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29日星期三

[書摘] 巫路之歌 (作者 許麗玲)

巫路之歌

作者 / 許麗玲

出版社 / 自然風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 / 2003/09/01

特色:本書作者以一位擁有專業學術背景(法國高等研究實踐學院宗教人類學博士)的身分,從事宗教領域的田野調查工作,進而以自身投入降神起乩的童乩經歷。在新時代靈性開發的領域中,是非常獨特的例子。

【內容簡介】
本書中,作者以一個擁有專業學術學歷背景的學者身分,同時成為起乩降神的女乩童,不只進入前世今生的催眠領域,也投身於世俗神靈(如觀世音菩薩、伏羲聖帝等)的境界中,是一場驚異神奇的靈動之旅,也是一部交人讀來欲罷不能的靈幻小說。

她從人類學者的身分出發,藉由田野調查記錄,一步跨進了靈性世界的領域。

本書所描述的整體歷程中,沒有批判、沒有教誨、沒有諭示,完全是一場個人對自己所感知到的生命歷程所作的獨白。但卻對於讀者具有啟發個人內在性靈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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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摘要

怨憎會,愛離別,人間世之遭逢際遇無非如是。我們對著迎面而來的那人發出種種的喜怒哀樂,就在這些喜怨情懷中,人與人共度生命的時光,然後我們信誓旦旦地說,某人就是如此地可愛或可恨。其實,我們並不真正地認識那個人,我們所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內在對那人所產生的種種心態!(12)

「親愛的女士,您不用謝我,生命裡並沒有偶然的事情,我並不是無緣無故地遇見您,要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31)

「妳該不會就這樣放棄你的博士文憑嗎?」「不會,但是我不再擔心是否會得到它,因為一切都在更大的安排中,而我在此時只能看著自己的處境,然後決定要用哪種態度面對這個處境,所以我決定不寫任何報告,因為我已投入了好幾年的生命研究一個主題,並將它寫成論文。作為一個博士候選人,我已幾乎完成我的工作,唯一剩下的是,好好地準備一篇答辯的講稿,如果我想要拿到文憑,那將會是我唯一的機會!」(32)→(安:無罣無礙,自由自在,作所當作,無所滯礙)

之前一直要求先生配合的心情也消失一空,好像突然地切實地領悟到:如果我所順應的是自己內在生命的召喚,那麼我真的不需要也不能等待世界給我認證或掌聲,因為那召噢是對著我而來的(68)

對我而言,掌控不是問題,那是人類生存的機制之一,無關道德與修行,許多原始的信仰常與女神或是母神有關,其特質就是對這種大地之母的創生與毀壞力量的崇拜。(90)

只要身而為人,就會在某個時刻萌生這樣的生命疑問,這個疑問並不能、也不會從任何現世的條件中得到解答。因此,當事人心中的混亂應該是一種生命意義的混亂。對於這樣的心理失序,傳統民間信仰無形中保存了某種智慧;或是說,傳統文化中所蘊含的能量豐沛的集體潛意識,在這個時候透過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師姑,將具有療癒能力的訊息傳給了他。(101)

十多年宗教人類學的鑽研,雖然並沒有讓我只信科學而否認所謂的超自然現象,但是我心裡十分明白,民間信仰中的白衣觀音、媽祖、關聖帝君或三太子都是文化的素材,雖然充滿了前人的智慧,但是它仍然只能停留在文化的層面。(129)而超自然力或是道家所謂的「大道」與「大化」,都不是文化的產物,那是一種絕對的存在,現象學學者海德格所說的「大存有」指的也是此物。(129)

(互動儀式-作勢互砍情境)這傢伙傳來一個不甚了解的眼神,我於是加高聲量說:「動手吧!不然今天誰也走不出這個房間。」我會作這樣的要求,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我學習到,在這種狀態下的行動是一環扣一環的,事情必須依循每一個徵兆的脈絡進行,我們慣常的理性自我造作及對情況的掌控,在這樣的行動中是無法運作的。

(宇宙與自我意志)宇宙的確是尊重個人自由意志的,或者說自由意志是宇宙中一條無法逆轉的法則──只因為它存在,但是自由意志的使用又有賴於理性的清明。(163)

(學術脈絡作為詮釋)在這段期間我正好遇到一個難題,那就是由余老師的所帶領的關於慈惠堂石壁部堂的研究,我已經無法繼續下去。原因有好幾個,一是這個暑假由於一直按照內在的感覺行事,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到石壁去作調查;再者是自己本身正在經歷這種所謂靈通的過程,而這個經驗讓我無法再以任何學術的理論來解釋降靈的現象,因為我知道任何學術脈絡,都只是企圖建立某種詮釋系統,而那跟事情的本質是毫無關聯的。(182)

(集體作法與日常生活)我發現一離開那個狀態,我們說起過程中的種種時,都只能用玩笑的方式說它,也許是每個人都明白,在日常意識之下,這個狀態中的一切雖是如此真實,但卻又那麼地與現實相互衝突。是對於這份矛盾及荒謬的體認,讓我們只能以玩笑的語言來表達,也或許只有如此,才能讓心靈在兩個情境中自由地進出與轉換。(204)

(劉師父的驅逐)接過那些物品的瞬間,我聽到一個聲音說:「拿走,永遠離開這個地方!」當下我的內心焦急地回問那個聲音:「離開?那麼我到哪裡去找祢?」那聲音回道:「我無所不在,我在外面,也在裏面,妳要到哪裏去找我?需要找的永遠不存在!(214)→安:講的真好。

(脫離)「只有用這個方式妳才能完整地離這裡。」一接收到這樣的答覆,我瞬間作了個決定:我決定以祝福的心態來進行今晚的爭吵行動!就這樣我和劉師父一來一往地大聲爭執,我可以感受到他有多憤怒,他認為我主導了一個破壞玉天宮要成就的大事的行動!在爭執之中,他透露出許多有意思的真實心態,比如說,我一直跟他強調我所做的都是在他及其他人見證之下的,而且都是遵照神明指示所做的,但是他的回應是:「神明在做?那都是騙人的,真的是神明的旨意,也要經過我的認可才行!」(215)

(神明旨意與責任)這話對我而言不啻是句醍醐灌頂的至理名言。沒錯,一直以來我就深深奉為最高原則的正是這個:神明給予徵兆,但是人藉此在人間行事,所以人必須負責!可惜的是劉師父無法將他的情緒先放在一旁,來討論我和他所共同面對的處境。他忘了一直以來是他一口咬定我就是觀音的乩身,對我所傳遞的訊息充滿了高度的認定及熱烈的期盼。他忘了他也必須為這個負責,但是我不能忘了屬於我這一部分的責任。(215)

(旁人對劉師父的制止與詮釋的權力)邱老師「你怎麼可以對人家那麼大聲?你可不可以閉嘴?」這種制止的話不斷地出現,尤其是當劉師父說:「這個壇是我在主意的,我決定哪個神明降哪個乩身,我決定哪個乩身是不是合用。」聽到了這麼真實的話語,我的內心是完全沒有意見的,因為那就是所有宗教信仰中的核心真相。(216)

(詮釋的權力)我突然明白劉師父為什麼對我懷有那麼大的情緒。我知道民間神壇的權力運作模式是以壇主為核心的,通常神壇的壇主本身也是個通靈者,少數如劉師父這樣並非乩者的身分,這麼一來就會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誰是最高的權威?代表神明發言的乩童嗎?如果他本身就是壇主,那麼是不會有矛盾的,但是如果不是,那麼乩童和壇主之間要有相當程度的默契,兩者的合作關係是一種徵妙的權力制衡。(219)

(評價-非關道德)其實,我並不認為像劉師父這樣的宗教人,搞權力運作有什麼道德上的缺失。因為每個團體都是繞著權力核心所建構出來的,這純粹是群眾心理的物理力學結構,應該將之視為客觀存在的事實,它非關道德。(221)

(巫士與世界)老印地安巫師唐望對他的門徒所說的:「巫士應該輕解這個世界,然後讓它保持完整而不毀損」不毀損這個世界,那麼我就再能再為自己辯解,這場爭執原來是要穩定劉師父所認知的世界;也就是說,他因為我的激烈反應,會更確信他所擔心的是有道理的,我無法也毋需動搖他的世界!(221)

(人、存在與孤獨)那個晚上,我初次承認了,作為有人類意識的個人存活在世的孤獨宿命。這使人氣餒,但這種對於命題的臣服,也讓人放鬆及感到自由。這個領悟讓我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聽到更多有關於自己的種種傳聞時,產生一種疏離感。(232)

(謠言與草根力量)「好要跟他們說什麼才能讓他們不再誤會?這種誤會蠻惡毒的耶,雖然東華都是一批知識分子,他們是不會相信這種怪誕的說法,但是他們會說妳這個高級知識分子愚弄了素樸的草根人物,說妳有違文化人類學者的良知,因為妳破壞田野!」「唉,真是典型的知識分子的狂妄!好像草根人物都是稻草人,可以由知識分子操弄或拯救,我不認為文化田野是個可以破壞或保存的對象,相反地,我知道那是個活體,而個人──尤其是蒼白、虛弱且渺的知識分子在面對它時,應該覺知到自己的渺小與極限,也就是說,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因為草根人物是相當具有力量的,別因為看重知識的力量而小看了他們。」(233)

(謠言與自明)「麗美,我不會對這些傳言提出任何辯駁的,首先,我不認為人間有客觀的正義與公理,一切都是自由心證的。再者,我的生命不需,也無法向任何人作任何交代。還有最重要的是,我捨不得『破壞』這麼結構精密的傳言,簡直是太完美了!真是讓人不捨!」(234)

(平凡與難耐)我的日子是變清閒了,雖然覺得自在,但是相當懷想在玉天宮的那段時間密集的神秘體驗,那是一種覺得人的有限性被打破的終極經驗。現在我又回到現實中,看著那段過去,恍然如夢,這讓人不禁有些失落,原來平凡是那麼地令自我難耐呀!(235)→(安: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神秘與造作)我認知到自己的失落感的根源,那是一種對於神秘經驗的癮頭,是自我想要打破對於必死與孤獨的認知的造作!因此,真相就是:沒有所謂的神秘,那是造作出來的,宇宙的存在本質並沒有平凡或神秘,這就是自我想破了頭也無法知道的奧秘,只有在存活的每一個當下,透過身體及心靈,人才能謙卑地認知到這一點。(236)(安:講得相當好)

(巫者之歌)
這是一條沒有路的,
我們都知道,我們都走過!
這是一條沒有人的路,
我們都知道,我們都走過!
這是一條巫者的路,
這路上並無一人,
我們都知道,我們都走過!

(世代交替與文化失落)而我或卓澔處在這個文化的差異及新舊汰換之際,我們到底是什麼?身為身住民及漢人混血的卓澔他是什麼?他不能算是漢人,因為他的父親是阿美族,而在阿美族社會中,他也不完全算是一個Amis,因為他的母親是漢人。至於我呢?我沒有停留在自己的社會脈絡中,當一名大學教授,也沒有留在文化的安置裡,當一個觀音菩薩或是任何其他神明的乩身。看著這些經過歲月仍舊美麗非常的cikawasai巫師們,我想,若有一個角色讓我選擇,我願意一名巫者,不過我又知道,我將會是一個失去部落及族群的巫!(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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