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24日星期三

[摘要]跨越國族,成為工人:營造業勞動過程中的原住民勞工與移工

 

[摘要]跨越國族,成為工人:營造業勞動過程中的原住民勞工與移工

 

資料來源:羅萱。「跨越國族,成為工人:營造業勞動過程中的原住民勞工與移工」。碩士論文,世新大學社會發展研究所(含碩專班)2022https://hdl.handle.net/11296/p44ggd

 

1.「原住民勞工從事營造業的比例較全體民眾高,在從事 的職業中,也多從事底層勞動的技藝人員、機械操作員與基層技術工。對照引進 移工以營造業與製造業為主,並且用以補充底層勞動力,因此可以看出原住民勞 工與移工在從事的行業、職業上有相當重疊,這首先是原住民勞工與移工被視為 對立關係的前提。」(13)

 

2.「全體民眾從事營造業與製造業的平均薪資,較原住民為高;而原住民勞工從

事營造業與製造業的薪資,又相較移工為高。在工時部分,可以看出移工工時較

原住民為高,無論在工資或工時,移工的勞動條件都較原住民為低。在此可以看

出原民勞工與移工被視為對立關係的第二層次:即原住民勞工處在勞動條件低於

全體民眾的情況,而移工作為勞動條件更低的勞工,看起來更對原住民勞工僅有

的工作機會具有威脅。」(14)

 

3.(民族主義如何成為階級支配的遮掩手段)「國族作為模糊階級衝突的手段,發生在三個層面:首先是以國族消弭內部差異,通常用以國族為界、對抗其他國族的情況;第二是以國族運動為界,掩蓋階級問題,出現於資產階級為維護自身利益的情況;第三則是即便是回到工人階級內部,為了撕掉「危險」的標籤,試圖成為「公民」以合理化抗爭論述,以國族為界的勞工運動亦會發生。若以台灣作為分析場域,資產階級、原住民族勞工、移工個處在何種位置,對應其使用何種論述或被論述成什麼。上述幾種模糊階級矛盾的手段,提供我們去思考各方呈現、是否呈現相關論述代表的意義。//台灣一方面作為帝國主義控制下的半殖民國家,受到帝國主義發展形成的東亞經濟結構而得利,一方面承載了過去帝國的意識,以次帝國之眼觀諸東南亞國家,將本國經濟發展視為「奇蹟」,使台灣移民政策在面對東南亞藍領階級時,顯現出了種族主義的真面貌。這使我們能更深刻的分析,所謂原外勞對立關係的「假像」:一方面來自帝國之眼的承襲─以國族消弭內部差異以對抗其他國家,一方面又利用國族掩蓋了階級衝突,有時候甚至由勞工運動展現。既然對立是被塑造出來的,那是利用什麼方法?從台灣的移民工政策與階級主義的聯合作用,我們可以看到移工如何被落入更底層的位置,形成勞動階級的內部差異,而這些差異反而被用來做為勞勞對立的論述。」(29-30)

 

4.研究方法:為「聯合報系報紙標題索引資料庫」,「新聞知識庫 2.0」「立法院議事暨公報管理系統」、七名受訪者 (34-35)

 

5.移工與營造業「移工大量進入營造業,除了是營造業本身的成本壓低、工期壓力與比賽遊戲,相關的風險也被轉嫁到工頭身上,受訪者也提及要是被抓到罰的金額不小,但比起工期壓力,仍必須聘用。在此我們也可以看出,主要是大量缺工時,無論營造公司、帶班的工頭,會想辦法爭取移工,這事實上與媒體所建構的「搶工作」論述有所不同,是營造業的市場性質一步步造成的結果。」(74)

 

6.營造業作為高風險的賭博「許多文獻以「賭博」來形容營造業的承包方與發包方。作為同樣參與這場賭博的勞方與資方,勞工明顯屈居劣勢。蘇宜士(2005)指出勞資雙方賭本的不對等:「在「賭本」方面,資方賭的是「有價的」利潤與責任,而勞方賭的是「無價的」安全與生命。」(蘇宜士,2005110)。但相對高的工資仍然吸引許多底層勞工投入,而以之換取金錢的便是安全與生命,勞資兩方處於極度的不對等。由此觀之,不難理解為何原住民多看似「喜愛從事」營造業,移工又冒著被遣返回國的風險「逃」進營造業:實際上是營造業以較高額的工資掩蓋了實際上資方應擔負的風險,將之轉嫁給底層的勞動者。」(76)

 

7.原住民「二、喜愛營造業還是不得已的選擇?」「因就業機會不多、資訊限制而經常隨著親友的人際網絡進入營造業,卻被政府塑造為原住民喜愛從事營造業,這與以東南亞國家經濟程度合理化其低落的勞動條件的方法如出一轍。而國家制度與營造業的勞動體制,聯手將底層勞工推到第一線承擔身體與市場的風險,並以相關政策制度進行填補所需勞力的再生產,再以民族性合理化其剝削行為,至此我們可以看出,正是營造業的體制與政策將勞工雙雙置於風險當中。」(80)

 

8. 不投保與資本家的風險轉嫁「可以看出不投保的原因,與營造業的成本壓低導致下包節省費用、工作流動率高,以及原住民族的經濟問題相關,甚至因為不願服膺繳稅、所得計算等制度選擇自願不投保。此也可以看出營造業相當程度具有法規管制外的灰色地帶,這使得許多需要工作收入但又受到法規管束的底層勞動者,選擇從事營造業。也有受訪者提及,若薪資足夠高,勞工也會傾向選擇工資較高但沒有勞健保的工作機會,此可以看出隱藏在高額工資之下的風險轉嫁」(82)

 

9.移工的策略「對移工而言,「往上爬」的方法,除了「逃跑」以外,另一種方式則是與台灣人結婚,部分工種技術較困難(如電鍍工),必須考取執照才得以工作,若移工能取得身分證,有較長的時間學習技術,才有機會考取執照。」(87)

 

10.如何往上升(原住民的認知,需要資金與交際)「我們原住民要當代工頭之上的老闆,就是差在溝通跟交際方面,他沒辦法去突破那一層,當不了老闆,而且他的資金跟交際都不夠。當初我在當老闆的時候,我在當那一層的老闆,不是代工頭,上面那一層的時候,就是因為資金不夠,交際什麼都夠,跟老闆什麼都夠,就差在資金,原住民最主要的兩個沒辦法突破,就是資金跟交際。(受訪者 A,阿美族,代工頭)」(87-88)

 

11.工人非全然相互區隔的僱佣關係「雖然工人階級內部有工種、技術難易度以及職位上的細緻差異,但工頭與工班並非相當分界明顯區隔的僱傭關係。反而因著工作所需的相互協助,延續著工作上的身分,在工作以外的情況下仍予以照顧。」(89)

 

12.(語言、情感與生存)「為了確保工作,無論是移工、原住民,底層勞動者經常必須學習上層階級使用的語言等廣泛層面的溝通方式,即便是帶領的領班,也為了工作必須向移工學習他們國家的語言,利用交陪的方式,此為底層勞動者的互利共生:並非完全採取單向的命令式溝通,而須建立在勞工階級內部的相互協作,溝通才得以建立。雖受訪者用「討好」一詞來形容接近移工以便學習語言的過程,但一方面透過語言的學習獲取工作機會,一方面則透過這種關係的建立,勞工階級內部得以往共同的利益前進,即完成工作以獲取薪資。同時,也因為語言相通建立了情感。」(91)

 

13.轉包制與剝削關係「營造業的發包流程,是由營造廠向業主承包工程,將工程發包給不同單位,光是轉包而非實際施作便有利潤,反而是下層承包廠商,利潤被層層抽走而僅能利用有限的成本施作。層層轉包不僅隱藏了雇傭關係,也因為不明確的僱傭關係、對底層勞工而言,掌控度相對高的勞動現場,使勞工產生「小頭家」的自由意識。雇傭與剝削關係被隱藏起來,使得移工容易作為勞動條件受影響的代罪羔羊。」(93)

 

14.代工頭作為底層中間人的特性(夾心餅乾特性)「代工頭雖然做為工班的領導人,但事實上處在營造業的底層位置,同時具有小資產階級與勞工階級的特性。除了必須與上層的模主接洽、打好關係;同時必須了解如何施作、分配工作並與自己的工班培養良好關係以順利完成工作,更受到工期與進度落後或施做問題所必須扣工程款的壓力。一方面可以看到工頭等領班職位的勞工,必須仰賴上層,也必須與下層的勞工打好關係,尤其工人通常都與領班接洽,不會受到更上層的發包者指揮,工頭或領班成為工人主要接觸到的領導者。原住民的工班組成也經常透過親友聯繫組成。綜合來看,層層轉包、上層與工人之間依靠工頭的聯繫,以及工班組成許多為親友等因素,雇傭關係有時並不那麼明確。//代工頭與移工的雇用關係,若面對薪資、工程進度層次,也會顯露出來。領班或代工頭具有撤換移工的權力,同時具有工程進度的壓力,為求工程進度,若移工不配合,只能跟公司要求撤換,若有逃跑情形則須與公司報備。」(93)

 

15.移工與原住民的多樣的互動關係,時而搏暖,時而支配「原住民領班本身具有的撤換、管理權力形成與移工的權力位階,雖平時與移工會試圖拉近關係,但雖同為勞動階級,近似雇用關係的實質又在此時會顯現出來。即便是看起來具有優勢的原住民勞工,面對移工也並非處於完全的上對下位階。在工地做工的時間長短、空降領班等因素,也會影響原外勞的互動關係。可以看出原住民與移工作為底層勞工,如何相互扶持、制約,形成的多樣互動關係。」(95)

 

16.擬似自由意識「工班的組成、發包仰賴親友等人際網絡以及互相配合的關係,結合營造業的層層外包與風險轉嫁,以及勞動現場「自由」、對勞動過程的掌握產生的虛擬的自由意識,勞雇關係的模糊因此被強化,上層對下層的壓迫也就被隱藏了起來。」(97)

 

17.(移工作為加派人手)「對固定以原住民勞工為組成的工班而言,移工較類似於加派的人手,因應工期壓力而另外調派的人員,與自己的固定工班團體有所差異。//對固定原住民勞工的工班來說,移工既有外調、補充人手的性質,又因為其 外來的非法身分可能因為被遣返而影響工程施作,而傾向於與較有不確定性質的 外調人手保持距離。」(98)

 

18.國族不見得是階級差異主要因素「在營造業中,國族可能並非完全主導階級內部差異的因素,對時時在工期壓力下的領班而言,對工作的掌握程度更加重要,雖有階層差異,但這種差異,可能一部分是建立在生產過程中的位置而非國族之上,這裡打破了過往完全以國族為勞工階級內部分界的印象。」(100)

 

18.位置與技術可能比起國族影響階級態度更多「相較外部所建構的國族矛盾,本文認為,在勞動現場生產中的關係的位置(基層勞工或管理者)、以及完成商品(建築)的這個過程累積的勞動技術,以及工作態度,相對於國族,對勞工的互動關係以及原住民勞工如何看待移工可能有著更大的影響。從受訪者的訪談可以得知,國族並非如一般主流社會所述,佔有影響其關係的主導位置。至於更細緻的技術、態度影響原外勞互動關係的程度,以及如何影響,希望未來可以做為他人繼續探究的主題。」(102)

 

19.徵用勞工時間,以避免形成共同體「無論直接或間接,營造業從工地的管理,包括分散於各個工地的勞工,經常變換工作地點與同伴,抑或住宿的區隔、對下班時間的徵用,也間接地影響到勞工對於下班時間的運用,使得勞工難以在勞動場域之外有進一步的互動。此種勞動過程中、下班時間對於勞工時間的奪取,加上語言等條件限制,同時也減少了關係建立的可能,無論是在勞動當中形成一個勞動階級的群體,或是下班時間後單純建立友誼等社會關係。受訪者指出,對管理者而言,勞工之間保持適當的距離,既能避免衝突,也能減少交流以免勞工爭取更好的勞動條件」(105)

 

20.

你們像一群候鳥

從半島各國

飛越台灣海峽

來到這曾是我祖先榮耀的土地

你們像一群候鳥

從南國諸島

飛越巴士海峽

來到我還在流浪的土地

為了揮去可厭的貧窮

為了追求未來的幸福

擱置了親情,也擱置了愛情

懷抱著滿滿的希望

然而

工廠的高牆

禁錮了你們酷愛自由的羽翼

高樓的鐵門窗

閉鎖了你們歡喜歌唱的喉嚨

操勞、挨罵、受辱,甚至受暴致死

思鄉的情緒

也像絞痛心靈的繩索

聽讀著你們的詩 、歌

我懂,我痛

因為你們的今天曾是我的過去

我多想把自己放火,好讓你們多一點光亮

然而

在這塊土地上

我只是一隻小小的雀鳥

我的憐憫與同情

一點也溫熱不了你們的髮膚

來來來,來來來,姊妹兄弟

讓我們緊緊的擁抱

讓我們的眼淚,小小的鹹

為所有的悲苦盡情地流淌

讓我們的汗水,小小的鹹

為貧窮用力的奔流

讓我們的熱血,小小的鹹

為人間的公平和正義無私的噴灑

AliyangAliyang*

匯流我們的血淚與汗水

匯流成濃濃的 、鹹鹹的

永遠歌唱的大海

* Aliyang 在排灣族語中有我們和朋友的意思。

莫那能《永遠歌唱的大海——獻給移工的一首詩》

79 引自〈阿能摸相(排灣族詩人莫那能)〉臉書粉絲專頁,瀏覽日期 2022/05/15本詩為 2001 年台北市勞工局舉辦「台北,請聽我說─台北市外籍勞工詩文比賽」,莫那能擔任評審,並於現場即興朗誦這首詩送給移工朋友,後稍作修訂。(資料來源:莫那能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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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原住民把移工當成人,但卻看不見自身被加諸的刻板印象已內化「原住民勞工回到自身的評價,把社會印象的種族刻板印象囿限自身,長久以來的剝削結合種族論述,反而使原住民勞工將民族性與被剝削的影響劃上等號。一方面可以看到原住民勞工在評價移工時,採取的是對「人」的評價,對於自身又回到對於民族的「本質化」評價,可以想見的是,若要形成集體的可能,對於民族的本質論述必須要被根本的去除。」(110)

 

22.阿美族人會類比自身70年代去阿拉伯工作的經驗來理解移工。(111)

 

23.底層情感連帶「相似的生活慣習與歷史上的共同經驗,使原住民勞工意識到移工與自己的父執輩的相同處境,同是底層勞動者的共感,使他們對於移工跨國移動、加班賺錢,甚至是「逃跑」的行為,並非完全指責、單方面的同情,而是發展出部分同理。」(114)

 

24.被剝奪者剝奪下一層被剝奪者「原住民勞工與移工在歷史脈絡與處境有相當程度的相似性,可以說此種對於底層勞動者的剝削在幾十年間不斷的重複與再現,對象只不過由原住民勞工逐漸的過渡至移工。勞工之間並不是單純的零和關係,移工的苦難並不表示原住民勞工將擁有更好的未來。如果將矛頭指向移工,顯然完全無法解決真正的剝削問題,可以預見若是不認清這個事實,未來也只會再出現下一批被剝奪的對象。」(117)

 

25.團結的可能,林富美(2002)的報業研究

 

26.民族主義與階級鬥爭的關係,究竟為何?(整合,或者排除?)(p.124)

 

27.留意國族情感的操弄,看清隱藏在原住民身分背後的結構問題。(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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