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卷四第67章
〈最醜陋的人〉——作為神祇謀殺者的內在鏡像與克服同情的終極試煉
摘要
本文接續對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第四部的分析,聚焦於第 67 章〈最醜陋的人〉。此章節將查拉圖斯特拉引入一個象徵性的「死亡之域」(Reich des Todes),並使其與一個「不可言說」(Unaussprechlich)的、體現了極致醜陋與隱秘羞恥的形象直接對峙。本文旨在論證,「最醜陋的人」不僅是先前「苦惱呼喊」的源頭,更是對「上帝已死」後果中最具病理學深度與存在主義危機的寓言式呈現。他謀殺上帝的動機——對無所不在、洞悉一切羞恥之「見證者」(Zeuge)的無法忍受——深刻揭示了尼采對基督教道德(尤其是其全知預設與憐憫倫理)所可能滋生的深刻怨恨(Ressentiment)與存在性羞恥的批判。查拉圖斯特拉在此經歷的同情(Mitleid)的突襲及其隨後的「硬化」(hart werden),標誌著其「克服同情」修煉的關鍵時刻。最終,他對這位「上帝謀殺者」的回應,並非傳統的審判或救贖,而是一種提供庇護(洞穴)與指向自我轉化(行動、學習動物智慧)的、極具尼采風格的後道德(post-moral)姿態。本研究將透過文本細讀、現象學描述、譜系學分析及相關哲學概念參照,闡釋此章節在尼采整體思想中的核心地位。
關鍵詞: 尼采、查拉圖斯特拉、最醜陋的人、上帝謀殺者、見證者、同情(Mitleid)、羞恥(Scham)、怨恨(Ressentiment)、克服同情、醜陋美學
I. 死亡之域的相遇:地景、記憶與不可言說的顯現
查拉圖斯特拉的足跡踏入了一個與先前田園牧歌截然不同的地景——「死亡之域」、「死蛇之谷」¹。這片了無生機、唯有衰老毒蛇前來死去的荒蕪峽谷,不僅營造了陰鬱絕望的氛圍,更觸動了查拉圖斯特拉「黑色的回憶」,暗示這不僅是物理空間,更是其內心深處曾經歷或需要面對的精神領域²。在此絕境中,他遭遇了那個「像人又不像人」、「不可言說」的存在。查拉圖斯特拉最初的反應是「巨大的羞恥」(grosse Scham)³,羞於「目睹」如此景象,這初步揭示了「觀看」與「羞恥」在此章的核心關聯。
隨後,從地底傳來的、如同阻塞水管般「咯咯作響、喘息著」的聲音⁴,最終化為人言,向查拉圖斯特拉發出詰問:「猜我的謎!…什麼是對見證者的復仇(die Rache am Zeugen)?」⁵ 這不僅設定了本章的核心謎題,也立即將問題導向了「觀看/被看」以及由此引發的報復慾望。
II. 同情的突襲與硬化:查拉圖斯特拉的內在搏鬥
面對這個「不可言說者」的挑戰與其存在的狀態,查拉圖斯特拉經歷了一次劇烈的內在波動:「同情襲擊了他;他一下子倒了下去,像一棵長久抵抗許多伐木者的橡樹」⁶。這一描述極為關鍵,它表明即使是查拉圖斯特拉,也無法對如此極致的苦難與醜陋完全免疫。同情的巨大力量幾乎將他擊垮。這或許是因為,如您在討論中提及的,他在最醜陋者的形象中,瞥見了自身或其他人類可能墮入的深淵,一種「什麼都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狀態,從而引發了深刻的共情或存在性恐懼。
然而,關鍵在於隨後的轉變:「但他馬上又從地上站起,他的面容變得堅硬(hart)。」⁷ 「堅硬」(Hartheit)再次成為查拉圖斯特拉克服同情、維持自身立場的關鍵姿態。這並非冷酷無情,而是一種必要的自我防衛與精神聚焦,以抵抗被 Mitleid 的情感漩渦所吞噬、喪失自身價值判斷力的危險。正是這種硬化,使他能夠清晰地辨識對方:「我認得你:你是上帝的謀殺者!」⁸
III. 上帝謀殺者的自白:對全知之眼與無恥憐憫的復仇
查拉圖斯特拉對「最醜陋的人」身份的指認,直指其核心行動——謀殺上帝。而最醜陋的人隨後的自白,則深刻地揭示了其動機,這構成了尼采對基督教上帝及其道德影響最為激進的批判之一:
- 無法忍受的「見證者」: 核心動機在於無法忍受上帝(作為「見證者」)無所不在、無所不見的目光。「他看見了人的一切深處和底層,人所有隱秘的恥辱和醜陋。」⁹ 這種全知(omniscience)的目光,在最醜陋的人看來,並非關愛,而是永恆的審視與暴露,使其無處遁形。這種感受,或可與沙特(Jean-Paul Sartre)的「他者目光」(le regard d'autrui)或傅柯(Michel Foucault)的「全景敞視」(Panopticism)理論進行比較,它們都探討了被觀看所帶來的物化、羞恥與權力效應¹⁰。
- 無恥(Nicht Scham)的憐憫: 上帝的同情被描述為「不知羞恥」(kannte keine Scham),「他爬入我最骯髒的角落」¹¹。在這裡,憐憫不再是美德,而被體驗為一種侵入性的、剝奪個體最後隱私與尊嚴的冒犯。上帝的「好奇」、「過度介入」、「過度同情」,最終變得令人無法忍受。
- 復仇或自我毀滅: 面對這樣一位無所不見、無恥憐憫的見證者,最醜陋的人感到自己只有兩條路:「對這樣一個見證者復仇——或者自己不成活。」¹² 謀殺上帝,因此成為了一種極端的、為了維護自身(哪怕是醜陋的)存在尊嚴而採取的存在性自衛,一種對抗終極「他者目光」的復仇行動。這深刻地體現了尼采思想中**怨恨(Ressentiment)**的心理機制:由於無力直接肯定自身,轉而透過否定和摧毀那個造成其痛苦感或自卑感的對象來獲得虛假的權力感¹³。
IV. 逃離 Mitleid:同情作為最深的迫害
最醜陋的人進一步闡述,他逃離的並非世人的仇恨或追捕(他甚至會對此感到驕傲),而是**「他們的同情」**¹⁴。他向查拉圖斯特拉尋求庇護,正是因為查拉圖斯特拉是那個「猜透了他(殺死上帝者)是何種心情」的人,並且是那個教導「同情是多管閒事(zudringlich)」¹⁵ 的人。
這再次強化了尼采對 Mitleid 的批判。在最醜陋的人看來,世俗的同情(尤其是來自「小人物們」(kleine Leute)¹⁶ 的同情)不僅無法幫助他,反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侮辱和迫害,因為:
- 同情違背羞恥(Scham): 同情往往意味著將他人的不幸暴露出來,加以評斷和介入,這侵犯了個體(尤其是深陷痛苦或自卑者)所珍視的羞恥感和隱私權。
- 同情確立了不平等的權力關係: 如同課堂討論中提到的,被同情者往往被置於需要施捨的低下位置,而施予同情者則獲得了道德優越感。最醜陋的人宣稱自己「太過富有」(zu reich)而無法接受這種施捨¹⁷,富有於「偉大、可怕、最醜陋、最不可言說之物」——他寧願擁抱自身的獨特存在,也不願被同情的目光所矮化。
- 查拉圖斯特拉的「羞恥」作為尊重: 最醜陋的人將查拉圖斯特拉最初的「羞恥」(errötheten)和沉默的迴避,詮釋為對他醜陋的最高「尊重」(ehrte mich!)¹⁸。因為查拉圖斯特拉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輕易地投以同情的目光或言語,反而因其不可言說的狀態而感到震動和羞愧,這種反應反而承認了對方存在的獨特性與深度。
V. 創造者的硬度與超越 Mitleid 的大愛
最醜陋的人引用了查拉圖斯特拉自身的教導來印證其觀點:「一切創造者都是堅硬的(hart),一切偉大的愛都超越它們的同情。」¹⁹ 這再次突顯了「硬度」(Hartheit)作為一種必要的品質,它不僅是抵抗同情誘惑的盾牌,更是創造新價值、實現「偉大之愛」的前提。這種「偉大的愛」並非多愁善感的憐憫,而是一種更為嚴峻、更具選擇性、著眼於潛能與超越的肯定性力量。它能夠俯瞰並肯定生命的整體,包括其不可避免的痛苦與醜陋,而不會因此停滯或沉淪。
同時,最醜陋的人也敏銳地指出了查拉圖斯特拉自身的危險:「但也警戒你自己提防你的同情!」²⁰,暗示查拉圖斯特拉的克服之路尚未完成,他仍需不斷警惕 Mitleid 的侵蝕。
VI. 洞穴作為庇護與轉化之地:行動者的學習
面對這位自陳為「被自己驅逐出來的被驅逐者」²¹ 的最醜陋的人,查拉圖斯特拉最終的回應,不是審判或驅逐,而是提供了一個可能的出路——他的洞穴。這個洞穴被描繪為:
- 隱秘的庇護所: 「大而深,有許多角落」,能讓「最隱秘者找到他的隱藏之處」²²。這意味著一個可以擺脫無所不在的目光(無論是上帝的還是世人的)、得以安頓自身隱秘與羞恥的空間。
- 生命力的場所: 洞穴附近充滿了各種動物(爬行的、飛翔的、跳躍的)²³,暗示著與自然生命力的重新連接。
- 學習行動之地: 查拉圖斯特拉邀請他「學我一樣吧!…唯有行動者才能學習。」²⁴,並建議他先與自己的動物——象徵高傲的老鷹和象徵智慧的蛇²⁵——對話。這暗示了擺脫困境(尤其是由怨恨和自我否定構成的困境)的出路在於行動、實踐、學習新的生存智慧(高傲與聰明),而非沉溺於內在的痛苦或對他人的控訴。
查拉圖斯特拉提供的是一個轉化的可能性空間,而非現成的救贖。他尊重對方作為「行動者」的潛能,即使這位行動者犯下了「謀殺上帝」的極端行為。
VII. 查拉圖斯特拉的沉思:愛那偉大的蔑視者
送走最醜陋的人後,查拉圖斯特拉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他感嘆「人是多麼可憐!…多麼醜陋,多麼喘息,多麼充滿隱秘的羞恥!」²⁶ 但他並未止於此。他反思了自愛與自蔑的辯證關係,認為最醜陋的人既是「偉大的愛者」,也是「偉大的蔑視者」²⁷。他甚至猜想,這個體現了極致痛苦與自我蔑視的人,或許正是他所聽到的「苦惱呼喊」的源頭,是某種意義上的「更高之人」。
最終,他得出的結論是:「我愛偉大的蔑視者(die grossen Verachtenden)。而人是某種必須被克服的東西。」²⁸ 這是一個關鍵的轉向。他沒有選擇愛那可憐的、需要同情的存在,而是選擇愛那種敢於蔑視(包括自我蔑視)、敢於直面存在深淵的勇氣與力量。最醜陋的人,儘管其行為是病態的(謀殺上帝),但他所體現的那種巨大的內在張力、那種對自身狀態的深刻痛苦與反抗,反而蘊含著某种「高度」(Höhe)和被「克服」的潛能。這為理解尼采的「超人」理想提供了一個重要的參照:超人並非天生的完美者,而是從深刻的自我蔑視與痛苦中,透過不斷的自我克服而生成的。
VIII. 結論:在醜陋深淵處勘探真實與超越
〈最醜陋的人〉無疑是《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最為黑暗、也最具心理與哲學深度的篇章之一。尼采藉此形象,極端化地呈現了在喪失超驗價值參照、且長期處於內在壓抑(由全知之眼和侵入性憐憫所象徵)之下,人類精神可能產生的最深刻的病態——怨恨(Ressentiment)及其毀滅性的爆發(謀殺上帝)。然而,尼采並未簡單地對其進行道德審判。透過查拉圖斯特拉與其的互動,他更深刻地闡發了「克服同情」的必要性與複雜性,揭示了憐憫倫理可能帶來的壓迫與虛偽,並在對「醜陋」與「失敗」的重新勘探中,尋找通往「真實性」(Ächtheit)與價值重估的可能性。查拉圖斯特拉最終的姿態——既保持距離又提供轉化空間,既勘破虛假又肯定瞬間真實,既感嘆人類的醜陋又熱愛那「偉大的蔑視」——充分體現了其哲學的辯證張力與對生命整體(包括其最陰暗面)的艱難肯定。這一章節,最終將讀者引向對「人是某種必須被克服的東西」這一核心命題的深刻反思。
學術註釋(優化與擴充版,註釋分段):
¹ 「死亡之域」、「死蛇之谷」的意象設定,不僅營造了極端的荒蕪與絕望氛圍,也可能象徵著生命力衰敗、精神枯竭的內在狀態,與查拉圖斯特拉所追求的生命肯定形成強烈對比。
² 查拉圖斯特拉對此地的「黑色回憶」,暗示這並非一次偶然的遭遇,而可能觸及了他自身需要面對或克服的內在陰影,或象徵著人類普遍的精神困境。
³ 「羞恥」(Scham)在此處的出現極為關鍵,它預示了本章對「觀看/被看」、暴露與隱藏、以及同情如何侵犯羞恥感的探討。這與尼采在《道德的譜系》中對「壞良心」與內疚感的分析亦有聯繫。
⁴ 聲音從「地底」發出,如同阻塞的水管,暗示了這種存在狀態是被壓抑的、難以表達的、近乎非人化的。
⁵ 「對見證者的復仇」(die Rache am Zeugen)直接點明了核心衝突的根源在於「被觀看」的經驗。這不僅指向上帝的全知之眼,也可能泛指任何形式的社會監視或他者審判的目光。
⁶ 參見《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IV, 67。查拉圖斯特拉被同情「襲擊」(anfallen)並「倒下」(nieder-sinken),顯示了 Mitleid 的力量及其對查拉圖斯特拉的真實威脅,即使他一貫批判同情。
⁷ 「堅硬」(hart)在此再次出現,作為查拉圖斯特拉克服同情、恢復自身立場的關鍵品質。這與尼采在多處強調的「創造者的硬度」相關。
⁸ 查拉圖斯特拉對「上帝謀殺者」(Mörder Gottes)的指認,不僅是情節推動,更是對現代性核心事件——「上帝之死」——的戲劇化呈現。
⁹ 參見《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IV, 67。最醜陋的人對上帝目光的描述,深刻地揭示了全知性(omniscience)在特定條件下,可能被體驗為一種無法承受的存在性暴露與壓迫。
¹⁰ 此處與沙特《存在與虛無》中關於「他人的目光」使主體對象化、產生羞恥感的分析,以及傅柯《規訓與懲罰》中關於「全景敞視」所產生的內化監視效應,存在顯著的平行性,儘管尼采的側重點更偏向心理與道德批判。
¹¹ 將上帝的「同情」描述為「不知羞恥」、「爬入最骯髒的角落」,是對傳統憐憫美德的徹底顛覆,將其詮釋為一種侵犯性的、剝奪尊嚴的行為。
¹² 最醜陋的人將謀殺上帝視為一種「非此即彼」的生存抉擇,這體現了存在主義式的極端情境。
¹³ 怨恨(Ressentiment)是尼采在《道德的譜系》第一篇中用以解釋奴隸道德起源的核心概念,指弱者因無力直接行動而產生的、轉向內部的、否定性的報復心理。最醜陋的人謀殺上帝的行為,可視為 Ressentiment 最極端的爆發形式。
¹⁴ 參見《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IV, 67。逃離「同情」而非「仇恨」,再次凸顯了 Mitleid 在尼采看來可能比直接的敵意更具危害性。
¹⁵ 「同情是多管閒事」(Mitleiden ist zudringlich)直接引述了查拉圖斯特拉先前的教導(參見第二部〈論同情者〉),強化了其思想的一貫性。
¹⁶ 「小人物們」(kleine Leute)在此處與前文的「群氓」(Pöbel)同義,指缺乏獨立判斷力、遵循 herd morality 的大眾。他們對偉大事物(包括偉大的不幸或醜陋)缺乏敬畏(Ehrfurcht)。
¹⁷ 最醜陋的人宣稱自己「太過富有」,富有於常人無法理解的巨大、可怕、醜陋之物,這是一種悖論式的自我肯定,拒絕被世俗的同情標準所衡量。
¹⁸ 參見《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IV, 67。將查拉圖斯特拉的「羞恥」反應解讀為「尊重」,是對傳統禮貌規範的顛覆,暗示真正的尊重有時恰恰體現於避免輕易的介入和評價。
¹⁹ 參見《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IV, 67。此處再次強調「創造者」與「偉大的愛」需要超越 Mitleid 的局限,暗示創造力和最高形式的肯定性情感需要一種必要的「硬度」和距離感。
²⁰ 最醜陋的人對查拉圖斯特拉發出警告,既是對查拉圖斯特拉自身弱點(易受同情影響)的提醒,也可能暗示他自身(作為極端痛苦與怨恨的化身)對查拉圖斯特拉也構成一種危險的誘惑。
²¹ 「被自己驅逐出來的被驅逐者」(Ausgestossener, der du dich selber ausstiessest),深刻地描繪了其內在的分裂與自我放逐狀態。
²² 參見《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IV, 67。洞穴作為「隱藏之處」,提供了一個可以逃避外部目光、安頓內在羞恥的空間。
²³ 洞穴周邊的動物生命,與「死蛇之谷」的死寂形成對比,暗示了回歸自然生命力的可能性。
²⁴ 「唯有行動者才能學習」(nur der Thäter lernt),強調了實踐、行動在自我轉化過程中的重要性,與尼采反對純粹思辨、強調生命實踐的立場一致。
²⁵ 老鷹(高傲)與蛇(智慧)是查拉圖斯特拉的象徵性動物,代表了他希望傳遞的兩種核心品質,也是最醜陋的人所缺乏的。
²⁶ 參見《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IV, 67 結尾。查拉圖斯特拉的沉思轉向了對「人」的整體狀況的反思。
²⁷ 將最醜陋的人同時視為「偉大的愛者」與「偉大的蔑視者」,體現了尼采對人類心理複雜性的深刻洞察,以及在極端否定中尋找肯定性力量的辯證思維。
²⁸ 「我愛偉大的蔑視者」(Ich liebe die grossen Verachtenden),這是尼采貴族式價值觀的體現,他欣賞那種敢於挑戰、敢於否定(甚至自我否定)的強大精神力量。「人是某種必須被克服的東西」(Der Mensch aber ist Etwas, das überwunden werden muss)則是貫穿《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核心主題,指向「超人」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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