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31日星期五

月光

  今天的月光好漂亮呀。不知道要用什麼形容詞來說才好。昏昏黃黃的,整個街景都像灑了輝似的。好像用一張照片可以感受清楚的事,用文字表達總是有它的極限。但是文字反而指出了人的感受的意向吧?而不致於你感受你的,我感受我的。文字雖是阻隔,卻因為阻隔,帶來了交流的可能性。至於圖像,每個人好像都看見了,但是卻又無法言說那份看見是什麼,如果不透過文字或言說的話。
  
  晚餐,回到了餐莊去吃飯,今天沒什麼客人,老板娘說,今天拜拜。我其實不太明白少人吃飯與拜拜的關係是什麼,或許是因為要拜拜,所以大家都回家吃飯,所以出來吃快餐的人就少了,是嗎?(這個「是嗎」,總讓我想起在日本那八天,那位斯文的日文老師應答的方式,溫柔而敦厚)老板娘對我很好,送了文旦給我,說還要再放一下,老板則拿了一粒文旦,說放到顏色變成這個樣子,或者有點點了,就可以吃了。我很感謝老板和老板娘的美意,我在台北總是受到很多人的照顧,餐莊老板及老板娘,我總是可以在他們這裡吃的飽飽的(不得不說,今天的豆腐好好吃,不知道怎麼說,有豆鼓,炒點了辣,好下飯,我去加了半碗飯,老板娘還說再多給我半碗,我心裡感動地眼淚都快下來了。)我好想念在家吃飯的感覺,也想念家裡的那個飯桌。再一段時間就可以回家了,等到忙一個段落,我想在家裡好好吃頓飯。

  也不知道怎麼地,想到家裡的飯桌,眼框就些許溼潤了。或許有太多太多事情發生在飯桌上吧。奶奶倚在桌邊看我洗碗,我在桌邊聽她說話,我在桌邊吃水果,我和哥哥努力把飯吃完,想要讓奶奶開心。想起媽媽作的茄汁豆皮,這道菜,我的印象是國小時候的,但是那幅畫面怎麼一直在腦海中都不曾忘記。姐姐作的茄子陷肉(那個陷應該是方言,我不知道是那個字),後來爸爸每次看到我都問我要不要吃炒飯,或許興沖沖地想要作鐵板麵或煎牛排給我吃。怎麼這些回憶一一都上心頭了呢?

  今天遇到趙奎學弟,他大一的時候,加入了系排,我跟他還有白小白一起打球很開心。他來三樓上廁所,我遇到了他,他說要準備回台中了,要畢業了,或許不會再有跟學長巧遇的機會。不知道怎麼了,我有點傷感,不過沒有表現出來。我在這個系的確也夠久了,說對這裡的人,沒有感情是騙人的。但是最近的我實在是有點苦惱,我不喜歡在感情當中,混雜了利益的計算,或者把自己的生涯等等想法考慮進去。可不可以只是學習,只是唸書,只是相處,只是一起討論。但是我看到的,或者我深刻體驗到的,卻往往不只這些。我不可能那麼地天真,不可能一直保持傻不攏咚的狀態。社會系是個客棧,終究是要離開,往下一個旅程。我不知道我的下一個旅程會去那裡,但是我現在已經開始煩惱起來。在系館,尤其是晚上的系館,習見的一樓的燈火不復明亮了,那位我尊敬的學長已經畢業了。而我還沒能成為令人尊敬的學長,或許是我不學無術的緣故吧,而我應該好好跟那位我尊敬的學長學習,那份沉著,那份洞察,那份明澈,那份毅力與霸氣。開心的是,行文至此,我對面的研究室的燈火亮了起來,我知道那應該是另一位我尊敬的學長要開始挑燈夜戰了吧。而我,也應該好好地加油,不可以浪費時間,得要好好作些事情,不要再浪費自己在此的最後年歲。

  我是個喜歡寫作的人。有時候寫作可能流於碎唸,但是不寫作,我的腦袋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接下來要作什麼。停下來了,反而清楚了。回顧了過往2004,2005年的Blog,看見以前的摘記,覺得那份想到什麼就記下來什麼的樣態,覺得真是可愛。我要誠實面對自己的情緒,誠實地對待自己的課業與學術。靈芝的研究重要嗎?對來我說,重要。因為我正在見證一個神話(騙局)的生成。我的目標是指出這樣子的神話的形構樣態,追問那位師長所說的「起源問題」,我需要史感,我需要社會學的洞察,愚笨如我,如果我能夠有什麼是我足以自信地說,我想是我的那份熱情,也許我笨,也許我傻,但是我還是想要嚐試看看,自己的能耐到底到什麼程度。我看到該基金會提供博士生每月兩萬的補助,看起來很讓人心動,但是我知道自己的立場,我並不認為靈芝萬能,而如何拿了人家的錢,我想我就失去我的批判立場了,而這也是Bourdieu在六年教給我的想法,我不能作自己不喜歡的人,不說真話。(而我在直銷會場最恨的就是,大學教授在會場引用wiki和報紙文章,睜眼說瞎話,假學術之名,行買辦之實,我恨透了,該死的買辦)

  如果有什麼我想堅持的話,或許是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在籃球場我堂哥問我,長大要作什麼,我說,想當作家。以前也曾說過要當博士。不過,現在覺得博士只是個階段,而持續地寫作,一輩子地寫作,也許只是寫給自己看,或許是我可以一直作下去的事情。我覺得台灣有太多太多事情需要被書寫,而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無奈。張懸說,我是個流行音樂的歌手,而我卻在這裡說這些。那麼,我們這些以「社會」作為我們的對象,作為我們的專業的人,我們能夠說些什麼?不,我們閉嘴。有的人閉嘴,是因為他不說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有的人閉嘴,是因為他不知道而且不想知道。「有研究才有發言權」,或許不一定要到研究,但是起碼不能狀況外。夜很長,而台灣很亂,台灣的時間感很怪,如果有人能夠停下來,好好觀察,思考,寫一些值得玩味的東西,我想,或許有助於改變我們如此急促讓人無法呼吸的時間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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