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會 錄影 失去聲軌 筆記]
今天晚上開《資本論》讀書會,與純粹是因為這個讀書會本身聞名而來的,半數不相識,少數初識,少數認識的朋友們聊著資本論的第四章到第七章。談了商品流通與貨幣流通,延伸到知識的貯藏、使用與流通共享的議題,也談到勞動過程,補充了鄂蘭在《過去與未來之間》第一章的洞見,馬克思顛覆了上帝已死、理性已衰,強調勞動為人之存有根本,奴隸勞動顛倒了哲人之理念,但馬克思卻沒有放棄人與昆蟲(蜜蜂)(而不是動物)之區辨,人依目的造物(結果理念又從後門溜進來)。
無論如何,在資本主義體系下,大地不生價值,人類才有價值形成過程;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被貨幣拜物教表象掩蓋,勞動者無法估量自身勞動價值,而其價值在工資形式中,僅僅是最低再生產存活水準之給薪,而無自身創造價值之等價交換。薪資過低,則傷害了勞動力自身,也就是損傷了資本家購買的商品;太高,則損害了資本家的「利潤」(或者馬克思所稱的剩餘價值)。
勞動者依據勞動資料與原料,投入了時間,成就了價值形成過程,具體勞動部份撇除不管,因為在貨幣流通中,重要的僅僅是勞動力的量。扣除勞動者自身的再生產所需要的價值,則勞動者提供的價值形成過程所生產的價值,就是勞動者提供給資本家(買家)的價值增殖過程。
站在勞動階層的立場,馬克思強調剩餘價值率(扣除了不變資本,只計算可變資本中的價值形成量與剩餘價值量之比值),指出人如何吃人;而不像資本家因為納入了死勞動的不變資本,以致於稀釋了每時每刻勞動者的勞動,主張資本家的投資與付出應該得到更多的回報。物化的形式,成為逐利的掩蓋手段;但物之所以能被資本家佔有,則與所有權與暴力驅逐的故事有關。
馬克思對於經濟學者的利潤率,重估成為新時代的剩餘價值率──不要再為他人作嫁!每日的勞動都死去,每日的生命都消耗,為什麼要成為他人目的的手段,而不是走向自我實現,以及創造一個可以讓人人自我實現的共同實現社會?飢寒交迫好不容易獲得老戰友同志贊助方能寫《資本論》一書的馬克思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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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大概就是今日讀書會內容,我一如往常,戰戰兢兢地架好筆電、麥克風,接上耳機,打開google meet,開了obs,準備讓沒有辦法到場的朋友,也可以以時差方式,參與這場讀書會。
開場寒喧是快樂的,不錄,因為自由才能自在;中間朋友自我介紹,不錄,因為自我介紹應該就是當下在場──面對面的直白與尊重──雖然我們目前只是以聲會友。但如同鄂蘭所說,私領域空間的必要性,緊密關係才能滋長,所以當個只聞其聲的發燒友也不錯。
書友們分享了職災評估與身體的價值兌換觀察,從勞動力政治,進行當代的生命政治(或許該說生命政治經濟學?)連結。專門分工,人人都像個豬肉,可以相互估價,估量出所謂抽象勞動的社會平均價值,也許保險人員最清楚,醫生則是天數換算時,判斷這個傷那個病應該要休幾天假?法律背景書友續問,事涉細節,建議未來私下再續(但你們兩個真的可以交個朋友)。
總之,任性復任性,隨性復隨性,迂迴周邊談,馬資開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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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快樂地聽完大家的分享與聊天,結束了這一週的報告與聚聚(或者說是沙龍吧,線上時代在家開沙龍,吹著冷氣也是舒服),準備把錄影檔上傳,以饗未能到場的朋友。結果,BUT!我沒有錄到聲音,哈哈哈。不知道為什麼,我不覺得是悲劇,只覺得好笑,我又發生這個情況了,第二次沒錄到,只好徵集看看,有沒有書友有留存錄音的。隨緣吧。
但這事件卻讓我反覆思考了一下,錄影這個形式,比起鑽石還永留傳(流傳)。但錄影指涉了兩類角色:參與者與事後觀看者。不知怎麼我想起了《悲劇的誕生》,原先的音樂精神,是從既是參與者又是觀眾,或者說,既是觀眾又是參與者的合唱歌隊中誕生的,參與其中,我們就是你們,你們就是我們,而我們是一體的,消融在消融當中,個體性被打碎、混融,重塑、直面悲劇,而重生生之勇氣。錄影不死,景觀永恆,再現,重製,流通,但其實觀察一下觀看時間,能夠在不參與的情況下參與完事後的讀書會者,顯然需要非常巨大的恆心與毅力,還要克制住要按加速,因為真的擠不出時間,但我們又想佔有這個聚會的時刻。
面對著朽壞之驅,離散之流,我們想要用永恆之光(纖)佔有這份時刻,但是我們的目的僅僅是貯存,不是消費,不是使用,不是自我轉化,不是自我增殖,我,僅僅想要保存。(如同我曾麻煩某學生,去清大上課幫我錄音,但事後我根本都沒有聽)對於逝去的不安,所以想要貯存,想要收集,想要佔有,想要用形象來虛構自我,譬如滿室的書而滿足於我的自我形象──讀書人。但我卻矛盾地存在著既想丟書又想留書的張力狀態。
景觀社會是人肉身的抽象化,語義符號網絡,如同商品抽象化為貨幣,以致於我們認不出是商品本身,語義也是從人的言說抽離出來,成為了語言、符碼,無窮自我衍生,可以物化為文書、形象化為錄影,以死勞動姿態,等著召喚著我們的注意力投入,讓活勞動來喚醒死勞動,我們一起進入符號消費的機器中,手一直往下滑,一直往下滑,然後徒勞覺得空虛──肉身也跟著抽象化了。
所以回到了尼采,當尼采談著阿波羅與戴奧尼修斯談著談著,竟然就岔題到該死的蘇格拉底,敗壞了雅典青年。蘇格拉底的自我獻祭,否定了感性,邁向了永恆的理性之光的勝利,柏拉圖說理型最高!蘇格拉低是理論人的代表,他外在於世界,盤問行動者的人,逼迫他們進入反思與辯證狀態──純粹的觀看者呀,沉思真的比行動更高?鄂蘭如是問?理性真的比勞動重要?馬克思不屑。
當當下成了影象,而影象似乎就成了對於時間的佔有,但是我們很少去重新佔有時間,重新讓影象落葉歸根,回歸原始的生產面,那個包含著行動與互動的時刻,你與我的面對面交談,當下,此刻──影像拜物教萬歲!──是嗎?──我懷疑。
回歸行動與互動,回歸對話,回歸交流,回歸當下此刻,回歸那必然消逝的瞬間,肯定瞬間的必然消逝,所以我們重估自身的價值順位──我要把我的時間投注於此,那就是我的選擇與判斷,也是我的價值重估。
因而死亡與消逝,才是開啟自由與自在的大門;畏懼死亡與否定消逝,則是讓生之念被畏懼與死亡佔有,則生之念已然死亡與消逝。弔詭就在於,肯定了朽,方得成就不朽──成為一個故事,供人追憶感受。
所以,一期一會,方會珍惜。必然離別,才能帶著敬畏去愛,愛著那個愛著的人。方便的影像,像影的辮方──把自己放進了一個虛幻的世界,在方格纏繞,好似有許多選擇──但影像終究是影像,方便反而讓自己不再停下來進行價值重估──這是我要的/這是我不要的;這是我想成為/這件事與我無關。
用盡全力去愛,也用盡全力捨得,如同我現在一般,不能被衝動牽著走,無止盡地打字下去,終究是要回到身體,請自己關機休息,再來繼續明天的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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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沒寫長文,如同Randall Coliins所說,我大概就是那種那需要時常充電的老電池,需要常常透過互動儀式,重新激發情感能量,然後才有辦法寫作,所以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回來了,透過讀書會,重新找回朋友,重啟各種對話與討論,讓各種埋藏在腦袋裡的字句可以活絡,也重新審視自己面對自己的感覺。寫,繼續寫;聊,繼續聊,看看能到什麼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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