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25日星期一

讀書會紀錄Lepecki, A. (2006). Exhausting dance: Performance and the politics of movement. Routledge 後四章(四至七) gemini協力摘要

 Lepecki, A. (2006). Exhausting dance: Performance and the politics of movement. Routledge 後三章 gemini協力摘要

第四章

第四章 逐段一句話摘要

  1. 首段(中旬 2003 年,布朗): 特麗莎.布朗在美術館進行《這是一幅畫/即時饋送》表演,獨自繪畫-跳舞,觀眾透過遠端即時影像觀看,這是一種不尋常的藝術與視覺對話。

  2. 次段(中旬 2003 年,里博): 拉.里博在泰特現代美術館進行《全景》長期表演,她將十年作品彙整並在現場觀眾面前呈現,強調舞蹈與雕塑、裝置藝術的對話。

  3. 第三段(核心議題): 儘管兩位女性編舞家風格迥異,但她們的作品都透過挑戰藝術史中充滿爭議的水平面,對再現的垂直性陽具中心的殖民主義遺產進行了批判性重評。

  4. 第四段(波洛克): 傑克遜.波洛克將畫布放倒至水平面,開創了滴畫技術,但這種「領土化」的行為,帶有殖民主義與陽剛主義的色彩,將水平面視為可以被「宣稱」的處女地。

  5. 第五段(波洛克局限): 波洛克雖然顛覆了畫布的垂直性,但他未能將創作帶出畫布邊界,且其行動繪畫飽受大男子主義的批評,使得他成為後續藝術家必須協商的父權英雄形象。

  6. 第六段(布朗/里博定位): 援引波洛克是為了指出布朗和拉.里博的作品,是在與西方藝術史的父權敘事進行跨時間、跨國界的對話與批判,試圖逃離將水平性視為詛咒的遺產。

  7. 第七段(水平面的潛力): 兩位編舞家在作品中運用水平面,尋求一種非陽具中心論的空間化,呼應了梅斯.坎寧漢 (Merce Cunningham) 關於創造純粹潛力空間的藝術渴望。

  8. 第八段(布朗繪畫): 儘管布朗與繪畫關係長久,但《這是一幅畫/即時饋送》的「不尋常性」在於它將舞蹈與繪畫融合,並透過對線的處理,體現了喬治.巴塔耶 (Georges Bataille) 所謂的**「無形」(informe)**。

  9. 第九段(抽象空間): 布朗將自己置入博物館的抽象白立方空間中,透過固定的鏡頭和透視構圖,強化了身體被傳輸至**「理想-視覺領域」**的回指性力量。

  10. 第十段(費耶/布朗對比): 布朗的房間與費耶 (Feuillet) 傳統編舞的抽象白色正方形有歷史上的相似性,但布朗透過混淆舞台與書頁,產生了感知、意義與移動層面的批判動力。

  11. 第十一段(拒絕書寫與圖形): 布朗的繪畫-舞蹈是去符號化的,她拒絕在水平面上進行書寫或圖形符號的銘刻,以此抗拒本雅明 (Benjamin) 關於橫向切割的符號功能。

  12. 第十二段(跌落與反垂直): 布朗拒絕在紙上站立來主宰平面,而是透過跌落順從重力,以一種「潑灑」的姿態,拒絕了組織空間的**「陽具勃起性」**。

  13. 第十三段(無形與痕跡): 布朗在地上呈現**「無形」,她的身體、木炭與粉彩在有意與偶然之間移動,繪圖沒有主題或完整的形象,只有墜落的、非符號的**自我指涉。

  14. 第十四段(未留下痕跡的消耗): 布朗的舞蹈-繪畫的迷人之處在於,她產生了大量的動作卻不以留下痕跡為目的,這種「未留下痕跡的消耗」是一種去領土化的實踐,對波洛克的「領土化」進行了批判。

  15. 第十五段(凝視的分裂): 觀看布朗的作品要求觀眾在多個框架和平面間切換,導致凝視的分裂與暈眩,這本身就是對透視線條秩序的瓦解。

  16. 第十六段(多重消失點): 布朗的動作透過不斷創造、重分配和動員多重消失點,將攝影機還原性的透視操作轉變為視覺的倍增操作,從而將空間從名詞轉化為動詞。

  17. 第十七段(垂直性的迴歸): 每個繪圖完成後,博物館助手將其從水平抬升到垂直,這象徵著博物館機器將布朗的「去領土化」重新固定到再現和垂直的權威中。

  18. 第十八段(空間的極限): 助手入場標誌著博物館領土化機器的力量,提醒我們空間並非中立,最終產品必須屈服於藝術品在垂直-陽具空間中的命運。

  19. 第十九段(拉.里博開場): 拉.里博的《全景》在泰特現代美術館舉行,場地設置旨在瓦解傳統全景圖的光學歷史驅動

  20. 第二十段(卓越作品與去劇場化): 拉.里博將其《卓越作品》系列移出劇場,以共享水平面身體裸露物品散落等方式,達到拆解層級機器的目的。

  21. 第二十一段(屈服於重力): 拉.里博追求**「呈現」(presentation)** 而非「再現」,並透過屈服於重力,將身體置於一種「反形式」的狀態,將自己和觀眾一起置於已經墜落的狀態。

  22. 第二十二段(海德格爾與墜落): 拉.里博對重力的擁抱,具有海德格爾式的本体論意義,將存在理解為與**「被拋擲性」(Verfallen)** 相關的倫理「在世存在」,將地面視為持續拉扯的主動膜

  23. 第二十三段(空間的不穩定): 畫廊空間中四處散落的物體和紙板地面,強調了空間的不穩定性岌岌可危,形成一件以觀眾靜止和移動為基礎的雕塑。

  24. 第二十四段(建築的擾動): 牆上用廉價膠帶固定的奇異物品,以及紙板的氣味,共同執行了一種建築的擾動,打破了霍利埃 (Hollier) 所指的、作為單聲道穩定性保證的「結構良好」的建築。

  25. 第二十五段(斜向維度): 紙板的氣味和非正交的場地設置,創造了一種**「無形維度」「斜向」(The Oblique),將空間性替換為更具流動性和不確定性的維度性**,這挑戰了正交空間的可讀性。

  26. 第二十六段(靜止行為與身體物質性): 拉.里博的作品透過**「靜止行為」裸露生理現象**的展示,強調時間的厚度,揭示了身體的顫抖、脈動、不安,是其不穩定的存在性。

  27. 第二十七段(時間的收縮): 《全景》打亂了作品的生產順序,實施了時間上的「收縮」(contraction),這是一種將過去與當下融合的非線性操作。

  28. 第二十八段(垂直/水平的震盪): 舞台上的博物館工作人員(作為建築指令的化身)凸顯了拉.里博作品中垂直與水平的持續震盪,暗示任何呈現都無法逃脫「名」的暴力。

  29. 第二十九段(最終的生成): 這種持續的震盪、維度的產生和時間的收縮,都是為了在不穩定的**「斜向」中,實現身體與地面的物質交織,並在未建構的狀態**中創造空間,從而超越單一的再現。

第五章

第五章 逐段一句話摘要

  1. 首段(題詞與結合): 作者以法農和海德格爾的引語開啟討論,意圖透過兩位思想家的「奇異結合」,來探討美國黑人藝術家波普.L 爬行作品的深刻意義。

  2. 次段(藝術家對話): 藝術家波普.L 親口證實他與法農和海德格爾的持續「對話」,這為這種看似冒險的哲學結合提供了批判的必要性。

  3. 第三段(地震學與地面): 將法農(種族批判)與海德格爾(存在論)並列,是為了創造一種「批判性的地震學」,以揭示波普.L 爬行所依託的動態且不斷震顫的本體論基礎

  4. 第四段(法農的無法實現): 法農指出在殖民和種族化的社會中,普遍的「本體論」是「無法實現」的,因為黑人的存在總是處於一種**「滯後」和「從屬」**的關係中。

  5. 第五段(本體論的條件): 法農的批判揭示了普遍本體論的不可持續性,並指出任何本體論若想「實現」,都必須先處理其與殖民主義和種族主義的共謀關係。

  6. 第六段(海德格爾的擺動): 海德格爾對西方形而上學的解構,強調「存在者」的本質是「搖擺不定」,它同時處於在場與缺席的動態之中,這與波普.L 的身體狀態產生共鳴。

  7. 第七段(黑人男性的「匱乏」): 波普.L 透過其爬行作品,將黑人男性身體在種族領域中被標記為「值得擁有的匱乏」的概念,作為對種族主義規訓和垂直性霸權的體現化批判。

  8. 第八段(黑人身體的擴張): 波普.L 借鑒拉康和法農,指出黑人男性身體的「匱乏」也是一種「整體」(w/hole)的極端豐裕,儘管這種豐裕在社會中表現為一種無法定位的、被排斥的「超額存在」

  9. 第九段(聲音的介入): 波普.L 以純粹的「舌音語」介入公開演講,展示了聲音和**中斷性的「聲音影像」**在種族領域中對本體論的強大衝擊和重構作用。

  10. 第十段(地面傾斜與政治抵抗): 法農的「踉蹌」和海德格爾的「擺動」揭示了存在的基礎已經傾斜,而波普.L 的爬行則成為在不穩定的地面上進行身體抵抗政治能動性的行動。

  11. 第十一段(踉蹌與匍匐前進): 法農的個人經歷中,種族歧視語將他從直立的「漫遊者」姿態擊倒,迫使他以「匍匐前進」的姿態面對種族主義,這揭示了垂直性是一種「貧民窟」。

  12. 第十二段(爬行的批判): 波普.L 的爬行是對「向上」為主的西方社會和城市運作邏輯的批判,它透過放棄垂直性,揭示了自由移動特權的階級和種族排他性

  13. 第十三段(後續力量): 波普.L 的爬行是對言語暴力(種族歧視語)所產生的「後續力量」,這種艱難的行動是身體對社會壓力進行抵抗和協商的具身化實踐

  14. 第十四段(身體的沉積): 波普.L 的爬行是對城市街頭黑人身體「閒置」狀態的詩意回應,他試圖揭示在靜止表象下隱藏的掙扎和歷史

  15. 第十五段(地面政治的具身化): 透過在柏林的集體爬行,波普.L 將卡特 (Paul Carter) 的「地面政治」具身化,證明了當身體與地面接觸時,能揭示出地面的非中立性與其歷史傷痕

  16. 第十六段(線性與不可預測性): 卡特指出殖民主義哲學建立在「平坦」和「線性」的基礎上,而波普.L 的爬行則挑戰了這種線性邏輯,肯定了在不平坦地面上的多方向性與不可預測性

  17. 第十七段(軍事爬行與批判): 波普.L 教導「軍事爬行」是一種生存和抵抗的技術,它將看似「無用」的行動轉化為批判殖民主義和種族主義遺產的政治實踐。

  18. 第十八段(長途爬行與時間): 波普.L 最長的《偉大的白人之路》爬行,透過其長遠的持續性和與歷史事件(9/11 歸零地)的交錯,揭示了任何線性進程的編舞神話和歷史的不可預測性。

  19. 第十九段(寒冷與顫抖): 波普.L 在冰冷地面上的爬行,體現了法農所述種族遭遇的「冰冷氣候」,揭示了種族化空間中身體的真實痛苦與情感的錯讀

  20. 第二十段(歷史的重寫): 儘管波普.L 的爬行可能不符合大眾對「英雄」的期望,但它透過身體與歷史碎片的接觸,不斷地重寫了歷史敘事,揭示了殖民主義的遺產如何塑造當下的存在模式。

  21. 第二十一段(意圖的超越): 爬行挑戰了對「意圖」的傳統理解,證明了身體的行動具有超越藝術家個人意圖的不可預測力量,並能夠在與社會的互動中產生新的意義。

  22. 第二十二段(爬行的力量): 波普.L 的爬行是體現化的反擊,它將「低賤」的匍匐姿態轉化為一種有力的、解放性的行動,成功地協商了身體與環境、與暴力的關係。

  23. 第二十三段(倫理與新本体論): 爬行最終提供了一種**「情境倫理」,它將法農的踉蹌與海德格爾的顫抖相結合,展示了身體如何可以在不穩定的地面上,以其無法被單一定義的、豐富的存在,超越符號秩序的譴責**。

第六章

第六章 逐段一句話摘要

  1. 首段(開篇引言): 本章以詩歌和批判理論開場,旨在探討歷史、移動和存在的政治本体論問題。

  2. 次段(憂鬱與拒絕): 本章的核心是約瑟芬.貝克這個標誌性的幽靈,她的形象揭示了二十世紀殖民主義的憂鬱症——殖民者既想佔有又想殘酷對待種族他者的矛盾心態。

  3. 第三段(幽靈與排斥): 召喚貝克的幽靈是為了肯定她作為一種抵抗性的批判聲音,並承認她屬於那些被歷史排斥而「未適當埋葬的身體」群體。

  4. 第四段(章節目的): 本章分析葡萄牙編舞家薇拉.曼特羅 (Vera Mantero) 的作品,旨在探討她如何透過召喚貝克的幽靈,以憂鬱症為策略,對當前歐洲的種族主義殖民失憶症進行強烈的政治反表演。

  5. 第五段(運動與憂鬱): 批評家們雖已確認幽靈在批判理論中的地位,但幽靈的另一面——運動——仍需在種族、表演和批判研究中被視為重要的批判工具。

  6. 第六段(詭異與運動失常): 從佛洛伊德的角度來看,詭異的標誌之一是運動的失常,即運動發生在不該發生的身體或時間,暗示著**歐洲白人身體對黑人「靈魂力量」**的焦慮和貪婪。

  7. 第七段(歷史的巧合): 作者指出約瑟芬.貝克的死亡與最後一批歐洲殖民地獨立(尤其與葡萄牙殖民帝國的崩潰)在時間上巧合,暗示這種詭異的平行具有深刻的歷史意義。

  8. 第八段(表演與召喚): 曼特羅在葡萄牙一家國營銀行的劇場召喚貝克幽靈,這是一場政治上的極度偏心 (eccentric) 的再浮現,質問了葡萄牙最近的殖民歷史和道德困境。

  9. 第九段(倫理挑戰與種族化身體): 曼特羅的表演是一種艱難的倫理實踐,她作為白人女性透過化妝,刻意建構一個誇張的、雙重種族化的身體,挑戰了白人對黑人身體的佔有與再現。

  10. 第十段(表演細節): 舞者曼特羅在舞台中央以非常蒼白的臉棕色的身體非常紅的嘴唇出現,並開始用葡萄牙語平靜地吟誦一種關於「殘酷」的連禱,呈現出一個半人半獸的形象。

  11. 第十一段(山羊蹄與妓女): 舞者站在山羊蹄上(葡萄牙語意含「妓女」),取代了芭蕾舞鞋,這既在編舞上強調了痛苦的勞動,也在語義上引入了女性身體被殖民與父權定義的意象。

  12. 第十二段(不是致敬而是哀歌): 這部獨舞不是對約瑟芬.貝克的快樂「致敬」,而是透過呈現貝克縈繞的缺席,來揭示舞蹈、殖民主義、種族與女性身體中憂鬱症的共謀

  13. 第十三段(模仿的矛盾性): 引用霍米.巴巴 (Homi Bhabha) 的理論,指出殖民模仿的矛盾性(既相似又不完全),使得被殖民的他者始終處於**「半在場」的幽靈狀態**,具有抵抗的潛力。

  14. 第十四段(憂鬱的積極性): 何塞.穆尼奧斯 (José Muñoz) 將憂鬱症重新定義為一種去認同的機制,讓被壓迫的主體能夠「帶著逝者」的記憶進行政治抵抗和動員

  15. 第十五段(身體的暴露與延遲): 曼特羅在舞台上的半在場(裸體、汗水、化妝的延遲褪色),拒絕了在再現中的固定身份,她的痛苦和重複吟誦召喚觀眾進入一種無法逃脫的「當代性」

  16. 第十六段(汗水與揭露): 曼特羅的汗水洗去了她身體上的深色顏料,揭示了**「種族」作為一種被建構的「表象」,並暗示了身體所承受的無形勞動與暴力**。

  17. 第十七段(凝視的失敗): 曼特羅的裸體和黑臉表演沒有成為歐洲人的戀物對象,而是透過**「聲音」「顫抖」**擾亂了視覺,讓觀者無法「看見」一個穩定的「像」。

  18. 第十八段(現場的詰問): 現場觀眾對曼特羅的痛苦進行嘲諷(「關節炎!」),顯示了種族盲區的暴力實踐,以及歐洲人對舞蹈必須是有效率、無痛苦的殖民觀念。

  19. 第十九段(貝克的不可或缺): 約瑟芬.貝克作為一個看似成功卻不斷為被殖民者**「代言」**(或「代表」)的非裔美國人,其「半在場」的矛盾性,正是她能持續干擾歐洲殖民主義想像的核心原因。

  20. 第二十段(舞蹈的拒絕被捕捉): 貝克在電影中的舞蹈表演了一種拒絕進入可見領域的姿態,她的動作無法被攝影機完全捕捉和固定,這是一種**「解構模仿的模仿」**的抵抗。

  21. 第二十一段(共同的解放): 貝克和曼特羅透過不當的實踐無法被複製的動作詭異的半在場,最終達成了將舞蹈從其殖民主義前提中解放出來的共謀與夥伴關係。



第七章〈結論:耗盡舞蹈——與消失點告別


第七章 結論:逐段一句話摘要

  1. 首段(憂鬱與存在): 透過阿爾博的「哀哭與跳舞」,作者指出編舞的誕生與現代性對「存在」的憂鬱感知(將存在與轉瞬即逝的「當下」混淆)緊密相連。

  2. 次段(現代性與憂鬱): 舞蹈對其轉瞬即逝的抱怨成為其現代性,這是一種將「失落的當下」視為補償的憂鬱情感,這種情感將「存在」視為同時「擁有和失落」的計畫

  3. 第三段(舞蹈的詛咒): 從歷史上看,舞蹈對其短暫性的抱怨,成為其詛咒,似乎無法在檔案中留下任何東西,總是流向一片失憶的過去

  4. 第四段(編舞的功能): 編舞的出現正是為了對抗這種本体論的短暫性,它透過將舞蹈與書寫融合,試圖為舞蹈的當下賦予過去與未來

  5. 第五段(消失點的恐懼): 西格爾的描述將舞蹈的短暫性定位在**「永恆的消失點」,這將舞者的訓練和表演描繪成一種犧牲性的活埋**。

  6. 第六段(消失點的暴政): 諷刺的是,舞蹈的這種短暫焦慮並沒有讓它逃脫經濟,反而使它透過不斷複製規訓,被鎖定在由「消失點」這種現代光學發明所保障的再現系統的核心。

  7. 第七段(費蘭與本體論): 佩吉.費蘭 (Peggy Phelan) 關於表演「透過消失而自我生成」的本體論,強烈地呼應了編舞作為現代性憂鬱象徵的本體歷史形成

  8. 第八段(無意識的規範): 費蘭主張表演潛入無意識以逃避規範,但事實上,佛洛伊德的無意識在第二地形學中仍攜帶強大的規範功能

  9. 第九段(記憶與當下): 憂鬱症患者透過不斷回憶來留存在當下,這揭示了舞蹈的憂鬱本體論與**「瞬間的當下」**的暴政相捆綁。

  10. 第十段(擺脫憂鬱的倫理): 擺脫舞蹈的憂鬱,需要正視種族批判理論提出的憂鬱的「生成潛力」,以及**選擇「不遺忘」**的政治責任。

  11. 第十一段(柏格森的行動): 擺脫「當下」暴政的關鍵在於柏格森 (Bergson) 的時間哲學:「過去是那不再行動的」,任何仍在產生效應的行為都屬於**「當下」**。

  12. 第十二段(當下的解放): 柏格森對時間的理解,將「當下」從「此刻」中解放出來,使其成為一種不斷收縮和擴展的、非線性的「生成」

  13. 第十三段(多重當下與內在靜止): 這種擴展的當下要求**內在的「靜止」「疲勞」來實現「多重當下」**的收縮和倍增,從而將存在從動能霸權中解放出來。

  14. 第十四段(持續性與新倫理): 最終,舞蹈的解放來自於擺脫對「此刻」的憂鬱恐懼,進入一種由「靜止行為」揭示的、充滿**「共存」「持續性」新時間倫理**。


第四章到第六章大意


導讀第四章:顛覆舞蹈——特麗莎.布朗與拉.里博的空間塑造

第四章將我們從傑羅姆.貝爾對「再現」的抽象批判,帶入身體實踐與空間政治的具體場域。

在前幾章中,我們確立了幾個核心概念:

  1. 編舞的憂鬱核心: 編舞的誕生與現代性對「存在即轉瞬即逝」的憂鬱感知相連。

  2. 動能霸權與唯我論: 現代性將「動」和「快」神化為「朝向運動的存在」,並將主體鎖定在唯我論的封閉中(如瑙曼)。

  3. 對再現的批判: 貝爾透過「靜止」和「諧音」來挑戰「單一表象」的暴政,提出「慢本體論」。

第四章則將焦點轉向空間性別政治,探討兩位女性編舞家——特麗莎.布朗 (Trisha Brown) 和拉.里博 (La Ribot)——如何透過顛覆藝術史上一個極具爭議的平面:水平面,來進行對西方殖民主義和父權制遺產的批判。


一、核心衝突:垂直性與水平性的政治

本章的起點是傑克遜.波洛克 (Jackson Pollock) 在 1947 年將畫布從垂直牆面「顛倒」至水平地面。這看似簡單的動作,在知識社會學和性別政治上具有深遠意義:

  1. 垂直性(Verticality)的暴政:

    • 垂直面在西方藝術中一直被賦予**「再現」「權威」「陽具勃起性」(phallic erectility)** 的象徵意義。它代表著高高在上、清晰、固定的視角(如透視圖、紀念碑、權力建築)。

    • 垂直性與父權制殖民主義國家權力的統治邏輯相連結。

  2. 水平性(Horizontality)的曖昧:

    • 水平面則被本雅明 (Benjamin) 視為**「書寫」「圖形標記」的平面,與地圖**、領土的劃定相關。

    • 波洛克將畫布放倒後,可以隨意走在上面**「滴畫」,作者指出這帶有一種「領土化」(territorialization)** 的意味,彷彿在宣稱一片**「處女地」「空曠地」**(呼應了殖民主義將未佔領土地視為「空地」的觀念)。

    • 然而,這種滴畫行為,也被評論家指出帶有濃厚的**「大男子主義」(machismo)**,隱含著一種「排尿」的嘲諷意象,使水平面被男性化的征服慾望所佔據。

二、特麗莎.布朗:跌落與「無形」的解構

特麗莎.布朗的《這是一幅畫/即時饋送》(It’s a Draw/Live Feed) 是對波洛克式「水平征服」的溫和而深刻的反擊

  1. 從「站立的征服」到「跌落的順從」:

    • 波洛克是站立在畫布上,以一種主宰的姿態**「滴」**下顏料。

    • 布朗則以一種受控的方式**「跌落」到紙上,拒絕以站立的姿態來主宰平面。她的「跌落」是一種屈服於重力**的姿態,否定了垂直的權威。

  2. 「無形」(Informe) 的力量:

    • 她的舞蹈-繪畫充滿了**「無形」:線條和動作模糊、混亂、沒有明確的具象,這粉碎了「再現」所要求的清晰形象、主題和意義**。

    • 她的動作是「微觀感知」的展現:摩擦、滑動、揉搓,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在紙上留下痕跡,但她的大部分動作都沒有留下痕跡,與「標記領土」的目的完全無關。

  3. 瓦解透視的暴政:

    • 傳統的透視畫法建立在單一的**「消失點」**之上,這確保了觀看上的統一性和控制性。

    • 布朗的表演透過多重影像和身體在空間中的複雜動作,創造並摧毀了多重消失點。這導致觀者的目光必須不斷轉換,產生暈眩 (dizziness)。這種眩暈是對**「單一、固定、控制性視角」的瓦解**。

    • 最終: 雖然布朗的畫作最後仍被博物館工作人員豎立起來展示(象徵著垂直性權威的迴歸),但她在水平面上**「未留下痕跡的消耗」(traceless expenditure),已經完成了一次去領土化**的政治行動。

三、拉.里博:斜向與「地面政治」的生成

拉.里博的《全景》(Panoramix) 則將批判帶入另一個層次,她探討了地面的政治以及時間的收縮

  1. 打破劇場的「建構良好」:

    • 拉.里博將她的表演從傳統劇場轉移到畫廊,拆解了劇場固有的「層級機器」(如觀眾的正面性、燈光的控制等)。

    • 她將觀眾的身體、物品與她的表演、物品散佈在同一水平面上(鋪滿紙板的地板),貶低了傳統上被認為「建構良好」的藝術形式和空間。

  2. 斜向 (The Oblique) 的倫理:

    • 拉.里博的作品中充滿了「斜向」——這既是物理的傾斜(身體不穩定、半倒地),也是建築的擾動

    • 斜向是介於垂直與水平之間,它暗示著不穩定、無法控制、無法被規訓。它挑戰了建築和再現中對正交性(垂直的線條和規整的網格)的偏愛。

    • 意義: 她透過身體的**「向下牽引」和對重力**的擁抱,提醒我們存在的脆弱性和物質性。

  3. 時間的收縮與「在世存在」:

    • 她的表演將過去十年作品的片段**「混合」(Mix)** 在一起,打亂了時間的線性順序。這不是累積,而是一種**「收縮」(contraction)**——將時間和記憶在當下擠壓和融合。

    • 她追求**「呈現」(presentation),而非「再現」(representation)。她的表演強調本體論上的「在世存在」 (being-in-the-world),也就是海德格爾所說的,一種與「被拋擲性」(throwness)** 相關的、無法擺脫的存在狀態

    • 她的身體(時而裸露,時而扮演奇異角色)是不斷生成、流動、充滿張力的存在,它挑戰了將身體固定為單一、可定義「物體」的暴政。


總結:兩種「顛覆」的女性實踐

特麗莎.布朗和拉.里博,儘管風格不同,卻殊途同歸:

  • 布朗: 透過溫柔的跌落無形的描繪,挑戰了垂直性單一視覺的暴政。

  • 里博: 透過斜向的行動身體的物質性,挑戰了地面的固化單一時間性的規訓。

兩位編舞家都以具身的實踐,回應了我們在前面章節討論的「一個身體能做什麼?」這個問題,為我們展示了身體如何能夠顛覆、重塑空間與意義的既有「表象」



導讀第五章:踉蹌之舞——威廉.波普.L 的爬行

第五章將我們的焦點從歐洲抽象的美學批判,轉向美國的種族、身體與地面政治,深入探討非裔美國藝術家威廉.波普.L (William Pope.L) 的「爬行」(crawls) 行為表演。

這一章的核心是動態 (movement)本體論 (ontology) 的關聯,並透過兩位思想家——法蘭茲.法農 (Frantz Fanon)馬丁.海德格爾 (Martin Heidegger) ——的視角來進行解構。


一、核心命題:哲學與政治的「奇異結合」

章節一開始就提出了一個看似矛盾的結合:將法農(反殖民主義和種族批判的激進思想家)與海德格爾(與納粹主義有牽連、探討抽象存在論的哲學家)並列。

  • 波普.L 的許可: 作者指出,這種結合並非隨意,而是得到藝術家本人的「許可」——波普.L 承認自己與這兩位哲學家都有持續的**「對話」**。

  • 「地震學」(Seismology): 這種並列不是為了調和兩者的觀點,而是為了創造一種**「批判性的地震學」。這種震動效應揭示了我們對「存在」、「身體」和「地面」的既有假設,都是不穩定且不斷顫抖**的。

  • 動態的本體論: 本章旨在探討波普.L 的爬行如何在行動中批判本體論,特別是批判現代性將「存在」等同於「穩定」和「垂直」的假設。

二、法農的「踉蹌」:種族主義的衝擊波

法農對本體論的批判,是本章理解「爬行」的社會政治基礎

  1. 本體論的「無法實現」: 法農指出,「在一個被殖民和文明化的社會中,任何本體論都變得無法實現」(unattainable)。這不是說「存在」不存在,而是說,對於被種族化的主體(如黑人)而言,「存在」總是在一種從屬、被定義的狀態中,無法達到普遍、純粹的狀態。

  2. 語詞的「彈道學」與「崩潰」: 法農的經典敘述是他在里昂街頭聽到「瞧,一個黑鬼!」後,身體的反應是「我踉蹌了一下。」「我崩潰了。

    • 「語詞子彈」: 種族歧視語(「黑鬼」)被視為一種具有彈道學 (ballistics) 的言語行為,它直接作用於身體,具有物理上的衝擊力心理上的固定力

    • 身體的瓦解: 這種衝擊瓦解了法農作為現代「漫遊者」(flâneur) 的形象,迫使他脫離了「文明」的垂直姿態。

三、海德格爾的「擺動」:存在的動態本質

海德格爾對本體論的批判,則提供了理解「爬行」的哲學維度

  1. 存在的「搖擺不定」: 海德格爾的解構指出,「存有者」(essent) 不再是靜態的,而是「開始搖擺不定」(waver and oscillate)。「存在」不是固定不變的「當下存在」(just happens to be present),而是處於缺席與臨在、隱藏與揭示之間的不斷震顫、擺動、流動的動態過程中。

  2. 「不完全屬於自我」: 這種擺動意味著存在者永遠無法完全屬於自己。這與法農關於被種族化主體「永遠無法完全在場」的論點產生了哲學上的共鳴。

四、波普.L 的爬行:體現化的反擊與「地面政治」

波普.L 的爬行(例如《偉大的白人之路》)是將法農的「踉蹌」和海德格爾的「擺動」體現化的行動。

  1. 放棄垂直性: 爬行是一種動能批判,是對現代性(以及父權制、軍事、資本主義)推崇的垂直性權威的直接抵抗。它揭示了「垂直性」作為一種特權,並非所有人都能享有。

  2. 黑人男性身體與「值得擁有的匱乏」: 波普.L 借鑒拉康的概念,認為黑人男性身體 (BAM) 雖然被社會標記為「匱乏」,但他將這種「匱乏」轉化為**「值得擁有的匱乏」。爬行這種低賤、笨拙的姿態,「婊」掉**了社會對黑人男性必須「陽剛、有力、成功」的單一表象。

  3. 「地面政治」(Politics of the Ground): 波普.L 的爬行,正如卡特 (Paul Carter) 所強調的,是一種**「地面政治」**的實踐。

    • 揭露地面的不穩定: 爬行揭示了城市地面(瀝青、地毯、碎石)的真實狀態:它不是平坦、中立的,而是充滿了溝壑、裂縫、痛苦,是被殖民主義「推土機」扁平化後又充滿歷史創傷的種族化場域

    • 行動的倫理: 爬行是一種倫理上的選擇,它拒絕在不義的地面上繼續「滑行」(像漫遊者一樣),而是選擇以緩慢、艱難、具身的行動來面對地面的真相。

五、結語:從踉蹌到力量

波普.L 的爬行,是**「實踐中的批判理論」**:

  • 它將哲學從抽象的思辨中拉出來,置於充滿種族、階級、性別等問題的街頭。

  • 它證明了在政治和社會的壓力下,身體如何被規訓,但同時也證明了身體能夠主動地「重表」自己,將痛苦的、不完美的姿態(爬行)轉化為抵抗、創造和賦予力量的行動

  • 爬行不是「屈服」,而是在被固定的狀態中實現一種「主動的運動」,最終超越了符號秩序的譴責,將「踉蹌」變成了一種力量的展現


好的,讓我們放下所有複雜的哲學術語,平實地導讀《疲憊之舞》的第六章:〈後殖民幽靈的憂鬱之舞:薇拉.曼特羅召喚約瑟芬.貝克〉


第六章導讀:看不見的歷史與身體的悲傷

這一章是全書中最具有情感衝擊力和政治敏感性的一章。它將舞蹈的討論,從抽象的藝術美學,帶入了種族、殖民主義和歷史創傷的具體現實。

核心人物與背景:

  • 薇拉.曼特羅 (Vera Mantero): 葡萄牙編舞家(來自歐洲最後一個殖民帝國)。

  • 約瑟芬.貝克 (Josephine Baker): 20 世紀初著名的非裔美國舞蹈家、歌手,在歐洲是充滿異國情調魅力的黑人女性象徵。

核心問題:身體的「在場」與「缺席」

本章的核心是探討一個簡單的問題:在歷史的傷痕中,一個人的「存在」是如何被定義的?

作者指出,在殖民主義的語境中,被壓迫的群體(如貝克所代表的非裔群體)往往被視為一種**「半在場」或「幽靈」般的存在:他們在經濟上被剝削,在社會上被排除,但在文化上卻以一種扭曲的、被幻想的「像」持續地縈繞**在歐洲人的意識中。

曼特羅的表演正是要處理這種矛盾:

1. 挑戰「純粹的白與黑」

曼特羅作為一個白人女性,她選擇將身體塗成棕色,但留下臉和手是白色的

  • 平實的意義: 這不是在簡單模仿「黑臉表演」(過去白人嘲諷黑人的滑稽劇)。

  • 深層的意義: 她是在用身體告訴觀眾:「種族」本身就是一種「表演」或「化妝」。她拒絕完美地「再現」貝克,而是要揭示白人對黑人身體的佔有種族身份被建構的過程。

2. 身體的「不雅」與「痛苦」

曼特羅的身體表現完全不優雅不舒適,這直接衝撞了傳統舞蹈的美學要求:

  • 「山羊蹄」的意象: 舞者站在尖銳的「山羊蹄」(葡萄牙語中意指「妓女」)上,這否定了芭蕾舞尖鞋所代表的輕盈與高雅,強調了女性身體在父權和殖民凝視下所承受的低賤與痛苦

  • 「尿液」與「汗水」: 身體的排泄物和汗水被暴露,揭示了身體的物質性勞動的艱辛。這是一種「反美學」的行動,用身體的「不完美」來揭露和批判那些將身體標準化的力量。

3. 憂鬱的「力量」

曼特羅在表演中,不斷重複吟誦著關於「殘酷」、「悲傷」、「深淵」的詞語。

  • 歷史的聲音: 這種不斷的重複(「殘酷!殘酷!」),是將個人的悲傷轉化為集體的歷史哀歌

  • 拒絕遺忘: 作者解釋,這種**「憂鬱」是一種主動的、政治性的「不放下」。它拒絕讓葡萄牙和歐洲社會「遺忘」他們最近的殖民主義歷史。透過保持痛苦的「在場」,她迫使觀眾面對**歷史的責任。

總結:

這一章的核心啟發是:最真實的「存在」和最強大的「抵抗」,往往不在於宏大的敘事或完美的表象,而在於身體最微觀、最不完美的狀態。 曼特羅透過召喚一個「幽靈」,並以一個「不雅、痛苦」的身體來表達「悲傷」,最終實現了一種強有力的具身化批判。她證明了,藝術的意義在於它有能力將無形的歷史創傷,透過身體的行動,帶入當下的感知之中。

第七章:〈結論:耗盡舞蹈——與消失點告別〉全書的終極收束,它將前面六章所有看似分散的線索(唯我論、再現批判、地面政治、幽靈、憂鬱症)全部匯聚起來,提出一個關於**「存在」、「時間」和「身體」的總結性宣言**。


導讀第七章:終結「消失點」的暴政

一、 舞蹈的「憂鬱計畫」與時間的困境

本章一開始就回顧了貫穿全書的**「憂鬱」**主題:

  1. 存在的混淆: 作者引用德勒茲(Deleuze)的觀點,指出西方文化(包括舞蹈)將「存在」(Being)與「當下存在」(being-present)混淆了。我們總以為**「過去不再存在」,這導致我們對「此刻」產生一種「無盡失落」**的哀傷感知。

  2. 舞蹈的現代性詛咒: 舞蹈因為其**「轉瞬即逝」的特性,被視為最能體現這種現代性憂鬱症的藝術形式。從阿爾博(Arbeau)到諾維爾(Noverre),舞蹈一直抱怨自己無法被留存,注定被遺忘,「在物質化行為中消失」**。

  3. 「消失點」的暴政: 舞蹈的這種抱怨,被瑪西婭.西格爾(Marcia Siegel)總結為**「存在於一個永恆的消失點」**。

    • 政治意義: 這種「消失點」不只是美學概念,它是一種權威和規訓的符號。它是透視圖的絕對中心,是視覺霸權(單一、理性、垂直視角)的保障。

    • 經濟意義: 諷刺的是,這種「難以被捕捉」的特性,反而催生了舞蹈的商業化和複製系統(嚴格的訓練、品牌化、檔案保存),因為它必須不斷**「再生產」自己來對抗其「本體論上的缺陷」**。

作者的核心批判是:舞蹈在現代性的「憂鬱計畫」中,將自己困在了「消失點」這個虛假、抽象的中心。


二、 擺脫「此刻」的暴政:柏格森的「持續」

為了讓舞蹈擺脫這種對「瞬間即逝」的焦慮和對「消失點」的服從,作者引用了哲學家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時間哲學」,作為解放的工具

  1. 時間的重新定義: 柏格森主張:「過去是那不再行動的。」

    • 關鍵翻轉: 我們的「過去」並沒有真正消失,它仍然以一種純粹的本体論存在著。只有當行動停止時,它才進入「過去」。

    • 「當下」的擴展: 真正的**「當下」(The Present)不等於轉瞬即逝的「此刻」(Now)。當下是「生成」,是將無數個瞬間「收縮」(contraction)**在一起而形成的。

  2. 持續(Duration)與共存:

    • 柏格森的「持續」是一種**「共存」的時間性。它強調過去、現在和未來並非線性排列,而是在同一個時間維度中並存、相互滲透**。

    • 這正是貝爾的「諧音」舞蹈所體現的:每一次重複都不是從頭開始,而是將無數個瞬間和差異收縮在一個當下,讓過去和未來在當下同時顯現

三、 結論:耗盡舞蹈,迎接自由

本章最終的呼籲是:

  1. 不要將存在與「當下存在」混淆: 存在的本質是持續、是流動,而不是一個可以被捕捉、被定義的瞬間。

  2. 擁抱「多重當下」: 身體的任何行動(即使是靜止),都可能是一個充滿強度、將時間收縮在一起的「當下」。舞蹈不只發生在舞台上,也發生在我們對每個微小動作的感知、沉思與疲憊中。

  3. 從「消失點」到「持續」: 透過「慢本體論」和「靜止行為」,舞蹈擺脫了對「瞬間即逝」的憂鬱,進入了「持續」的倫理與自由中。它將個體從單一、線性的時間暴政中解放出來。

「耗盡舞蹈」的真正意義在於:耗盡了現代性對舞蹈和身體的錯誤定義、錯誤的期許和錯誤的焦慮,從而為舞蹈開啟了一個更廣闊、更自由、更具政治潛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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