一個尋求拯救羊群的「牧者」到一個尋找並引誘高貴靈魂的「誘惑者」的轉變。他的教誨不再是普遍的福音，而是為少數「被選中的人」(die Auserwählten)——那些能夠自我選擇的人——準備的危險誘惑 9。
其次，第九節描繪了一幅新貴族的畫像。他們是「創造者」、「破壞者」、「蔑視者」、「收割者」與「慶祝者」。他們是能夠獨立思考、敢於摧毀、勇於創造，並最終以酒神精神歡慶生命的個體。這是一個基於精神力量而非出身的貴族社群。
最終，第九節是一份濃縮的「價值重估」宣言。它確立了行動的主體（創造者）、行動的對象（善與惡的道德）、行動的方法（收割與破壞），以及行動的最終願景（虹霓與超人）。查拉圖斯特拉從此不再尋找信徒，他要尋找——並且親自去創造——他的「共同創造者」。
附錄：價值體系對照表
引用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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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ニーチェ・ツァラトゥストラ】⑨永遠回帰2（9/12） - YouTube, 檢索日期：9月 8, 2025，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IvO0UD2ZbE
Oh Mensch! Gieb Acht! Kontextuelle Interpretation des Mitternachts- Lieds aus Also sprach Zarathustra - Werner Stegmaier, 檢索日期：9月 8, 2025， https://www.stegmaier-orientierung.de/files/dokumente/(2013)%20Oh%20Mensch!%20Gieb%20Acht!.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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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ainbow's Multivalent Brilliance: Nietzsche's Spectrum of ..., 檢索日期：9月 8, 2025， https://intempestivemeditations.wordpress.com/2025/03/09/the-rainbows-multivalent-brilliance-nietzsches-spectrum-of-philosophical-illumi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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