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雖然天氣不好,晚上還是去了橋下打拳。
九點半開始打,打了兩趟。後來老師在教起勢。
講到手的姿勢的特定擺法,腕要鬆,可是指又要伸,
手劃在身前,像是大佛的手掌一樣,我擺了半天,還是不知道怎麼擺。
但是老師調了一下我的手掌,說「這樣就有東西了。」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手卻是痠痠麻麻熱熱的,
但是這個「東西」真的是老師說的「東西」嗎?
這讓我想到一個問題,如果老師直接告訴我那是「氣」
那麼我就會直接用氣來理解到我感覺的現象,彷彿那是不證自明的。
但是老師告訴我「有東西」,所以我在不清楚的情況底下,去觀察那是什麼東西
於是我試圖在自己的身體裡,去找尋東西,而這個東西,我認為是「差異」。
於是任何細微的變化都被放大,不管是身體的溫度、觸覺的感受。
然後我再告訴自己,「對,真的有東西。」
這個邏輯是種什麼樣的邏輯呢?
我不知道,也許這是種自我應驗的邏輯?我相信,所以我看到。(是嗎?)
我也不知道。
後來師姐教我們從單鞭打到十字手。
我感覺到這裡教的三十八式,和楊家的一百零八式,的確有差異。
橋下的太極拳的動作較重視內斂與中定,
而學校的太極拳(尤其游添燈老師的則重視擺盪甩動的感覺)
不過這些練拳的人也都說,拳架只是個範例,只是形式上的差異,
真的重要的是內涵,也就是心領神會的那部份,橋下老師說「心要放乎定」。
後來有位師兄拿著燒錄好的DVD給大家看,然後用類似Iphone的螢幕給大家看錄影。
原來是星期六,老師的老師有來打拳,他們知道師公要來,特別帶東西來錄。
可惜因為距離太遠,聲音錄的並不清楚,但是老師說,看動作就知道他在講什麼了,
影像中,有位師姐一直在問問題,好讓師公多留下來,師公就講解給在場的人聽,
與其說是講解,不如說是示範。師公示範如何用提手上勢發勁,
一位師兄一和師公搭上手,這個師兄馬上就順著一個勢就被帶著往外跌了。
(當然師公也拉著他,不讓他真的跌出去)
後來老大也來試試,也是一直被彈來彈去,有種完全被師公擺佈的感覺。
在一旁觀影的師父對我說「恐怖呵。」
我心裡想,真的是蠻恐怖的,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練拳練到用恐怖來形容,這也蠻有趣的。
以前我和光頭來練的時候,我其實很排斥這種打來打去的東西。
我覺得我的目的不是要打人,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練推手和練發勁。
但是現在的感覺不一樣,其實推手和發勁也只是種媒介,重點還是回到自身。
推手和發勁就像是老師出的作業,或者是隨堂考試一樣,是看看自己懂了多少。
所以現在反而是用好玩的角度來看,看自己的身體能夠鬆到什麼地步。
後來打到快十一點,我準備要回去了,老大說問我要不要和師兄推一下手,
(也不算推手啦,但是我不知道怎麼稱呼這個東西,就是雙方互動揉跨,
透過手來帶動跨與重心的變換,兩人的身體像互劃棋的8之一樣擺動)
我說我都不記得怎麼推了。但是師兄人很好,就帶我練習。
一開始我的身體超僵硬的,很痠,跨很痠楚。
但是後來師兄教我可以暫時扶著膝蓋。我跌出去幾次,
後來我發現我跌出去是因為我的肩膀太緊。
所以我告訴自己要鬆,我發現師兄要帶我出去的時候,
我一鬆,他的力找不到點,我的身體就不會被帶著跑,
我鬆下來,就能夠順順地再把勢帶回到師兄那裡。
越玩越覺得好玩。
後來我在想,這些練習,真的要兩個人,透過力線的互動作用才作得出來,
一個人只能打打拳套,練練蛇步,而很難感受到力的變化與流動。
所以找到好的環境還有互動的社群一起練習學習,真的進步蠻快的。
後來師兄和師父開始在聊事情,我想我應該提一下,
這群來橋下練習的人,有些是中醫師,有些是推拿師,
一位師兄說,有位老中醫,叫作彭醫師(我猜可能是寫醫鑰的那位)
要教學生,問老大他們要不要去。
但是這位醫生收學生的條件是,你要背完四診心法、瀕湖脈訣還有湯頭歌訣。
還有在他的面前不可以提到西醫名辭。是位非常傳統的老中醫師。
後來就在聊這位老中醫師的堅持,談他堅持要病人把身上管子拔掉再看病,
談他唸病人相信西醫觀念唸了半小時再看病等等事蹟。
老大在一旁打電話,師兄說是在揪人,因為健保局廢傷科健保的事情,
老大他們在勞動節那天要上街頭。因為這樣會影響到從業的萬餘人,
再者,這也會影響到現在中醫界的生態,也會造成缺乏傳承的問題,
以後最慘的情況就是醫生所有事情必須自己來,凡是無醫師身份的人,
都不得在醫療院所,所以比較技術的部份,如推拿、傷科,中醫師也要下海。
也就是說,中醫師必須通包。在這種情況下,醫師的勞動量大增,
再者,他也很難變換角色進行指導。
然後如果ECFA通過,大陸那邊又有三十多萬的中醫師要進來,那個品質堪憂。
怎麼說品質堪憂呢?師兄提到了豐田車子的事情,說美國那邊車子出問題,
日本一查,車子的組裝在台灣,問到台灣公司,台灣公司說,原料是大陸來的,
所以最後的問題是大陸那邊的品質問題。
(這個問題,在中藥的種源問題,如重金屬控管以及污染的管理也是有類似問題)
談到上街頭的事,老大就開玩笑說,在這邊練這麼久,就是為了等這一天,
(他的意思是,到時候可能要和鎮暴警察對幹,太極拳就派上用場啦~)大家笑笑。
師父提到,以前的中醫師有上街頭的經驗,不知道他們怎麼說。
再者,中醫界較上層的人員,在健保的政策更動下,因為有名聲,所以造成的傷害不大。
但是其他的從業人員呢?到時候整個中醫界會被巿場的開放搞的很慘。
後來老大問老師怎麼去調肩膀,老師就示範給老大看,讓病人自己封住自己,
讓肩膀與身體的方向成一直線,醫者只要運用步伐挪動,就可以調。
老師提了兩個字「中定」,中線出來了,就好辦。
後來十一點半多,我就騎車回法學院宿舍。
路上我一直在想著「中定」這件事,這兩個字真的很深很深呀...
但是我也覺得練拳真是件好玩的事情,而且我也有種在作實驗室研究的感覺,
不過我是身體與知覺的實驗室,探索太極拳世界的身體感知是怎麼一回事。
然後,我也有個感觸,「觸類旁通」,不知道這樣講對不對,
腦袋整天想著打拳,但是不聽、不看、不問,只是自己打自己的,
反而很容易讓自己封閉起來,多聽多看多問,而且有時候,
不要讓自己有太強的目的性,反而能夠得到更多。
譬如說,我如果覺得這件事和打拳無關,我就不理它,這就是封閉。
但是有的時候,某些觸動與觸發,就是在這些看似無關的事情之上。
最後還是回到了同一個點,找到了某種連結的模式。
去打拳,聽到了拳理,也聽到道理,譬如師父講到的「中規中矩」,不用急。
而且還聽到了傷科界還有中醫界的相關消息,我覺得這樣真的蠻好的。
我把自己視為已經在作田野了,所以那就讓我開放地去探詢更多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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