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1日星期二

讀書會實況逐字稿_維根斯坦《哲學研究》第13到第30節 20250701

讀書會實況逐字稿


維根斯坦《哲學研究》線上讀書會逐字稿 (§13-§30) 

§13-§14:說法的意義與形式之美的誘惑

Speaker B: 你都大堪憂欸。

Speaker A: 不會啦,可以啦,後面很快啦,你只要每一個都朗讀完就可以了。

Speaker B: 好。我之前說了一個廢話,他說當我們語言在每個字都指稱某物的時候,其實我們什麼都沒說唷,除非我們說我們要做的什麼區分。

Speaker A: 是啊、是啊。這句話就是說你的用法嘛,就是當你寫了這一句的時候,你沒有跟其他句產生區隔的時候,其實是無意義的。所以這裡面在講的事情是,你所設想的語言運作方式是一對一的,可是實際上是一對非一的全部,才會使得那個「一」有意義。懂我的意思嗎?就我說「D是個很好的學生」,可是這句話已經蘊含了D之外的學生其實沒有D那麼好,所以這句話才會有意義。

Speaker B: 對。

Speaker A: 然後或者是他這邊講歌謠裡面的詞,什麼「juwiwallera」這種東西,那他正好是因為所有的語詞都有意義,所以在這邊特別寫了一個就是「juwiwallera」,然後告訴你說他就是要告訴你這沒有意義。然後但是因為這「沒意義」本身能夠產生一種區隔,所以在這個用法上它是有意義的。到這邊這個邏輯可以懂嗎?

Speaker B: 我真想他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Speaker A: 我不知道,老實說我不知道。所以我沒有辦法推敲他的意圖,我們只能夠看他的用法。

Speaker B: 我猜啦,是因為他的前輩呢,就是做邏輯哲學那一套的人,會把東西變成簡單的數學符號,然後假設他們都是一樣的、可以替換的東西。

Speaker A: 可以這麼說,應該是這樣,這跟我過去學的邏輯學是差不多的。

Speaker B: 然後十五就說,如果有人說,所有工具都是用來改變的,像是槌子改變釘子的所在位置,鋸子改變木板的形狀,那我們就可以去問說,那到底尺改變了什麼呢?尺改變了工具...可能可以說它改變我們對長度的認知,可以順便一套的解釋,但好像沒有什麼好處。我覺得這個就像他們之前在建構那種形式邏輯的時候,會遇到一些難題,可能像什麼理髮師的問題,就是如果我要幫所有沒有理過髮的人理髮,那我會幫自己理髮嗎?這些的問題,然後就會需要去處理這個問題。然後我覺得那是一種希望,套到所有事情上,所以會出現這種難以解決的事情的情況。

Speaker A: 所以這個對於工程師的啟發就是,不要解決所有人的問題,只要解決你想解決的那些人的問題,你就比較有機會解決問題,不然就會成為問題本身。

Speaker B: 解決有付錢的人的問題。

Speaker A: 也可以這麼說啦。這個其實也就是尼采最後的選擇嘛,只去聽那些、帶那些他帶得起來的人啊。他如果想要再改變所有人,最終就是他被所有人拋棄嘛。所以把說法湊得如此一致,沒有什麼好處啊,只有形式上的美而已。

Speaker B: 我覺得我還是喜歡形式上的美。

Speaker A: 可以啊,沒有不行,但是維根斯坦已經走過那一段。

Speaker B: 我可以召喚C出來,C快點!

Speaker A: 形式上的美,C。

Speaker B: 什麼?你喜歡數學上形式上的美嗎?或是你有遇過就是,為了追求形式上的美,所以很麻煩的時候嗎?他沉默了。

Speaker A: 凡事可以說的我們就說,不能說我們就保持沉默。

Speaker B: 那我們開始吃午餐。

Speaker A: 我們使用大家一起喝水,來逼迫C講話。好好笑,又是什麼奇怪的語言遊戲。你看,C開了麥克風卻又不說。所以C的這個舉動,已經改變了我,但是這有什麼好處呢?我們繼續下一節吧。你看,C下線了,你看看,糟糕,太可怕了。好啦,C你還好嗎?我們被你嚇到了。我的...我的...思路突然斷掉了。好好笑,我們剛剛想說是不是我們說錯話,帶來了你的改變。沒有啦,好啦好啦,那我們繼續吧。我們不用要求所有人都要說話,我們沒有一定要對齊好嗎?我們不是AI,不強迫回答,就是可以不回答,然後大家就會覺得是不是這個程式壞掉。好啦,來,十五。

§15-§18:命名如貼標籤,語言如古城

Speaker B: 「指稱」最直接的或許就是把符號貼在他的物體上面,然後在做哲學的時候我們常常提醒自己就是,命名就像是在貼標籤一樣。那因為一直不太懂、不太理解就是,人在對於哲學的觀感是怎麼樣,好像是不好,但他又好像也沒有到排斥哲學。

Speaker A: 就是不夠好啦。應該就是說,因為在他來看,就是在那個羅素跟還有另外一個人叫誰啊...弗雷格還是誰不知道,他們就覺得我們把事物歸類歸類清楚了以後,世界的秩序就會清楚。可是,這個某個程度上是吸引大家,就是多數人投入數學哲學或哲學領域上,覺得說只要邏輯通了,那應該就真的能夠找到類似什麼真理解答。可是對於維根斯坦來說,你們在做的事情就只是貼標籤,然後做分類,但是你們沒有真的要進入到這個世界,或是觀察這個世界在做什麼,你們只是出一張嘴。所以他都用那種很low的方式,把整個哲學給降格。就是羅素那些人說:「你看我做這個,我就是要改變世界!」然後維根斯坦說:「你只是在貼標籤而已。」所以你說這傢伙有多兇狠,他就是用這種超級嘲諷的東西,把你打爆。

Speaker B: 對啊。

Speaker A: 「你不要再幻想了,去做點有意義的事吧!」繼續吧。

Speaker B: 好。我剛才想,讀維根斯坦的書啊,算有意義的事嗎?

Speaker A: 什麼東西有意義的事?再講一次。

Speaker B: 讀維根斯坦的書啊,算有意義的事嗎?

Speaker A: 他可能會叫你不要讀啦,如果他在現場,他會叫你不要讀。然後去做一點那種身體勞動啊,然後去做一些這種真正對人類社會有貢獻的事。就是不要只是跟文字互動,而是回到跟人類互動。

Speaker B: 好,十六。這邊他把「樣本」這個東西,拿入了語言的工具。那關於樣本是什麼,後面會有比較多的討論,我記得。那主要就是可能像是顏色的樣本,就是我給他看一個這個顏色,這種感覺。應該就這樣。

Speaker A: 其實這個大概你可以想說,如果在做自然科學上的話,我們為什麼要有一個標本?然後或者是在度量衡尺度上,為什麼要有一個標準尺?也就是說當我們在說「這是一本書」,可是當我說「書」的時候,出現在你的聯想或你的習慣裡面的書,跟我所以為的書是不一樣的。譬如說人文科的學生想到書,都是厚厚一本;理工科的學生想到書可能是精裝書、原文書,然後可能也相對沒有那麼大本。我不知道啦,但是我就想像會跟你們不一樣。

所以對於維根斯坦來說,你直接拿一個樣本來說,「就照這個,就是這個」,最不會引起混亂。也就是說當我們對話上沒有辦法有交集的時候,那我們就直接把樣本拿出來。簡單。你要說「B這個做法有點太過創新了」,然後B就說「沒有啊,以前D也這樣做啊!」就「喔好好可以,沒有太過創新,所以ok可以pass」。那懂我意思嗎?因為「創新」是什麼我們不知道,可是當我們用D來舉例的時候,說「喔,原來那樣喔,可以啦可以。」所以我們的問題就在於,當你在講這些名詞,我們以為我們是清楚的,可是實際上你沒有一個指涉對象,你沒有一個大家的公約數,那實際上你以為都清楚,實際上不清楚。

再來是就算有樣本,維根斯坦說,「最自然也最不會造成混亂」,但它還是有混亂的可能性,因為我們用的規則不一樣。所以我們只能透過樣本,然後來一步一步的來確認說,我們到底是不是在用同一個規則,我們是不是在同一個典範當中,或範例當中、範式,他後面有用Paradigm那個詞,後面再講。大概是這樣。這可以進行很快。所以,D這邊可以嗎?

Speaker B: 嗯,對啊。我想到是之前博雅學堂好像有講到,就是我們對於愛情的樣本的想像,深受大眾媒體或是電視劇的影響。

Speaker A: 嗯,是啊、是啊。但那個都是,某個程度上我覺得特別是韓劇啦,就是你這個男生要高又帥,然後又幽默,然後又要能帶來安全感。但是這個台灣男生通常都比較土,你就會發現,看韓劇的女生,跟實際上面對台灣的這麼土的男生有的時候落差,要花一點時間接受。不然就是改變自己,或者是換一個不同的對象。可以,繼續。

Speaker B: 17說,語言有不同的詞性。在語言(八)的例子裡面像是有板、立方塊這種功能接近的詞,和字母「d」的功能差異較大。那至於怎麼歸類呢,就是取決於目的和偏好。那這邊他並沒有直接說,這個板和方塊是這個名詞,然後「d」是數量詞,而是用功能去講他們差異比較大。

Speaker A: 不一定完全照英文文法分類,因為文法分類已經是一個特定的文化脈絡下的產物。像中文裡面在詞性分類上它就沒有時態,所以在這裡面它要把它講得比較廣泛一點點。就是說只有不同詞類,至於怎麼分看你的編號、依據你的興趣。比如說我要把三個字的放一起,然後兩個字以下的放一起,那也可以。所以重點在於你能不能看到這一些事物分類背後的視角,以及你考慮到有沒有其他的、更符合你偏好的分類方式。

Speaker B: 這比較像是比較靈感的評論。

Speaker A: 這個是對,確實是我的,比較我的評論。你可以用你的方式來評論。

Speaker B: 有時候就是第17段,這段感覺比較像是獨立的評論,就是和前後...

Speaker A: 前後如果你要看前後的話...我們可以做不同假設,序號到底有沒有意義?照維根斯坦這麼龜毛的人,序號應該有意義,他希望你自然開展。所以如果你把16跟17放在一起看的話,就是說,第一個到底什麼算語言?16的話是說顏色的色票,比如說你去採買一些...他會有一個色彩色譜或者是買衣服,它也是直接給你一個,或是買瓷磚,它也是給你一個對應表。然後你要說我要紅色,可是紅色有一百種,你要哪一種?所以在這裏面,你說這種物質都算不算語言?就16來講算,可以算。就是它作為一個溝通工具可以算,只是我們所使用的不再是詞語本身,而是物質作為一個整體,或是溝通工具,然後來做的樣本跟你所要到目標的關係。

那17的話就會是說,同樣在談一個物質上啊,你的分配方式不同,你的理解方式也不同嘛。所以「我可以說這是一個手機」、「我也可以說這是一個黑色的東西」、「我也可以說這是一個有重量的東西」,單看你現在想要討論的事情。所以重點在於你的劃分,而不在於把劃分當成自然物。劃分是一個動詞。所以你說兩個有沒有關?我覺得兩邊的用法還是不太一樣。第一個是擴張對於語言工具,第二個是對於這些工具本身,我們又可以用重新不同的方式來分類。所以有點繞來繞去,但是沒有辦法化約掉說,刪掉其中一段。

Speaker B: 然後18再討論語言是否完整這件事情。因為他(二)和(八)的語言,可能會讓你覺得過於簡陋,然後只有命令,所以不算一個完整的語言。那這邊他就提了,那真的有完整的語言這種東西嗎?特別是在可能發明化學符號和微積分之前,我們的語言確實缺了一大塊,但是我們並不會怎麼覺得,直到我們需要它的之前。那這邊他用一個城市的意象去比喻語言,就是很難劃定出一個清楚的界限說怎樣組成一個語言。然後同時這個城市也會演化,會有新的和舊的,然後會有消失的用法還有新產生的用法。所以我覺得是在講語言的這個,會變的東西。

§19-§20:省略句的迷思與日常用法

Speaker B: 然後19的話在講說,「想像一種語言就是想像一種生活形態」。像是想像一個只包含戰場上的命令和報告,就是好像可以想像出,有人在戰場當中上面的那種生活的感覺。然後...

Speaker A: 其實這個就是你在哪個不同的領域,都會有不同領域的語言的用法。比如說你拿一包乖乖,我們小時候就只會當零食,在長大之後它變成機台守護神。那這其實反映的是工程師的生活,面臨高度不確定性。所以他在講說你要從語言來看,其實語言已經是生活形式或生活形態的結果。那隨著生活形式的多樣化,比如說我們以前可能也不會覺得什麼LLM,這什麼鬼東西?可是你現在大概知道,有接觸過說知道大型語言模型。所以我們的生活已經改變了,我們也會需要新的詞語,就像上面所講的,你的城市可能要蓋高鐵、你的城市可能要蓋這個輕軌,那它必須要有相應的這一種建設。那同樣的語言也是嘛,你以前能夠表達的,可是現在可能覺得不夠用了,你可能需要新的詞語,或者是詞語的新的用法。

所以在這裡面都是從所謂活生生的語言,以及活生生的人來重新理解語言是怎麼一回事。簡單來講就是這後來被歸納成是那個,語用學,語言是要從它的用法來看。然後或者是在社會科學比較是,談說從實作層面,也就是實際人們的生活方式來看各式各樣語言的用法。所以如果像你在念中醫,還有什麼木火土金水、什麼這個十二經脈、什麼之類的,對我們來講已經離得很遠了。可是十二經脈的說法,跟中國的水文,就是他們的對河川的分類是有關的。然後五行的說法,跟他們的日常生活也有關。只是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再住進那樣的舊屋子裡,我們也不知道那舊屋子到底在幹嘛。也許可以弄懂,但是很困難,因為那不是我們的生活型態。到這邊可以嗎?

Speaker B: 嗯,對啊。下面就有點困惑了。下面他說就是,在前面的語言例子當中,說「板!」,然後別人拿一個板過來;看我說「拿一個板過來」。就這兩句話之間,到底是,「板!」是「拿一個板子過來」的縮減版,還是反過來,就是「板子!」就夠了?

Speaker A...: 對,這裡面其實我每天生活都會遇到。譬如說我老婆說「水!」,然後我想說:「靠,到底是什麼?你要哪個水?冰水、冷水、熱水?」但是我的老婆已經覺得這就是日常用法,「水」就是一般的水,我沒有跟你講冷水、沒有跟你講熱水,你就拿一般的水來就好了。所以「水!」就是本身一個完整的句子,她不用說到「把水拿來」,因為他不是在跟笨蛋說話。

所以這裡面在講的事情是,文法學家、邏輯學家或羅素這些人,他會覺得我們要把句子放回到完整的文法句子當中。可是在日常生活當中,根本不會有人說到這麼完整。我直接說「A!」,然後就想到剛剛A是指D,所以D就來了。對,那我要說A就是D...所以當我叫A的時候D就會過來,那不需要,因為我們已經有默契了。所以這裡面要說的事情是,不是誰是誰的省略,或者是誰是誰的擴張,而是實際用法上,能夠達成效果的,就已經是完成語言本身的意義或目的。就是「意義即用法」。

至於你文法學家在那邊糾結說,「這個文法不夠正式」、「這個語言不夠完整」,可是到底什麼是完整?它能夠達成目的,就是我能夠把水拿給我老婆,那就夠了。甚至老婆一個眼神,然後我就直接把水拿過去了,根本就不用說話。所以這不是心像論,而是前面講的訓練,或者是大家就是習慣,就是習慣用這個用法,或者是通用的用法。這樣你可以懂嗎?

所以這裡面在反駁所謂的省略句,或退化句這種說法是,文法學家把自己的世界當成優先了。可是實際上是文法學家沒有看到,人們在日常生活當中,以自己的日常生活為優先。所以文法學家會說:「這些人說話不完整。」可是日常生活的人會說:「文法學家神經病,講話那麼囉嗦的。」所以他就說,為什麼我們不能乾脆的說:「當他喊『板!』時,他的意思就是『板!』」?你為什麼就不能夠,照字面的意思來理解呢?你總覺得,「啊他這裡面有超多意思的啊」,或什麼的。可是維根斯坦就跟你講說,有可能是你想太多,因為你不知道他到底在講什麼,所以你就會想太多。可是如果你知道他在幹嘛的時候,說不定就是非常單純直觀的事情。這個就是...怎樣你說你說。

Speaker B: 這讓我想到就是,如果問一個男生最近怎麼樣,這個男生說「沒有啊」,他可能就是真的沒有啊。那可能會有人解讀說,他已經怎麼了,但他不想跟我講。

Speaker A: 會這樣子解釋就代表,其實你不太瞭解那個男生嘛。就譬如說我很久沒見到這個男生,然後我就跟他講說:「你怎麼了?」他說:「沒有啊。」他不想跟你講話,或者是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講話很簡短。但是他沒有要離開,然後你也沒有要繼續問,然後就乾在那邊,然後就看誰先講話。所以這裡面有各式各樣的可能性。

但是在這一個判斷裡面是,你也可以說文法學家、邏輯學家,他們對日常生活這些事情沒有耐心,所以他想要直接的就說,所有東西都應該歸到我這個規則底下。就是「我不認為有其他的規則可以優先」。就像...算了不要亂舉例。就是可能不是所有東西都是以「我能夠賺多少」為優先,有的人就是覺得「我心情好」就優先,或者是「我想做」就做優先。那你要用陰謀論去想這件事情,那有可能是你想太多,但也有可能你想的是對的。得要看後續的行動,就是到底 following 的到底是什麼?跟上來的東西是什麼?你才能夠確定到底理解對不對。所以它一直是一個不確定的事情。只是維根斯坦在這邊是做反駁,就是說你那個想太多了,為什麼不能夠「板」就是「板」?那這確實是啊。

可是對我們來講,如果「板」就是「板」,那請問要我們文法學家、邏輯學家、哲學家要做什麼?不是嗎?所以我們就要想辦法,把它搞出很多事情,然後說你看我們很重要啊,你一定要經過邏輯學家、要經過數學家、要經過什麼,才能夠理解這些東西。但實際上根本不用。懂我意思嗎?這裡面我覺得多多少少,就是尼采跟維根斯坦可以相互參照一下。就是醫生自己有病,醫生得要先說你有毛病,然後接著他才有辦法幫你看病。你也只有接受了醫生說你有病,你才會開始有病識感,然後開始覺得說,我要去接受當病人這件事情。它是一個雙方的。可是如果你自己覺得,我就是不舒服,我睡個覺就好了,或者是即使我所謂的不舒服,我也不在意,我就這樣死掉也沒關係,你根本不會需要醫生。當然別人會強迫你去看醫生,因為別人受不了你這個太過非 common 的,就是非一般人的狀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社會強制力進來了。可是在這裡面,維根-斯坦沒有討論這個,他只是說你真的不要想太多。對,我們單純去看事物是怎麼一回事,大家怎麼說話,發生了什麼,然後不要去假裝好像你以為你腦袋想的就是正確的,因為不要去想,因為你那個想法可能是你不瞭解規則,所以你把你的規則加在別人之上。而你應該要去看他們到底怎麼做,去修正自己的想法。嗯,對啊。繼續吧,反正他後面會再重複講啊,所以沒關係的。

§20-§24:語言的多樣性與弗雷格的謬誤

Speaker B: 好,二十。再講猜字這件事,就是比如說中國的成語...中國的成語好了,到底是它是一個獨立的單位,還是可以拆成四個字?應該是很少人會把它拆成四個字,或是我們說它是一個成語,那就把它當成一個東西。

Speaker A: 你對外國人來講它就是四個聲音啊。你說「乘龍快婿」,然後他想說這什麼鬼?可是我們知道「乘龍快婿」是什麼,因為我們在這個規則裡面。可是對他來講「乘龍快婿」,他可能會用很奇怪的方式,模仿那個聲音,然後問你說「乘龍快婿是什麼?」就說「那就是我很喜歡這個男生,然後我希望他當我的女婿」之類的。對啊,「那女婿是什麼?」我要問到死。

對,就是這裡面的這整個討論當中,他這個例子寫的蠻細的啦。就是但是他的核心要點其實就只是,如果當這一個...譬如說我們想要買一台電腦好了,然後我可能要有...要有什麼...我要學會這些單字。可是呢這個外國人可能他就是用手指一下,「我要這個」。譬如說我們看到別的人在餐廳點菜嘛,你可能去捷克去哪裡看有人在點菜,然後你根本說不出那道菜的名字,但是你就點那個,然後最後你也得到了那盤菜。那請問我們說這個人,到底懂不懂得這個語言的用法?不行對不對?B,你也不行。

Speaker B: 那他可以用喔。

Speaker A: 他可以用啊。他就是「我要這個」,或者是我就是拍了一個照片嘛,然後我下次我到這個...我是一個台灣人,我是一個韓國人,然後我就拍了照片說「我要這個」,我只會這句日文 kore,然後我就可以吃到各式各樣我想吃的菜,因為我有照片。請問我這樣算不算懂那個語言?

Speaker B: 可能對大家期待的那種,「懂日文」這種...

Speaker A: 但它是不是成功的溝通?所以這邊反過來講就是,維根斯坦在解放一件事情,就是說你永遠都只能,一定要學外語才能進行溝通。他沒有,他跟你講說,能夠溝通,那你可以用各種方式,不一定要侷限在一定要學任何語言。所以你可以去環遊世界,你可以用各種身體姿態去溝通,你可以用照片輔助溝通,你可以用AI輔助溝通。你不一定要學會某一個語言,你才能夠去那個地方,因為你已經有各種溝通方式了。

當然如果你會當然是很好,可是對他來講就不是一對一,不是只有你要學會那個詞才能夠點那個餐,你有20種、30種方式可以點到那個餐。你叫別人幫你去點也是一個方法。所以對他來講就是語言很活啊,如果你只要能夠達到用法上能夠通過,那為什麼不行?當然就是就某種所謂的,要對於那一些教授英文的人、教授外文的人來講說:「你應該要會啊,你會了你才不會讓我們丟臉啊」什麼的。可是對於維根斯坦來講,那確實是一種規則,可是他不是唯一的規則,他總覺得有別的方式的。就像我們可能去到什麼南斯拉夫國家,也不會講啊,這個就一樣,還是在那邊生活個兩個禮拜,然後就回來啊,沒有不行啊。對他來講那是一種生活形式啊,啊我們就是作為外國人的存在,所以對他們來講,我們不會講也蠻正常的。那如果你會講一兩句他們就超開心的,他們標準超低啊。但是你就會覺得說,確實可以拉近距離。

所以在這裡面,我不是一定要講完整的文法,才能溝通。而是我如果能夠溝通的話,那基本上這樣的文法,其實不需要非得是充分條件,它可以是條件之一,但是它不需要是充分條件。所以「遊戲」優先於「語言」。就這個意義上來講,如果你能夠懂得那個遊戲的話,那你知道在這個場景裡面,它的買賣其實就是這麼單一的指令,就是它給你一張圖表或是文字,然後你就是看、指一下,菜就來了,然後最後你要付錢。遊戲規則就是這麼的單一明確,那它就比較不會有歧異性了。可是日常生活裡面其實有其他的...

我覺得反過來說好了,就是比如說戰爭,可能大家最大的問題就是溝通很困難,所以我們要先約定好怎麼溝通、去哪裡碰面。可是在我們現代日常生活裡面是,很多東西都被規定好的。所以也因為這些東西都被規定好,所以我們才說有可能自動化、有可能導入AI,因為它已經約定好,大家在這裡面能夠出現的行為模式就是哪幾種。可是早期的維根斯坦就會說,好,所以我們能夠窮盡說,要不然就是天會下雨,要不然天不會下雨,這中間一定有一個是對的,所以我們可以去預測、可以去控制。可是對於維根斯坦的晚期來講說,也許重點不是下雨,說不定哪天一顆隕石打來...當然這也不在這討論範圍之內。但是他總是會覺得,在後面的討論上來講,不一定非得執著於單一的封閉世界。所以俄語裡面沒有所謂的繫詞,他難道就不能溝通嗎?答案是否定的。中文裡面沒有這個單複數,他就不能夠指稱嗎?還是可以啊,我們可能就用別的方式來指稱嘛。所以對他來講,他所捍衛的啦,我覺得某個意義上在這邊可以摘要成叫「語言的民主化」,他不會只有單一的一條路徑,他有各式各樣的可能性。所以不是形式主義的這些人,文法家、數學家、邏輯家,說了算。大概是這樣。

Speaker B: 繼續吧。

Speaker A: 負擔太大了。我跟你講如果我來帶會不會帶很快?你加油、你加油。你下次記得逼迫C來,我才覺得...

Speaker B: 21再講,我們在文法上會區分,可能這個詞是命令啊,然後是判斷還是斷言。但是我們懂區分的,因為他們可以寫成一模一樣的形式,然後我可以用各種語調說出命令。比如說「幫我拿水」、「你要幫我拿水嗎?」。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一個是直述句、一個是疑問句,但是他們都是一種命令。

Speaker A: 所以...好好的,沒錯。實際上你沒有辦法回絕這個命令,沒有辦法回絕這個疑問句。「今天不是晚上要吃什麼嗎?」「你好像發薪水喔?」

Speaker B: 然後再說就是,這些差異都在用法上,所以我們要關注這個詞的用法,不是只是在形式上去討論它們。然後22,弗雷格認為每個敘事都包含一個命題內容。然後我去查一下弗雷格,他主要的想法就是,每個句子都可以寫成一個 f(x) 的東西。比如說「蘋果是食物」,然後蘋果就是這個x,然後食物就是那個f。然後你可以換掉中間的x,可以換成香蕉什麼之類的,然後就判斷它是不是真的。然後,這個x好像就是,命題內容吧。所以弗雷格就會覺得一定要有一個x,你只有一個f是做不了事情的。那又如何呢?這邊我就不行了。

Speaker A: 我們直接pass了,就這個不是很重要,哈哈哈。Pass就可以了。就是簡單來講,就是一切都可以用真假值判斷嗎?但是問題就是跟你從前面城市的那個譬喻來講,你要有方正的那種城市規劃,但是也有老城區啊。所以對於那個維根斯坦來講說啊,不一定要所有東西都化約到這種方方正正的這種真假值或陳述句。因為我們也可以在前面補一些詞語或者是換個語氣,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所以在這裡面這個是弗雷格自以為所有的陳述只有兩個動作構成:先思考再斷言。但是不是,不完全是這樣。而是我們作為後設的觀察者,我們假定這些人行動之前先有考量,但是不是這樣。就跳過就可以了啦,還好,這不是很重要。

Speaker B: 好。

Speaker A: 真的真的,可以跳過也是一種選擇。就我pass這樣,一路pass到60,結束。

Speaker B: 23就舉了很多語言遊戲五花八門的例子,像是命令、報告,然後假設、演戲、猜謎、講笑話、翻譯,然後依照描述製作物品、做...之類的。然後,如果要請這個數學家和邏輯學家比較這些的句構的話是,有趣的事情。因為可能,會過於嚴肅吧,我猜,研究一個笑話的形式。

Speaker A: 就是都把它變成符號啦。就是那個什麼,若怎麼樣則怎麼樣,然後,那個都用符號代稱嘛。可是你如果回到自然語言,那個東西複雜到一種,有點難以全部寫下來的境界啊。所以我跟斯坦這邊講說,也包括我自己過去寫的書嘛,就是好像我在那本書,就把世界可以說的東西都說完了,實在是有一點太過自以為是啦。繼續吧。

Speaker A: 只是跟你講語言也不一樣嘛。

Speaker B: 24...pass...pass...這一句有什麼好pass?

Speaker A: 這一句有什麼好pass的?你可以告訴我。

Speaker B: 我不知道講什麼啊。

Speaker A: 什麼叫pass?語言遊戲的多樣性放在眼裡,就是他就會提出一些問題啦。因為你覺得語言只能有一種嘛,所以就是我沒有辦法判斷到底你在說什麼。像剛剛講的,「那邊不是有杯水嗎?」「對啊有杯水啊,所以咧?」「你可以幫我拿嗎?你是笨蛋嗎?」我說好...「對呀有杯水啊,所以咧?」呵呵呵呵。「你可以幫我拿嗎?你是笨蛋嗎?」我說好我幫你拿。所以在這裏面描述多樣,然後疑問句,這也可以用各式各樣的方式。所以在這裡面他說,你當然也可以去說明說,加上一些詞語,讓你的意思表達更清楚,或者是更明白。比如說「我想說,剛才我講那邊有杯水的那個事情是...」當然可是這對我們來講,有時候是廢話。所以唯我論是後面他會再反省的,這邊我們就先不處理。

但是這裡面他只是要重複的去強調,語言遊戲的多樣性,也因此人類生活在各式各樣複雜的形式當中,你得要先辨別,你是在哪一種生活形式底下,然後在這形式裡面正在玩哪種遊戲。但是如果你不知道沒關係,你慢慢訓練你就會了。所以就是你以前看到老師不知道要敬禮,那你就會有人告訴你說你要敬禮,不然你就會被罰站啊什麼的。那是以前那個時代嘛。那現在是你看到老師敬禮,老師還會說你太多禮了拜託不要。然後慢慢訓練成...可是如果你還是一直很多禮的話,老師就會覺得你好有距離。就是看到底在玩什麼樣的遊戲跟互動。再來繼續。

§25-§30:命名的準備與指示定義的侷限

Speaker B: 好,25。有人說動物不會說話是因為他們沒有心智能力,但這個有一個前提就是,說話需要仰賴有心智能力可以建立一種心靈的圖像。

Speaker A: 但...

Speaker B: 也沒有說反駁啦,但就是說,但其實動物他們也會玩一種語言遊戲,像是蜜蜂會跳舞,然後去說花哪裡有花。或是最近還有一個研究,就是說烏賊會比手語,就是這樣揮舞手語去溝通。對,但他們只是不會發出聲音,這種我們所謂的說話,他們還是會有互動,就比較原始而已。

Speaker A: 這裡面在講說思考是不是嫁接在語言之上。對於動物來講他們不一定不思考,因為他們會用各種方式來進行互動,或者是來去追求他們想要追求的事情。所以把說話當成是人唯一有的能力,比如說有人會認為因為人是會說話的動物,所以人是什麼生物位階上最高的,然後人是會使用符號的。對於這個維根斯坦來講不是啊,能夠遊戲、能夠玩,他都就能夠進行溝通啊。所以就只是你不瞭解動物,所以你就覺得,如果動物的規則跟你不一樣,你就覺得他們比較低等,那這個事情是你的誤解。

然後我來好了。人們以為學事務就是給事務命名,可是命名只是貼上牌子。所以我們要問的事情是,貼牌子是為什麼做準備嗎?就是你把這個東西取了一個名字,可是問題是,然後咧?你要幹嘛?你就說你現在,你現在就叫做A好了,然後呢?你要幹嘛?然後把那個B叫做B,我們兩個排個順序以後不管怎麼樣A總在B的前面,所以這是個奇怪的遊戲。

我覺得維根斯坦在這邊講的問題是說,我們不是只是做集合論嘛,把它做一個排列組合或是貼一個標籤,而是,到底你要,做什麼用途?你學了這些東西,你學維根斯坦、你學了這個尼采,你到底要為什麼做準備?要不然這東西對你沒用啊,不是嗎?所以你們現在在為什麼做準備?為了所有人都說「這個尼采值得讀」的時候,可以說些什麼話。

Speaker B: 是嗎?是這樣嗎?

Speaker A: 是這樣嗎?看看啦。我其實只是覺得,好像我以前沒唸完,然後想說就找來念,結果果然苦主就是D,就是自己把自己推坑這樣子。看著你推坑我覺得蠻有趣的,我覺得自己臉上尼采講的比較好了,就是看到你受苦會有爽快的感覺,心裡變態真的。

那繼續27。好像命名的動作完成了,接下來事情就一定被賦予了。就像是你小孩子生出來,你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A,然後一切就解決了?當然是不可能的,你要養他,所以你要去使用他、你要去理解他。這裡面講說「水!」、「走開!」、「哎呀!」、「救命!」、「真美!」、「不要!」,這些東西其實都指涉不同的動作、不同的事件。甚至是你可以想像,他說「水!」,「水」就是你要喝水,或者是發現小孩子發現有瓶水。所以這裡面我們要講的事情是,並不存在「問名稱」這件事情。然後問答以及對應的指示性解釋,可以說是獨立的語言遊戲。像(二)跟(八),(二)跟(八)是獨立的語言遊戲,可是實際上在我們日常生活當中,我們其實是有各式各樣的語言遊戲。然後還有另外一種語言遊戲是發明新名字,「這個叫...」、「那個叫...」,然後接下來開始去使用它、去玩它。就比如說我命名那個什麼...就是我這幾天剛看完那個《我獨自升級》,就是,我命名你為什麼暗黑君王,然後想說那幹嘛?然後後面開始召喚,然後就知道原來是這個意思啊。從你開始召喚這些東西的時候就發現這個名稱是有意義的。

所以這裡面要做的事情是,你到底要用這個名稱來做什麼?你命名了,然後呢?就像你身體拿到一個頭銜,你拿到陽明交大的校學士的頭銜、博雅學程的學位頭銜,你要用這個頭銜做什麼?大概是在問這種問題。那這個頭銜本來可以被預期做什麼?那你要用它來做什麼?就一般上會用這個做什麼?大概可以這樣看一下。所以不是只是一個名稱,而是要去追問用法。

那我再再來幾個,我到30再還給D好了。這個就是...那我再留到30再還給D好了。這個就是你可以在這個隨便取名,像我剛剛取名說D叫A、B叫B,可是我也可以隨意的說,這個麥克風是A、然後筆電是B。那在這裡面我們都可以有不同解讀,就像剛剛講「這邊」、「那邊」的說法。所以在這裡面講說就是,那到底什麼是解釋?其實貼標籤不等於解釋啊。或者是說,這裡面的說法就是說,當我們在說什麼是「懂」,懂的時候,比如說我們會說「這是什麼?」說「這是一台電腦」,但是我們真的懂電腦是什麼嗎?其實不知道,因為我們不會把它拿來做某些用途、不會把它拿來使用。所以單純的知道名稱,不等於理解。而理解實際上在維根斯坦的想法裡面是,理解等於你能夠使用它。

就像我們在這邊談維根斯坦已經讀到了第30則,如果你沒有辦法把他的想法拿來使用,那你到底在讀什麼?你只是貼了一個「維根斯坦,我讀過維根斯坦」的標籤,但是實際上我沒辦法把他的想法拿來用。所以對他來講,「用」才是最完整的,對於語言的學習的,或者說,真的用來體現你是不是能夠掌握的方式。但是這裡面又有另外一個問題是,你可以用到什麼程度?可以用到多漂亮?那這個真的就是,日常生活當中像我們講說,D講話很得體,那這個「得體」的意思其實就是,你剛好知道在什麼時候、什麼時間點講出什麼話。可是它也不是 once and for all,就是一次就解決的,而是你每次的對話、每次的互動,你都知道怎麼樣剛好恰如其分的拿出,或是展現出合適的方式。

所以,這裡面有點有趣是,維根斯坦在談邏輯或是在談這種語法的時候,他談的其實不是邏輯跟語法,而是談怎麼生活,怎麼樣好好生活。所以對他來講就是你不要學哲學了,你回去好好的種田啊、修車子啊、當心理醫生啊,都比當哲學家要好。因為哲學家是最不會生活的一群人,他們想用自己的不會生活,來跟大家講說你們不懂真理,可是真理就在生活之中。大概是這樣。好,那還有沒有問題?D?

Speaker B: 沒有啦。這段在哪裡有嗎?

Speaker A: 這一段喔?這一段是說剛剛那段話上解釋嗎?其實也不算,就是這一邊寫的雖然是28,但是你可以把28做任意的解讀,除非我們這個讀者發現有問題了,那我們再回來看28這樣子。所以你覺得要談哪一句?

Speaker B: 大概不用吧。那就是怎麼解釋一些,有顏色...怎麼解釋什麼是紅色?可能要帶到下一段嗎?28、29一起看比較好。

Speaker A: 你怎麼解釋什麼是紅色?

Speaker B: 大家看一下紅色,喔這是紅色。他就會問說,那你這個指的動作到底指了什麼東西?看的人會不會覺得...覺得指的是蘋果,然後覺得紅色就是蘋果。

Speaker A: 對啊,就是當你說「這是紅色的」時候,比如說我說這是紅色的時候,你怎麼樣說這是紅色?這個不知道是褐色,紅褐色,紅褐色不是紅色。那我到底要怎麼樣讓你懂這是紅色?

Speaker B: 我覺得是看場景夠不夠用吧。就這樣跟人家說,我可以理解說,「幫我拿一本紅色的書」,然後我拿著這一本可能還OK。但我來設計的時候「幫我設計一本紅色的書」,然後設計一個紅褐色的,很多人會傻眼。

Speaker A: 可是比如說當你說「還OK」的時候,可是我拿出來是紅褐色的給你,然後我就說「你說還OK的啊」,那請問怎麼辦?

Speaker B: 那個時候可能就要需要依賴一些樣品,就是我要的是這個紅色。

Speaker A: 是啦是這樣講沒錯。對啊,所以在這裡面我們只能想辦法透過拒絕跟否定還有持續,然後來確定那個語意範圍嘛。嗯,對啊。好,所以回到你剛才那句啦,這個...欸就是好如果你真的要講,就是我們在指,比如說啦,我說啊什麼是紅色,「這個不是紅色的」,那,請問在這個意義上,這個解釋是錯的嗎?D?是嗎?可是你們在做機器訓練的時候,不也是這種二分法嗎?「這不是紅色的」,所以他可以去選其他的東西。接下來是,「這個也不是紅色的」、「這個也不是紅色的」,終究會不會有一天,我們能夠逼近什麼是紅色的?

Speaker B: 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這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Speaker A: 可以嗎?B可以嗎?

Speaker B: 我覺得不行。

Speaker A: 因為顏色太多了,除非他有個範圍在。你的運算如果算力可以到的話不行嗎?然後你無窮的否定,否定到直到有一天它符合你所謂的紅色。你用所有的否定面想辦法去找出一個肯定面。這有可能。維根斯坦就會說你幹嘛搞那麼複雜?拿一個紅色的來就好了。因為你其實知道你要什麼,但是AI不知道你要什麼。所以你如果用這個否定的方式,你當然只能一直得到,某種機率性的東西嘛。可是在這裡面,我們沒有辦法反對這種說法,只能夠說它不精準,但這還是一種溝通。就是像我們要說吃晚餐嘛,「老婆你晚上要吃什麼?」「那個飯好不好?」「不要。」「麵好不好?」「不要。」「湯好不好?」「不要。」「那你要吃什麼?」「你知道啊!」不要說...「我怎麼會知道?」就是到底那個窮盡在哪裡?

所以這裡面來講說,他的論證上是要講說,什麼指示性定義,在任何情況下,都可能被不同解讀。那我覺得他這邊在講的事情其實是,當你以為你講得很清楚的時候,實際上對方聽得不是那麼明白。所以沒有所謂一勞永逸的溝通這件事情。比如說我以為當你男朋友是那樣,你以為當我女朋友是那樣,可是問題是我們都會有不同的解讀。所以不是一勞永逸的一對一,而是他一直是在逼近,像剛剛講的逼近,或者是就錯過吧。對啊,那我覺得,他還是在論證前面所講的,語意多樣性,就這樣而已,沒有講太多了。對,只是在這多樣性裡面,如果你要去瞄準,某一種特定的意義的話,那就累人了,你就要想辦法去說明,我們到底怎麼樣架起這個橋樑。所以他才會說,你要去溝通,比如說我現在拿起這個東西,你到底覺得我要幹嘛?

Speaker B: 展示它。

Speaker A: 沒有,我就只是想拿起這個東西而已。所以沒有,我不覺得...當然你說的也沒錯,可是問題是我想的不是這個。所以在這個意義上來講,對於維根斯坦來說,我做的,你說我在展示,但我我就只是想拿起。可是如果從外在的評價來看,不能說你錯,也不能說我一定對。因為我確實,我可能說謊,我可能否認,但我確實拿起它了,我確實用你的意義上來講,我也在展示它了。所以沒有辦法預先規定,一對一的關係,就是拿起這個等於展示,拿起這個等於,就是我只是想拿起。而是我們必須要看說,在這個過程裡面,什麼東西被承認。然後當然我也可以說:「D答對,我就是想展示。」好,我們得到了一致性。所以我說剛剛這個東西就只是在展示。可是B可能會說:「不是啊,就不是啊,這就只是一個A老師想要炫耀。」就想:「幹,這個比展示還要更精準。」所以在這裡面它會有變化。所以我的意思是說,永遠都會有不同的解讀。對維根斯坦來講,永遠都有不同的解讀空間。所以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永遠都有不同解讀空間,那到底所謂的標準,或是我們說的這種標準化,一開始是怎麼來的?人怎麼樣進行溝通?就像電腦裡面怎麼樣用所謂的通訊協定,大家可以通訊嗎?一定要先定一個標準,可是誰接受、誰擴張,然後到所有人都覺得我們都接受這一塊,不然就不要加入到這個群裡面。好啦,繼續,我們把30解決好了。

Speaker B: 29再講說我們要怎麼解釋這個詞呢?解釋什麼是「二」?然後可能就會有人說「二」是一個數字,然後就可以一直追問下去,「這什麼是一個數字?」馬上都需要提出一個解釋,再解釋上一個解釋,然後就會陷入一種,無限解釋的循環或悖論當中。

Speaker A: 無窮後退悖論。

Speaker B: 有沒有一個終極的解釋是,無法被解釋的或是什麼之類的。然後就是一個很困難的情況。

Speaker A: 其實還好啦。這個就是,他最後的說法就是,你一直追問到最後嘛,你就說你為什麼菜要這樣切?你為什麼要這樣說話?你為什麼要加入這個讀書會?你就說:「我們就是這樣做的啊。」A老師為什麼不到現場跟我們開讀書會?「A老師就是這樣做的啊。」他為什麼不開實體課?對,你可以說我不想,我也可以說我為了要照顧這個不同校區的同學之類的。那你的說法不能否定,但你沒辦法否定我的說法。所以到底誰比較真?不重要。但我告訴你我是這樣做的。就是它的所謂語言遊戲的多樣性,最終你不斷的追問會停在一個點上是,這些人他到底怎麼過日子?他到底活在什麼樣的脈絡?然後他會跟你講說,就到此為止,不要再追問了。

雖然理智上我們可以無窮追問下去,比如說你到底有沒有對他做什麼?或他對你有沒有做什麼?理智上可以無窮追上去,但是實際上是我們都還要過日子,就停在這邊吧。懂我意思嗎?就是大概是這樣的例子。所以維根斯坦這邊講說,語言本身它的侷限或者是,當然在概念上它是一個封閉系統,然後你可以無限的操作。可是語言是在語言遊戲之中,而遊戲生活在,人的生活形式當中。所以語言之所以有侷限,或者是有一個終點,是因為人必須決定一個終點,才能夠繼續生活下去。

這邊我覺得解的還不錯。就是你就會發現在某些點上,明明你覺得理智上,可以做到某個程度,比如說你說AI自動駕駛可以做到某個程度,可是對我們來講不行,我們有一些線就是不能夠再退了。因為我們必須仰賴,某些我們覺得可以接受的規則來生活,不可以再撤退了。比如說什麼醫學上的這種人體實驗之類的,當然你知道人體實驗效果更好,然後納粹或什麼,他們在做、日軍在做的時候,確實也做出一些成果。可是你現在不可能再重複那些東西,因為我們就是這樣活著,我們不能夠再撤退,如果我們繼續撤退的話,我們會變成其他的動物。大概是這樣。最後一節30。

Speaker B: 要請問名稱之前,我們要先知道,有東西在那邊,知道它怎麼運作的。然後像我們問,「這是什麼顏色?」例子好嗎?

Speaker A: 好啊,這個例子可以啊。

Speaker B: 要先知道顏色是怎麼運作的。

Speaker A: 當然啊。譬如說,我跟你講說,你說「這是什麼顏色?」然後我跟你講「這三公克」。就是在學外語的時候,牛頭不對馬嘴嘛。就是你答錯了,或這句回答無意義。但是你可以理解,他把重量的概念,跟顏色的概念混淆了。那是因為你知道這兩個規則,你同時都知道。但是如果我是一個外語人,我可能只是覺得,為什麼我得不到我要的東西?然後為什麼你沒有要回應我?沒有要接話?然後或者是如果這是一個社交場合,然後你問我說「那什麼顏色?」然後我說「那三公克」,你就默默的換一個對話對象,沒有要繼續跟他講話,因為這個人不得體,或者講話不對嘛。

所以在這邊「對不對」的問題,你看中文也很有趣啊,「對得上」、「對不上」。有的時候對不對就是,你跟他能不能搭配起來,繼續走下去啊。他不見得就是我們講的真假的概念,而是對不對得上。兩個人可以一起講垃圾話,然後他可以是一對啊。大概是這樣。到這邊可以嗎?那休息五分鐘好了,會不會太短?看今天講到多少算多少了。那個,對不對?好,那個12分...13分見好了,我喝一下水。

 

參考素材

13

當我們說「語言裡每個詞都指稱某物」時,這本身其實什麼都沒說──除非我們準確說明想要作什麼區分。(也許我們是想把第 8 節語言裡的詞,和《路易斯.卡羅》的詩裡那些「無意義詞」區分開來,或和歌謠中的「juwiwallera」之類詞區分開來。)

14

想像有人說:「所有工具都是用來改變某些東西的;比如,錘子改變釘子的所在位置,鋸子改變木板的形狀。」──那麼尺、膠桶、釘子又改變了什麼?──「它們改變我們對物體長度的認知、膠水溫度的掌握,以及箱子的牢固度。」──把說法硬湊得如此一致,會帶來什麼好處嗎?

15

或許,「指稱」最直接的用例,是符號就貼在它所指稱之物上。想像 A 在施工時所用的工具上都貼有標記;他把標記示給助手看,助手便拿來帶有同一標記的工具。

名稱指稱事物、或名稱被賦予事物,便是如此,以及類似的方式。──在做哲學時,若我們每每提醒自己:「給某物命名就好比在它上面貼上名牌」,往往大有裨益。

16

至於 A 示給 B 看的那些色樣,它們算屬於語言嗎?──看你要怎麼說。它們不屬於「詞語」這個語言部分;但若我對某人說:「念出『這個』這個詞」,你仍會把第二個「這個」算進整句話裡。它在語言遊戲(8)中的角色跟色樣很像:都是對方「該說什麼」的樣本

把這些樣本也算作語言的工具,其實最自然,也最不會造成混亂。
(關於反身代詞「這句話」的備註。)

17

我們大可說:在語言(8)裡,我們已經擁有不同的詞類。因為「板」與「立方塊」一詞的功能彼此比較接近,而與字母「d」的功能差異較大。至於如何歸類,則取決於分類的目的,也取決於我們的偏好。

想想把工具分門別類時,可以採用的不同視角;或把棋子劃分為各種子類時,可以採用的不同角度。

18

別因語言(2)與(8)只由命令構成,就覺得受困擾。若你想說它們因此「不完整」,那就問問自己:我們的語言完整嗎?──在化學符號體系與微積分符號被納入之前,它完整嗎?──這些無非是我們語言的「郊區」。而一座城市究竟從多少房屋、街道開始才算城市?

我們可以把自己的語言視作一座古老城市:狹巷、廣場、舊屋、新屋交錯不一,還有各個時代增建的附屬樓;它被整齊劃一的新興郊區包圍,郊區裡街道筆直,房屋齊同。

19

人很容易想像一種語言只包含戰場上的命令與報告;或一種語言只包含疑問句與肯定、否定的回答;以及無數其它語言。──而要想像一種語言,就是在想像一種生活形態

但是請問:在例子(2)裡喊出的「板!」究竟是句子還是詞?──如果說是詞,它的意義又與我們普通語言裡讀作「板」的那個詞不同,因為在第 2 節裡,它是一個呼喊;如果說是句子,它又並非我們語言中那個省略式的「板!」句子。──對於第一個問題,你可以把「板!」既稱作詞,也稱作句,或許更貼切地稱為「退化句」(正如人們說「退化的雙曲線」);它正是我們所謂的「省略句」。

但省略句只是「把完整句『把板拿來!』簡縮」罷了,可第 2 節裡並沒有這句完整句呀!──可為什麼我反過來不把「把板拿來!」稱作「板!」的展開形式呢?──「因為喊『板!』的人其實是想說『把板拿來!』。」──那麼,當你喊出「板」時,你是怎樣去「想」那句完整句的?你是在心中默念未經省略的句子嗎?

為什麼我非要把某人喊「板」時所想的內容翻譯成另一個表達?如果它們意義相同──我為什麼不能乾脆說:「當他喊『板!』時,他的意思就是『板!』」?或者說:既然你可以借由「把那塊板拿來」來表達意圖,為何就不能直接以「板」來表達同一意圖?──「可當我喊『板!』時,我的確是要他給我板啊!」──沒錯,可這份「要」難道就等同於在心裡以某種形式默念另一句與所喊之句不同的話嗎?

20

但若有人說:「把一塊板拿來!」,此時似乎又可以把整句話理解為一個長詞——相當於那個單字「板!」。──那麼,這句話有時可被視為一個詞,有時又被視為四個詞嗎?通常我們是怎樣理解它的?──我想,我們傾向說:當我們把這句話拿來與其他句子對比使用時(如「遞給我一塊板」「替他拿一塊板」「拿兩塊板」等),我們就把它當成由四個詞組成的句子;也就是說,把它放在包含同樣詞語但不同組合的句子對立面來看。──然而,「把一個句子與其他句子對立使用」這件事究竟是什麼?難道那些句子——全部句子——會在我們說話時一一浮現在腦中,或是在說前、說後浮現?──並不會!即使這樣的解釋頗具誘惑力,只要稍微思考實際情況,就會發現這條路是錯的。

我們之所以說自己在對立中使用這個命令,是因為我們的語言本身容納那些其他句式。一名聽不懂我們語言的外國人,若多次聽見有人下令「把一塊板拿來!」,可能會認為整串聲音是一個詞,類似他母語裡「建築用石材」一詞。當他自己下這個命令時,或許會以不同的方式發音,我們則會說:他那樣奇特的發音,是因為他把這整句當成一個詞。──可這是否意味著,在他發聲時,腦中也會有與我們不同的活動,以符合他把句子視為單詞的理解?──也許與我們一樣,也許不同。那麼,當你下同樣的命令時,腦中發生了什麼?在發聲同時,你會意識到「它由四個詞組成」嗎?誠然,你精通這門語言——也知道其中還有那些其他句式——但這種「精通」難道真的是在你說話時「發生」的某種事件嗎?

我確實承認:外國人因錯將整句當成單詞,所以發音會異常;然而所謂「錯誤理解」並不必然依附於發聲時的附帶狀態。

句子被稱為「省略式」,並非因為省略了我們想要表達的內容,而只是因為它相較於某個文法範本遭到縮短。——此處或有人反駁:「既然你承認縮短句與完整句意義相同──那麼,它們到底擁有什麼意義?這個意義難道不能用一句『詞』來表達嗎?」──但兩句話意義相同,難道不在於它們擁有相同的使用嗎?(俄語說「石頭 紅」而非「石頭 是 紅的」;難道俄語句子就缺少連繫動詞,或是在心裡把連繫動詞補回去嗎?)

21

設想一個語言遊戲:在其中,B 必須回答 A 的詢問,告知某堆板或立方塊的數量,或是匯報特定位置上建材的顏色與形狀。——因此,一條回報可以是:「五塊板」。那麼,「回報/敘述:『五塊板』」與命令「五塊板!」之間有何差異?──差異在於這些詞在語言遊戲中的角色。當然,它們的語調神情等往往也會不同。但我們也能想像,語調完全一樣——畢竟命令與敘述都可能以多種語調、神情發出——而差異僅存在於用法

(誠然,我們也可把「敘述」「命令」兩詞專用來表示句法形式或語調;就像「今天天氣不是很好嗎?」這句雖可作陳述用,仍被稱作疑問。)

我們可以想像一種語言,其中所有敘述都採用修辭疑問的形式與語調,或者每條命令都採用「你願意做……嗎?」的問句形式。到時人們或許會說:「他說的是問句形式,但其實是命令。」——也就是說,在語言實踐中,它具有命令的功能。(同樣地,人們會說:「你這麼做。」這句話不是預言,而是命令。是什麼把一句話變成命令或預言呢?)

22

弗雷格認為:每一則敘述都包含一個命題內容,而這命題正是被陳述的東西。這種觀點其實奠基於我們語言中的一種書寫形式:把任何陳述句寫成「這裡宣稱:……是情況」。──然而,「……是情況」本身在我們語言裡並不是一句句子,它尚未成為語言遊戲中的一個「棋步」。若我改寫成「宣稱這件事:……是情況」,那「宣稱這件事」四字就成了多餘。

我們完全可以把每條陳述寫成問句後接肯定,例如「下雨嗎?是的!」。這是否就說明「每一條陳述中都蘊含一個問題」?

使用一個「陳述符號」來區分陳述與疑問、或區分陳述與虛構、假設,這當然無可厚非。錯誤只在於:以為陳述必定由兩個動作構成——先「思量」再「斷言」(即賦予真假值)——而且我們是按句子前的符號來完成這兩個動作,好像按樂譜歌唱一般。確實,把書面句子大聲或小聲地讀出來可比作按譜歌唱;但「思」這句話的內容並非如此。

弗雷格的陳述符號強調句首,作用類似句號,將整個句群與句群中的單句分開。若我只聽到別人說「下雨」,卻不知道這是不是整段話的開頭或結尾,這句話就尚未成為有效的溝通工具。

想像一幅圖畫,描繪拳擊手的某個姿勢。這幅畫可以用來告訴某人「你應該這樣站」、或「你不該這樣站」、或「某人在某處曾這樣站立」等等。照化學術語,可把這幅畫稱作「句子根」。弗雷格想像中的「命題內容」大約也如此。

23

那麼,句子種類有多少?僅僅是「陳述」「疑問」「命令」嗎?──句子的種類何其繁多:凡我們稱作「符號」「詞」「句子」的一切,其用法花樣不可勝數,而且這種多樣並非固定、一成不變;新的語言型態、新的「語言遊戲」不斷誕生,舊的則日漸陳舊、被遺忘。(數學的演變能給我們一個粗略的比喻。)

語言遊戲」一詞在此要凸顯:說話本身是一種活動、一種生活形態的部分。

請把下列以及其他例子放在眼前,以體會語言遊戲的多樣:

  • 發號施令;照令行事

  • 依目視或測量來描述一件物品

  • 依描述(圖紙)製作物品

  • 報告一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 對過程進行推測

  • 提出並檢驗假設

  • 以表格和圖表呈現實驗結果

  • 編寫朗讀故事

  • 演戲

  • 歌唱童謠

  • 猜謎

  • 講笑話講述笑話

  • 解答應用題

  • 把一種語言翻譯成另一種

  • 請求致謝咒罵問候祈禱

比較語言工具及其用途的多樣性、詞與句式的多樣性,與邏輯學家對語言結構的論述(也包括《邏輯哲學論》作者的論述),實在饒有興味。

24

倘若一個人沒有把語言遊戲的多樣性放在眼裡,他就會傾向提出這類問題:「什麼是疑問句?」──它是我不知某事的聲明嗎?還是聲明我希望對方告訴我……?亦或是我處於不確定心理狀態的描述?──那麼,「救命!」這一喊聲是某種心理描述嗎?

想想「描述」本身多麼多樣:用座標描述物體位置;描述面部表情;描述觸覺;描述情緒。

確實,可以把疑問句改寫成陳述或描述式:「我想知道是否……」「我不確定是否……」;可這並未讓各種語言遊戲彼此更接近。

至於把所有陳述句加上「我想」「我相信」之類前綴(彷彿把句子化作內心生活的描述)這種改寫的意義,會在別處更加顯現(如討論唯我論時)。

25

有人說:動物不會說話,因為牠們缺乏心智能力。言下之意,「牠們不思考,所以不說話」。然而事實是:牠們就是不說話(或者說,只在最原始的層面上使用語言)。下達命令、提問、敘述、聊天,與走路、吃飯、喝水、玩耍一樣,都屬於我們的自然史

26

人們以為學語言就是「給事物命名」:給人、形狀、顏色、疼痛、情緒、數字等等命名。如前所述,命名就像在物件上貼個名牌。你可以說這是使用某個詞前的「準備」。但它究竟是為什麼作準備

27

「我們給事物命名,於是就能談論它們,能在言談中指涉它們。」──好像命名這個動作一旦完成,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一併被賦予了;好像「談論事物」只有單一模式。其實我們用句子做的事多樣極了;單是感嘆詞就功能各異:

水!
走開!
哎呀!
救命!
真美!
不要!

你此刻還願意把這些詞稱作「對象的名稱」嗎?

在語言(2)與(8)裡,並不存在「問名稱」這回事。這種問答以及其對應的「指示性解釋」本身,可說是一個獨立的語言遊戲。也就是說,我們被訓練、被教導去問:「這叫什麼?」──然後才會得到命名。此外,還有另一種語言遊戲:為某物發明一個新名字,例如說:「這個叫……」,然後開始使用那個新名字。(小孩常替自己的娃娃命名,然後對其談話、談論它們。想一想,人名的用法是多麼獨特:我們用它來呼喚被命名者!)

28

我們確實可以用「指示定義」來給人名、顏色詞、材料名、數字詞、方位詞等等下定義。舉例說,把兩顆核桃放在面前說:「這數字叫『二』」,這個定義完全精確。──可有人會問:怎能如此定義「二」?聽者並不知道你想用「二」來命名什麼,他可能以為你在給這組核桃取名叫「二」!──他可能如此理解;也可能不。他甚至可能把你本意想給核桃群的名稱,誤解為「一個數字詞」;同理,若用指示性方式替人命名,有人可能把它誤當成顏色名、種族名,甚至方位名。也就是說,指示性定義在任何情況下都可能被不同解讀

難道不能在解釋「紅」字時指向一件並非紅色的東西?這就像向一個不懂德語的人解釋「bescheiden(謙遜)」時,指著一個傲慢之人說:「這個人謙遜。」這種解釋方式多義,並不能算是它的反對理由;任何解釋都可能被誤解。

不過,有人也許會問:那麼,我們還能稱此為「解釋」嗎?──在語言運算中,它與我們平常稱作「指示性解釋『紅』」的方式職能不同;即便它對學習者產生相同實際效果。

29

或許有人會說:「對『二』這個詞,只能用指示定義成:『這個數叫做「二」』。」因為這裡「數」一詞表明了我們要把這個詞放到語言或文法的哪個位置。也就是說,在理解先前指示性定義之前,「數」這個詞必須已被解釋。

「數」的確標示了語言中位置——我們要把詞放在哪個「職位」。透過說:「這種顏色叫……」「這種長度叫……」之類,我們有時能避免誤解。但「顏色」「長度」這些詞就只能這樣被理解嗎?──那我們就得對它們作說明。──於是又要用其他詞來解釋!那麼,這串鏈條的最後一環怎麼辦?(別說「沒有『最後』解釋」——那就像說「這條街沒有最後一棟房子;你永遠還可以再加蓋一棟。」)

指示定義「二」時是否一定需要「數」這個詞,取決於:若不加這個詞,對方是否會把它解讀為我不想要的意思。這通常取決於給出定義的情境,也取決於聽者。

而他對該解釋的「理解方式」,則顯現在他如何使用被解釋的那個詞。

30

因此我們可以說:指示性定義只有在已經明白某個詞在語言裡應該扮演什麼角色時,才能說明這個詞的用法——亦即其「意義」。假如我知道某人正要教我一個顏色詞,那麼「這叫做『墨褐』」這句指示性說明就能幫助我理解這個詞。──只要別忘了,「知道」「明白」這些詞接下來還會引出各種問題。

要能夠「詢問名稱」,人至少得先懂得或能做些什麼。但究竟要懂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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