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5日星期一

國王的兩個身體

國王的兩個身體

被斬首的人民身體—人民主權政體的政治神學和史學問題(劉小楓)


(原文)施米特反對韋伯把合法性與正當性混為一談,並非僅僅是學理論爭,還涉及德 國當時的危機狀況(《合法性與正當性),頁95),納粹政黨憑靠憲法 賦予的合法政治權利一步步奪取政權,自由民主的政府束手無策。 施米特心急如焚,主張在憲法48條的基礎上擴大總統權限,以剪滅納 粹黨,被自由主義法學家視為違憲:“只有在修憲權受到限制的情況下,才能夠否定一個政黨的合法性”(《合法性與正當性》,頁184)。 在施米特看來,這種嚴守合法性觀念的政治姿態,實在不可思議,因為納粹政黨明明以推翻魏瑪憲政的基本政治決斷為政治目的,憲法卻在自由民主的原則下,認可任何政黨有 “機會平等”的合法權利。 對人民憲法的敵人,難道不應該堅決果斷地予以剪滅?既然納粹政黨的政治行動以憲法賦予的合法性為依據,國家要剪滅人民憲法的敵人,只有憑靠人民主權的正當性原則。 由於魏瑪憲法條款的約束,施米特主張,總統憑靠人民的“呼聲”擁有超逾憲法條文的主權。 後來,施米特被說成納粹的支持者,其實是因為他在1934年至1935年期間,參與了納粹政權的“法律革命”。 在意識形態的支配下,一般人對歷史上複雜的政治事變不明就裡,如今很少有人知道,施米特當年堅決主張取締納粹黨。 既然如此,今天若有某些個激進群體在人民的身體上鬧“獨立”,國家以“人民”的名義堅決予以剪滅,那麼,這種國家行為被說成“法西斯”,而“佔領立法 局”或街頭鬧事搞“獨立”,反倒不是法西斯,就一點不奇怪。

(18-19,中譯本序言)就是台灣!從中國作為國王的立場看,不聽話的手腳當然是要消除的。根本不存在對話的空間,但是我們如果不認為中國是國王呢?


(摘要)哈貝馬斯試圖用歷史社會學建構的“歷史事實”扳倒施米特,不僅 不成功,反倒充分暴露出社會學理論的一個根本性的內在矛盾。 韋伯 以為應該而且能夠從學問中排除精神信念要素,這本身就是一種現代 性的精神信念:哲學已經過時。 哈貝馬斯始終跟隨韋伯,堅守社會學信念不動搖,憑靠社會學理論的種種自設概念去思考現代性問題,所關注 的問題以及問題意識的取向,無不受社會學思維制約,一些明擺著的重 大問題在他眼裡顯得無足輕重,就不奇怪了 。

第39頁,從政治神學的立場來反省社會學理論本身的預設,科學本身裡面是否不含有精神信念呢?真的能夠排除精神上的預設嗎?

(摘要)這樣的非凡人物顯然幾百年難遇,在歷史的王位上庸常之人居多, 理性化的國家政體需要官僚化,但這不等於應該否棄王者觀念本身個國家若拋棄王者觀念,一同被 拋棄的還有塑造和凝聚人民德性的高貴 王氣。 無論歷史上出現過多少庸常的王者甚至暴君,不等於歷史上從不 曾有過高貴的王者。 正如在日常生活中,尋常之人甚至邪乎之人處處可 見,不等於過去從不曾有過、今後也絕不會有德性優異之人。 古典史學 的使命是,讓人學會辨識歷史上各式政治人物尤其王者的德性差異,贊 頌並讓人民記住那些德性優異的歷史人物。 現代的社會史學一旦取代 古典的政治史學,史學的目光僅僅關注社會結構的變遷、經濟生活的形 式,乃至婦女的權利,當然不會再關注古典史學所看重的歷史人物優劣 德性的對比和辨識。 在劍橋學派的史家眼裡,撒路斯特筆下沒有德性對 比和辨識問題,僅有公民參政的積極自由的德性問題。 顯然,如果史家 自己不關切高貴的德性,那麼,他也不可能自覺培養辨識政治人物德性 的眼力,進而也不可能知道,史書應該讓人民記住的是什麼。

第57頁,主張王者氣質依然重要。

大體上整篇序言讀起來就是一直頌揚支配者的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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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問題:普勞登判例報告

凡是熟悉基督教早期關於基督論爭議的人,看到律師會館與早期大公會議中言論和思想的相 似性,都會感到震驚。 另外亦令人震驚的是,英國法學家(主要在無意 識而非有意識的情況下)將當時的神學定義用於界定王權性質時,所體 現出來的忠實程度。 就其本身而言,將各種定義從一個領域轉移到另 一個領域,從神學轉到法律,倒是絲毫不令人驚奇,甚至都不值得注意。 對等交換(quid pro quo)的方法--運用神學概念對國家作定義已經運用了數個世紀,就好像反過來的情況,在基督教發展早期,羅馬帝國的政治詞彙和帝國的禮儀被用於滿足教會的需要。 (89)

按:政治與神學的相互關聯性。

對國王的行為凡事都要進行記錄,很明顯是在盡可能削弱國王的私人性。(第90頁註35)紀錄作為一種公共行動,我覺得這個觀點蠻有啟發的。)

按:國王作為自然的身體,與作為政治的身體,後者與前者相互鬥爭,後者作為公共,前者作為私人,兩者相互鬥爭。(90-96)(摘要)國王的兩個身體

2018年6月22日星期五

《巴斯德的實驗室:細菌的戰爭與和平》 後半部 摘要


Bruno Latour2016,《巴斯德的實驗室:細菌的戰爭與和平》 後半部。

第一章        通往權勢之路
A)力量較勁的關係
1.      沒有任何東西就其本身,可以或不可以化約為別的東西。(反本質論)
2.      只存在孰強孰弱的試驗。
[插曲三:頁401-402;化約論與宗教成對出現→化約為他物,忽視力量關係/或者化約為力量關係,拆解各種他物 403→純淨V.S.網絡。見2.6.5後文]
3.      1+2的關係,故東西是試驗、引述、測量來的。
4.      一切東西都是對其他東西的量度(拿捏)
[→可參照插曲八:度量的日常生活社會學(465-469)
5.      真實的東西,是試驗過程中力行抵抗的東西。
6.      一切形式都是力量較勁下的狀態。
7.      什麼是力量?要解決此問題,有賴其他試驗。(事後之見)
8.      存有與關係不可分(存有即關係,關係即存有)
9.      行動體與其他行動體關連而獲得力量。
10.  關連有方向性,而力量不可逆。
11.  勝負未定,但可能性有限。
12.  創造不對稱性,有賴行動者如何靠勢。
13.  秩序是贏來的。
14.  物之特性來自他方。
15.  必然或巧合是用來描述力量關係之對抗。
16.  連結之判斷是共通問題。

b)強弱與化約
1.無物自身與他物等同或不同。換句話說,沒有等價,只有轉譯。換句話說,凡事只出現一次,且只出現在一處。
插曲一:不可化約。(過程前,後)
2.一切都是協商而來。
3.有多少行動體,在沒有與他人較量之前,我們都還不知道。
4.沒有人知道某個力量位在何處。界定它的位置本身就是一場重要的戰鬥。
5試驗過程中,合作抵抗的力量就是持久的力量。(反線性歷史觀)
6.隱特來希並不受時間空間框限。只有對暫時且局部地屈服於他人的隱特來希而言,時空才成為描述框架。
7.每個隱特來希都在界定:(1)內外;(2)屬於/不屬於;(3)進行何種試驗決定相信與否。
8.每個隱特來希都形成一整個世界。它們為自己和別人安排位置;它們決定自己是由哪些力量組成;它們創造自己的時間;它們指出誰才是在現實中居於根本之位。它們依據自身考量,轉譯其他力量;並試圖說服那些力量接受某個翻譯它的版本。(註尼采稱為估量;萊布尼茲稱為表達)。
9.力量或發言者本身就是爭端,每個人從中為自己建造一整個世界。(事物和事物間也只有詮釋關係)
10.沒有什麼能逃過原初的試驗。(終了才知道試驗是曾經商量的)
11.諸力量爭奪:誰在說話?說些什麼? (不要切開自然與文化:扇貝例)
12.一切都是詮釋(inter-prêté)。居於中間(inter),在一段可長可短的時間內,將某個力量借給(prêter)另一個力量,以收取薄酬──還有什麼比此更簡單的?
13.我們不偏向特定力量建立起來的字詞。若做不到,至少來寫一份文稿,不過份著墨與不援用既定時空,而是產生時空。(反收編)

c)打造等價關係(化約作為行動)
1.有些力量比其他力量更強 (量度別人而不被度量)
2.透過結盟使單一力量變強 
3.結盟必生誤會
4.役使或被役使(役使者不見得瞭解被役使者的理由)
5. 2+3若未遭反駁,而為聯結下了定義,則其佔有行動。
6.令不等價者變為變得等價,即擁有力量。 (論述與語言遊戲,未見力量較勁)
7.誰界定出度量儀,行動便歸屬於誰,度量儀造就等價關係,讓行動體變相同。
插曲二(停止化約事物可以令人大大鬆一口氣)

d)等價關係作為同化與增強
1.打造等價是一個過程
2.力量之間的合作,保持其定義組織樣貌,就形成類似網絡模樣。(但稀薄脆弱具孔隙)
3.如同力量,網絡和網絡之間沒有什麼就其本身是可共量或不可共量的(1.2.7),因此我們延伸到多遠,我們都未曾離開自身。(沒有東西能免於內部化,離開網絡本身就是一種吸收、翻轉、拼貼與填塞:白蟻是比萊布尼茲優秀的哲學家)
4.一個力量把別人變得被動,多虧這樣,它才造出了道路(chemin [logos])。藉此,它可以通行於其他地方,彷彿在自己家一樣。(邏輯如同道路養護局)
5.隱特萊希變強的方式是創造出一條條力量線,使其他隱特萊希變得可預料。
6.被看齊者,強化了要求看齊者的力量。[資本的前提是要先建立等價關係]

e)成就化約
1.一個力量不能獲得那些由它排列以及被它說服的力量。按照定義,一個力量只能借助它們的幫忙(反實體論,而是關係論立場) [權勢是指潛在上擁有權力,但二版序言反駁此二分法,見頁19]
2.虛張聲勢而借力使力強化自身。
3.從來沒有人擁有權力。哲學家與社會學家更常行奉承之事。
4.化約為虛無的歸納法:君主、物自體、臣民。三分法:物體與主體、掌權者。

第二章         聯結的邏輯(社會學)
a)聯結
1.      翻譯即背叛(第二句背叛第一句
2.      演繹邏輯未曾存在。(相信前提蘊含推論結果,也很可笑)
3.      當我們把一大堆不同的句子變成等價,我們就把這些句子收攏在最前面的句子裡,說它蘊含一切。我們於是拿這句話當令箭,宣稱「純粹的演繹」可以推導出所有其它句子。[被遺忘的試驗過程;沒有學校,也就沒有人相信演繹法]
4.      只要我們放棄檢驗那些論證,他們就會形成系統或結構(攻常山蛇,攻部份,整體反撲)
5.      評論總是不信實。(關係為as,而非is)
6.      沒有那個字詞是另一個字詞的原因,只有跟隨與聯合所造成的效果。
7.      沒有「理論」這回事。但人們會把功勞歸諸文本。(如同歸諸皇帝)實際上理論不存在、沒有後設語言;意識潛藏在別的網絡裡。
8.      形式上所有論證的價值都差不多(2.1.1)。論證在各自所處的網絡中,找到可以使自己具說服力及威望的隨扈與盟友。
9.      說服力取決於我們選定的文類。
10.  沒有任何事情本身就是矛盾的,矛盾與否要由其他事情來決定(2.1.8.2
11.  某些做法能賦予人權勢(puissance,本文作潛能),使其佔據某些語詞,藉以汲取其他所有語詞並且操縱事物,我們可稱之為「巫術」。若是如此,我們得說邏輯、演繹或理論也是巫術,但卻是我們的巫術。
[p446
我把關於力量起因的一起錯誤說法皆稱為巫術]

b)反擴散論,而是以聯結立論
1.說話,就是說些什麼別的話。換句話說,說話就是翻譯。
2.無法區分本質與象徵意義。
3.一切仰賴居間詮釋,對錯非我們自身能力所及。
4.或者我們重複說著一件事,從而就什麼都沒說;或者我們說了些什麼,但我們說的就是另一件事(2.1.5)。我們必須做出選擇,但這全取決於我們打算跨越的距離,以及當我們要使距離無窮旳字詞變成等價時所能哄騙得來的力量。
5.我們可能得到理解,意思是我們可能被包圍、轉向、背叛、調動、傳送。但我們不曾得到正確地理解。理解從來就不是這麼一回事。訊息一經傳送就轉變了。「純粹」的訊息並不存在,所以訊息也從不是「簡單地」擴散出去。

c)不對稱性
1.從未有人才剛開始說就能隨其好惡,愛說什麼就說什麼。(2.2.2)大家起先總是說別人的母語。
2.雖然意義並無本質或象徵的區別,但人們依然能夠侵佔字詞,化簡它的意思,削減它的同盟,使一個字詞牢牢地附屬於另一個字詞。[但不可能獨佔字詞]
3.每種連結聲音、字詞與語句的方式都是等價的。(2.1.8)但它們之所以互相連結,正是為了不再具有相同的價值(1.3.1)
4.沒有任何事情天生就合邏輯或不合邏輯(2.1.8.1),但不是每件事都有同樣的說服力.任憑我們想方設法管理各項證據,規則仍只有一個:怎樣做都行。你愛怎麼說都可以,只要你能說服跟你交談的人就行了。
5.儘管我們可以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們卻從來無法辦到。一旦把字詞說出口,即是把字詞重新結合起來,令其他結盟關係變得困難。話語蜂擁而上,不對稱性也跟著增高;意義流動,斜坡與高台很快也要受侵蝕。最終,我們不再能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

d) 從聯結駁持語言中心論的結構主義立場
1.力量來自結盟,要攻擊一個論證,我們可以使之變得不合邏輯;辦法是讓其他行動體承認那句話很「荒謬」或很「矛盾」,如此重塑力量關係,直至所有行動體都同意為止。(文本本身不生意義,駁符號學、駁形式邏輯、駁修辭說)。
2.字詞從不單獨運作,也不僅僅被其他字詞包圍,否則便不能被聽見了。(字詞也可以跟安全帶、牆壁連結在一起…)
3.力量關係的面貌是多樣的。(自然化、社會爭議、修辭大挪移、其他
4.文字就像其他力量,有自己的時間、空間,有自己的習慣和友伴,語言學家花了很大的力量斬斷文字與其他盟友的關係(但他們卻忘了此點)
5.駁斥語言(langue)至高論,攻擊法國結構主義。
6.一個聯盟融洽與否要看我們必須聚集多少行動者才能把它拆開。
7.對隱特來希來說,打造世界不過就是依靠一些較強較弱的互動。
8.一句話並非因為是真的從而站得住腳,而是因為站得住腳所以大家才說它是真的。但它是如何才站得住腳?它倚靠許多的事物。

e)駁思想,重實作
1.沒有人只滿足於當最強的人,大家還想當最好的人;沒有人只滿足於贏得勝利,大家還希望自己是對的。(Cf尼采《道德系譜學》)
2.權勢就像一道刺眼強光,讓我們分不清楚力量與使力量變強的東西。(1.5.1)
3.我們大可不必被那些侵佔字詞或虛張聲勢(儘管實際上相反)的人嚇倒。
4.我們既非思考也非推論,而是和其他也在說話的人一起工作。我們在一些脆弱的材料上幹活,如文件、儀器、指針或圖表。因為大家的汗水與勇氣,才把這些材料連結一起或分開來;也靠著一些細密的網絡把這些材料暫時兜在一起,它們才有了意義、價值與凝聚力。[精神分析、哲學與肉舖子]
5.我們不能藉由「思考」讓自己從當權者手中解脫出來;但當我們化思想為勞動,就可以自權勢中解脫。(思想勞動如同其他行業,都是雙手與身體的勞動)。
6.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作)的人,才擁抱象徵。[一旦我們不化約事物,象徵就什麼都不是)(2.5.6.2)

f)駁化約論,取聯結論。
1.駁起源或基礎說,應追踪力量的密謀與轉譯工作。
2.我們自身也像其他人尋找盟友和出路。
3.我們需要用字詞之間的民主去拆解權勢。(沒有那個字詞作主)
4.少了哲學家這世界也不會怎樣。
5.力量關係外若有他物,則他物為宗教(以巫術方式運作);若無他物,則我們可拆解宗教(破解巫術)。
插曲三

第三章         人類的邏輯(人類學)
a)代言政治
1.力量處在怎樣的狀態?這樣的狀態究竟跟什麼有關?我們談論的是哪些行動體?那些隱特來希想要的是什麼?這些問題的答案,正是它們的利害關鍵之所在。選擇某一個答案,便等同於削弱自己或鞏固自己。[EX如巴斯德與微生物]
2.我不明白力量所處的狀態;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但其他人說他們能給我答案,他們定義我、拉攏我、詮釋我、招募我、令我開口。我可以是暴雨、老鼠、岩石、湖泊、獅子、小孩、工人、基因、奴隸、無意識或病毒……大家都我提詞、給我建議,強迫我並且代替我說明自己的現況與展望。
插曲四(為什麼物自體不用我們幫忙也可以過得很好→你錯過了大草原上的斑馬,可惜的是你,不是它們407;樹也是力量,介入我們的生活408;人不總是定義者,想想蟑螂[或微生物)與人類的關係)
3.談話者總是談論那些不說話的其他東西
4.每一個行動體都會為身邊的人安排發言的順序。
5.一個力量周遭幾乎總是圍繞著權勢,而權勢則是一種代表無聲群眾發言的聲音。
6.沒有什麼東西是我們無法噤聲的,但也沒有什麼東西,不能讓我們使它說話。因此,當權勢談論某個力量的時候,該力量總是能訴諸某一座源源不絕的儲備庫,並以這個儲備庫的名義說話。(人類學家為物代言,但卻少自身的無意識)
7忠實的代言人並不存在。
8.代言人一旦被迫掀開底牌,被迫向人證明自己權勢,那麼就只有一條路可行:那些被代言者說話,表明它們的說法也是一模一樣。這麼一來,說話的就不是代言人,而是被忠實表述的其他人。[無論天使或惡魔,總找得到見證人]
9.要讓其他力量說話,我們必須做的只是把它們安排在我們的說話對象之前,讓對方自認為看穿了那些力量在講什麼,而不是按照我們所說的去理解它們的話。我們多半可以這麼做,不是嗎?[不同時間說服不同對象用不同辦法]
10.爭論譯者忠實與否的機會總是存在
11.終止爭議的唯一方式是阻擋其他行動者策動叛變,防止它們帶壞那些已被我們攏絡的對象。穩定的詮釋有賴於激烈的行動。
12.一個行動體要變得有權勢,唯有:(a)它為別人發聲;(b)當別人要求它展示力量時,它能夠使那些被它噤聲者開口說話(c)它能使它的挑戰者承認它和它的盟友口徑一致。

b)網絡的擴張與增強
1.行動體透過行事策略自我增強
2.行動體即使被他人動用來鞏固聯盟,仍然不斷為自身利益行動。
3.如何安撫異議人士?把它變成盟友。結盟反抗者的方式是找其他盟友迫反抗者合作。[駁「系統」,此概念為結果,而非過程]
4.行動者組成聯盟的兩種路徑:延伸但變得脆弱;強化融貫性卻限制範圍。
5.力量狀態是由眾多力量所界定的。(駁文化、自然等決定論)

c)論技術與社會
1.隱梯來希創造出梯度,迫使其他行動者成形,直到它無法把梯度維持下去為止(1.1.12)[駁把技術限定在物質的說法]
2.維持權威的方式,不轉身[維持聯結的黑箱]
3.力量追求權勢,希望讓人感覺其為機械(machine),而無視其為佈署或詭計(machination)[自動化是結果,而不是成因;駁技術與社會之區分]
4.最樸素的機械比住滿樹精的森林還要擁擠。(技術物的政治)
5.行動體若想延展自身,必須能夠委派其他行動體執行一個它們不可違背的計畫(3.3.3)──然而它們又總是只能背叛既定的計劃(3.3.4)。要解決這個矛盾,辦法只有一個:儘管沒有任何一條鏈子堅固不移,我們仍能讓鏈子相互支撐。一旦我們疊起層層鏈條,它們就成為現實。[權勢是impressionner, informer
6.力量來自層疊在一起的弱者。
插曲五(現代世界並不存在;從弱者聯結,釋殖民主義,而論現代世界的發明)

d)個別解釋無力參透力量狀態
1.虛弱被掩蓋起來,成為力量的秘密來源
2.經濟學不處理誰建立等價關係的問題。(不處理力量狀態問題,而只是在既定力量狀態下運作)
3.4.5.6.7.8.9.10法律、機械、語言、各門科學、社會、互為主體關係、自然、系統無法說明力量狀態。[聯盟關係才是重點]

e)現代世界使人不在此時此地,掩蓋眾多力量工作:我們不曾現代過
1.使弱者具有力量的秘密,可用結編比擬。
2.現代世界並不存在。
3.「現代世界」就是那個把極端權力與極端虛弱聚攏在一起的黑色暗鈕(3.4.1.007的按鈕,可使詭計現形)[見術語表作為遮掩434-435]→這些字詞全是用來掩蓋眾多力量的工作,並且使我們不可能研究「此時與此地」的人類學。
插曲六(現代世界的修辭學,讓我們無法靠近看待創造出現代世界的力量關係)
4.對現代世界的信仰與巫術信仰無二
5.否定自身是眾多文化中的一種,成就了現代世界與其他文化的斷裂(與假裝的優越)
6.為了維護上述差異,我們的文化就像是一道無止盡的字謎。(形成無比大的怪物)

f)萬物政治
1.代言者發聲,又讓被代言者沉默
2.一切事情的發生彷彿力量關係不存在
3.力量較勁不僅限於政治領域
4.一切都是妥協,都是權宜之計
5.應該把政治延伸到事物本身
6.世界(或單子)應該要更像羅馬城,而非一部電腦。更恰當地說,一部設計良好的電腦依然具有燦爛的羅馬融合風,由再利用、搬動過的遺跡堆疊而成。所有的隱特來希都與帕爾馬宮延相似。註:巴爾札克曾說《帕爾馬修道院》是十九世紀的君主。在裡頭無論是內心或宮廷的秘密都不雄偉。既不雄偉,也不平庸,卻全都不可化約,它們的位置全都調動過了,且它們也全數遭到背叛。

第四章         非化約的「科學」
a)科學人類學(或科學的懷疑論)
1.我把關於力量起因的一切錯誤說法都稱為巫術。
2.不要相信分析巫術的人,他們多半是尋求復仇機會的巫師。[當我們對所有巫術一視同仁,我們就能夠開展一種前所未聞的懷疑論]
3.當我們把力量歸給某個毫無作為的元素,才能錯亂我們的對手,且一勞永逸。他雖然意識到力量無法存在於這個千夫所指的虛弱元素,卻看不到這個元素有任何盟友,所有權勢都集中在無力者手上。所以他只能雙膝一跪,拜倒在這個奇蹟面前。[按:或許是指微生物的位移與治病奇蹟之類的例子] [或指化約論?]
4.相反,如果我們把力量帶回到弱者聯盟的手中,權勢就會化為虛無。理所當然,力量一直都在,毫髮無傷,但權勢卻消散了。為了破解巫術,我用「非化約」取代權勢的幻覺,並把權勢帶回到它成形的網絡中。[啟蒙之光成為輻射,成為必須對抗的對象]
5.如果一個網絡隱藏其連結原則,此網絡便是以「權勢」方式存在;如果組構一個網絡的層層弱者仍充分可見,此網絡便是以「群策群力」(en force[1]的形式展現。
6.駁觀念論把一切歸諸精神 [犁在牛前,而非牛後;觀念不先於實作]
7.駁把集合的力量歸諸於科學[而忽略其他元素]
8.科學不會只有科學,還需要實驗室、圖書館與儀器
9科學的懷疑論者尚未出現
10.科學是人為的構成,區分出理性與力量。 
11.科學若不存在,僅存力量關係
插曲七:犁正是差異所在,它發起佔有的行動,在廣袤的平原上圍出圍籬,劃出的犁溝不屬於任何的自然界線,產生暴力的行動。沒錯,這個差異正是另一場力量的較勁,一場把力量區分為「力量」與「理性」兩邊的試驗。(453)
→科學作為信仰
→科學地認識就是科學地認識
→認識論惟一的功能在於熱切地否定只有力量較勁存在。認識論不管時機對不對,總是固執地呼喊著「還有什麼其他的東西」、「除了力量較勁,還有理性」。它的吶喊掩蓋了自身所造成的暴力:強迫把力量與理性區分開來。我要說的是,這份預備來分析科學與技術的提綱完全與認識論無關。(454)

b)科學作為信仰,仰賴奇蹟與暴力
1.科學並不存在。
2.「科學」光靠自身無法站得住腳。
3. 「科學」是人造物,是我們不公正地從異質的網絡中切割出來的。我們判斷某些人是科學家,某些人不是,並據此選用不同的標準。(資本家賣掉獲利不佳的工廠被批評貪得無厭,科學家拋棄失去威信的假說,我們稱讚他公正無私)
[駁波普否證論與孔恩典範說:人們取笑人體飄浮術,卻相信理論可舉起世界456
4.「科學」唯有把自身的存在變成經常性的奇蹟,才能夠給人科學存在的印象。
5.失敗者錯了,勝利者才有道理。在長期「不對稱地」對待勝利者和失敗者之後,「科學」終於變成了自由特區。
6.「科學」的信仰,只是大量的誇張與吹牛、不公正、不對稱、無知、迷信與背信棄義所產生的效果。只有藉由一長串的暴力行動,「科學」才變得與眾不同。

c)科學作為實作
1.我們要離開權勢的幻覺,去看力量的較勁,即看使某些網絡變得更強的各方盟友。(4.1.6.;上篇)
2.把科學重新帶回工藝與技能的網絡之中。我們沒有任何知識,我們只是知道怎麼做
3.書寫也是技藝。
4.書寫沒有比其他技藝更特別。裡頭有辛苦的工作和高超的技法,但沒有任何神蹟
5.科學家說轉向自然,卻埋首於書寫遊戲,他們照自己的規則,在自身世界的裡面創造出來外部的指涉對象(1.2.7.1)

d)駁普遍性
1.局部的東西永遠侷限於一地。普世性並不存在。
2.通用觀念需要費力維護。[科學家很懂利得私有化,損失國有化原則]
3.理論依存於網絡,理論不比巴黎地鐵圖來得更真。(但能幫助我們找方向)
4.共相是局部的。
5.數學的普遍,跟美國運通卡行遍天下原理一致:身處網絡中。
6.抽象、形式化、精確性與純粹性,是[如同牛奶]過濾後的結果。
7.將事物變得抽象跟把話說得精準(2.6.3)一樣,都不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
8.網絡只有靠著伸展自身,亦即縮小它所吸收之事物的尺寸,才得以擴張開來。[按:如樣本、標本、縮圖,符號
插曲八:度量的日常生活社會學(465-469)

e)科學是實作與網絡,但創造出視覺上的錯覺幻象
1.科學這一行贏得局部力量方式與其他行業一樣(見上篇)
2.實驗室增加力量的方式:重複、紀錄、給他人閱讀文章。實驗室工作確實需要技巧、訓練與資金,絕非巫術。
3.科學家的自信來自於他們已操作多次
4.使自己一次又一次強大的唯一辦法,就是複製曾經一度有利的力量關係。
5.科學家總是說「只要實驗條件不變」,但實際上他們也會因地制宜,[以維持奇蹟]
6.我們的知識未超出實踐過程中組構和操作的網絡(1.4.1)
7.我們沒有知識,一切都是對事物的體認和實現。[對於科學,沒有所謂的「外在世界」,只有許多細小管道與緻密廊道,讓實驗室得以滲透到非常遠的地方]。
[某個知識放諸四海皆準?是因為我們已在四海建立了相同的實驗室。實驗室外是否依然有效,不知道][例子有夠酸我在加州看見法國的乳酪474
8.實踐知識是力量較勁而產生的前沿。
9.力行抵抗的東西,我們應當說它們是真實的東西。 (實驗結果證實…)
10力行抵抗的東西會向試驗者創造出視覺幻象,這幻象是那些試驗者可以看到、可以描述的事物,而且把它們當成抵抗作用的原因,但它其實只是抵抗作用的效果。[外在真實世界是力量關係的後果,而不是原因476(ex:眼鏡與世界)
11.我們可以per-former, trans-former, de-former,我們從而在此formerin-former

f)知識作為優越的權力及權力之遮掩 [按:講得挺雜亂的]
1.佔上風的力量是勝利者。
2.知識對權力的優越性。
[
科學用別的手段延續政治]
[
附論孔德創科學主義與社會學的相互掩蓋以強化權力]478
3.反化約論讓我們得以穿越西北航道。
4.被招募者說不出自己的話。
5.嘗試說自己話的被招募者,沒有變得更強大。
6.我們無法客觀認識,只有某些力量強過另外一些,我們才能認識其間力量關係。
7.知識不分地方,科學知識不外於地方知識,皆回諸人之形態。科學知識與地方知識的差別在尺度,回程都在重新打造人。480-481

g)揭露力量,促進公平
1.既然存在的只有弱者間的關係,故而學習方式就沒有二元區別(科學與常民;人文與自然;理性與混亂;古代與現代)。
2.世界上不存在優越的知識與低劣的知識。
3.科學即政治,為萬物代言[如原子、微生物…](此段有尼采味,科學的狂暴那裡的描述)。科學裡一樣有行政、立法、司法部門,我們長久以來遺漏此點,使它們欠缺最基本的民主形式。(484-485)
4.科學因外在知識幻象而變得不確定。(?挺模糊,總之是反化約論)
5.論證與力量不可分[而不會是一邊證論,一邊是暴力];力量關係是對真實的惟一量度。
6.若同意證論與力量的二分,則是盲目順從。
7.若同意公義與力量的二分,我們則是拱手讓人,這是罪過。
8.反對在法律與事實間作出區隔→《神學政治論》與《科學政治論》目標一樣:自由。
9.過多東西加在力量關係上,會讓我們看不清力量關係。(488)
10.只有一種認識方式(而非兩種),因此我們無法抄捷徑,拱手讓人死得更快(核子戰爭)
11.我不會事先相信「科學」,但也不會對知識感到絕望。無信仰,也不絕望。我說過了,保持不可知的態度,並且盡可能做到公平。(交換舞步,而不是像舊版本的魯賓遜與星期五之間的階層與不平等關係→科學的民主化)。



[1] 按:頁462 en force卻譯為潛在的,倒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