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打拳,刻意地留心自己的意識。我可以把意識放在某隻腳板,然後試著把重量放下去。但是總是覺得兩隻腳的虛實分的不清楚,氣沒有辦法完全沉下
去。我覺得自己在練習,跟在老師眼前練習的感覺差很多。我想究竟是怎麼回事,或許是因為情境,我在宿舍,邊練,總是會邊想其他的事,譬如剛才我在四樓,背
後有一對情侶經過(對,沒錯,就是在男舍,然後有情侶經過我後到,去四樓的廁所,然後大概三四分鐘後就離開了,再次從我身後經過),我沒有回頭,繼續打我
的拳架。但是我的意識已經離開了我的身體,成為投射(project),投向一個外在的對象,我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聽覺、感覺,指向這個外在的對象。我
的注意力(魂)離開了身體(舍),我的意念也沒有持續貫注在眼前的事(失神),所以整個感覺就跑掉了。雖然打完拳,身體及手掌還是熱熱的。當我上了樓,要
拿衣服,腦子裡馬上充滿今天那查了一堆待念的醫療人類學的論文,我又再次失神了,然後就打了一個噴嚏。我馬上就想到「魂不守舍 意不守神
」這八個字。雖然我們常常是在對話的過程中,由他人發現我們正在失神的狀態,但是若是自我觀察,我想會發現「失神」不見得是例外,而是例行,也就是沒有活
在當下,而總是分心於遠方或未來之事。
所以禪宗才說要活在當下,活在當下,因為人總是沒有辦法活在當下,被各式
各樣的念頭糾纏,可能是白天的工作,可能是情人的話,可能是自己的未來,可能是自己的人生,可能是各種債務,或者各種怨懟。這些念頭的糾纏,讓人失神。不
是說這些念頭不對,而是說,這些念頭是過去或未來的情境在意識中的浮現,它干擾了現在當下的情境,剝奪此刻的專注力。舉一個例子來說,就像是邊騎機車邊想
事情,騎車是我每天在作的事,我有時候會被某些事纏著,想著今天的報告,或者想著要去那裡玩,或者覺得好想睡覺,這時候,這些念頭在剝奪我們的注意力,使
我們無法面對當下突然的事件(若如一個坑頭,一台忽然右轉的汽車,或者前方突然剎車的機車),那麼,我們的身體就必須因為失神而付出代價。所以,我現在的
想法是,太極拳練的不只是拳法,而是心法,即不只是對身體的訓練,更是對心神的專注度的訓練。
另外值得一記的事,就是寫作。論文放了些時間,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起頭,就蹉跎了一些時間。起頭就好的作法,就是直接開始,直接作那件事,讓自己進入那件
事,讓意識在上面運作。我還是多少有些東摸西摸的習慣,要收收信,看看facebook,然後倒個水什麼的,會無意識地迴避。但是下定決心,面對了,就發
現開始寫寫又忘記時間了,結果今天又晚了,又超過十二點睡覺了。專注力還有執行力,很需要訓練呀。
晚上八點,路過和平東西的全家便利商店外頭。有一個阿伯正在收紙盒,把壓平的紙箱收到手推車裡。一個小女生走出來,拿著一大袋壓扁牛奶盒,對著阿伯說「爸爸爸爸,這家店有好多耶!」我看著小女生,很無邪地說話,那種無邪是我在類似遲緩兒身上才看得到的無邪與單純。(說遲緩兒其
實也不準,也有點像喜憨兒,這裡沒有要貶抑女孩的意思,只是她和一般的台北小女孩很不一樣,就是有種很難形容的氣質,也許我的用詞不太恰當,但我盡力
了)。阿伯就跟她一起整理紙箱與紙盒。我走過旁邊,目睹了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好想瞭解他們的生活,腦海裡浮現了跟著他們生活一天,看看他們怎麼
生活的念頭。但是我很快地,腳步也沒停地,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卻覺得有點悲傷,今天很冷,而他們在收紙箱,我穿著登山大外套,路上的人也包得緊緊的,而他
們兩人穿得單薄。回系館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能夠作什麼。我想到薛承泰老師的福利人口學,也想到社會政策的制定,卻也想到任何法令應該要有扎實的社會研究,
而不能夠只是想像社會是什麼樣子。現階段的我,處理的是健康藥物產業的議題,非常地中產階級,有時候會有些自我矛盾,覺得好像應該要有些人,來為這些沒有
自己聲音的發聲。我看蔡友月的書,覺得她為達悟人寫書,而達悟人也感謝她為她們發聲。少數,弱勢者的企求是如此卑微,我覺得身為能夠書寫的人,是有責任
的。終究,還是在這裡寫下了今天的遭遇,提醒自己,應該分秒盡力,認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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