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事情有點兒多,有點雜,有點亂,自己的心思也很繁亂。然而,我想起的是,久未提筆的我,如果撇除生活中其他各式各樣的現象,我想,我想作的,是留些時間給自己寫作,打拳,作點紀錄。
我是真實存在的嗎?我該如何證明我曾在,以及我並不在(譬如屏東) 而是在台北。證明如何可能。其可能的據點,我想在於這樣的物質性的肉身,就像胡塞爾所說的,肉身性的展現,但是肉身性的展現,並不是本質性的存在。在西方哲學或者佛學的討論裡,都會質疑現象,只是用了不同的方式,那是一種超越性的思考,希望能夠將心靈的境界與視野擴大,或許是為了建立科學的基礎,或者是為了得到證悟,然而,在這樣的視野底下,日常生活的肉身反而成為一個不被談論,或者很快就會跳過的凡俗境地。
可是,我是人呢,是一個世俗的人,平凡不過的人,就像許多其他平凡不過的人。正是這種實實在在的平凡特性,成為一種必須被關注的特質。許多人的眼睛長在頭上,他們只看自己認為神聖的東西,卻忘了自己腳所踩的大地,自己的根。所以列維納斯說,馬克思很誠實地看到了人的肉身性,人必須要吃,要睡,要喝,要活,要生殖,那樣地一般。我不求我一人的精神超脫,而要求世俗之變革。我自己感受的世界,或者我所願意生活的世界,也是那樣一個為了世俗的人而努力的世界,也許那些人是你我的爸媽、親戚、朋友,或者只是一見即忘的陌生人。
在那樣的一個世俗世界,我希望夠能有倫理上的淨界(境界)。人的世界只能是人的世界(這個意思是,不要把神聖的世界,如宗教世界當成真實的,而要看到日常生活),看過一本書《孔子:即凡而聖》,英文是the secular as sacred,日常生活即是神聖的,日常生活的神聖性是什麼,就是禮,就是日常互動,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仁就是克己復禮。禮展現於日常起居,飲食、作樂、各種生活面向。其人性預設為,人是禮儀人,是一種神聖的容器,人因禮而豐富,富足。
或許說的有些遠了。但是我想說的是,日常的寫作,我想就是一種以自我作為對象的儀式性互動(禮的一種展現),我許了這個諾,我也要求自己能夠克己,能夠有這樣的紀錄,那怕一日的生活再忙,我還是希望自己作些紀錄,讓我能夠想起在某年某月某日,我曾經作過什麼。當我被問到,你七月二十一日在那裡,作過什麼。如果不是因為我有寫日記的習慣,我想,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例行性早已把我吞噬。羅蘭巴特以照片來說明此曾在的現象學,現代人要證明自身存在的方式,是透過手機主動或者路邊監視器被動的紀錄自身肉體的曾在。對我來說,我還是願意當一個文字的寫者,記錄我那願意看過來觀看自身的精神。對於照片的解說,總是隨著情境與時空而有所差異的,但是文字所作的限制,卻讓時空相對可固著(儘管德希達說,文字根本也不能固定什麼,那只是一種幻想)。是呀,就像如來所說,皆為客緣,勿為妄念輪轉。但是,我想,在那之前,假如我相信自己,可以透過一種不客觀化自身的方式來反省與觀察自身,不透過一番努力,來觀察自身,檢視自身,我想那樣的自我圓成,成長,是更為遙不可及的吧。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有些意外,有些突顯,但也有自我招致的成份。突然的部份是,我面對了國家機器,而我因為無知,而感到驚怖。招致的部份是,我遭遇了某種傳銷化的佛教,而我認為自己能夠改變那些向我傳銷之人,卻發現自己的意念與注意力,被迫分散,於幻念之中損耗。尼采提醒說,勿以盲動之同情行事,而我始終沒有學會,帶著一種「去看看」也好的獵奇心態,我的時間被迫花在某些地方,而這些時間,在我因各種情緒引動,為了進一步宣洩,而成為說嘴的題材,最後讓虛榮給吞噬,終究是沒有累積,而是一場空。所以還是回到扎根,回到反省,回到讓自己可以看清楚自己,讓自己磨出十年磨一劍的耐心。我欲仁,斯仁至矣。先不論作的如何,但是得要要求自己,就在這條道路上,走的不好,跌跌撞撞,但我還是在這條道路上,道不遠人,終究還是「志」的問題。
而我希望我的存在成為什麼樣子。我希望,成為一種具反身性的存在。能夠成為具有紀律與理性之人,雖然那不是我現在的樣子,但我希望透過寫作的方式,慢慢磨練出那個樣子。思及十年前的我,雖雉嫰,但誠實,愛幻想,但勤於寫作。十年後的我,卻有漸失熱情,興味索然之感。我可以怪罪環境,怪罪人事,怪罪自己沒錢沒才能,但是我沒有辦法不對自身的怠惰負起責任。我也許沒有辦法成為一個社會學家,這是我一直在想的事情。但是,從我欲仁斯仁至矣的想法,實際上,我根本沒有想清楚自己要作什麼,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獵奇習性,與游移的行為方式。我想,對我來說,社會學家是一種生活方式,那種生活方式是帶著bourdieu式的清明,帶著某種願指陳三界火宅之存在的理念人,其生活與心智狀態必然是具備不確定性的,因為任何的確定性,都只是一個必須因階段而捨棄的渡河之舟。若是說佛教的自性,社會學的結構或者能動,哲學說的自由意志,我想,都只是一種幫助認識的方式。不修行,而以多聞自惑,終無所成,而入惡趣。修行一說,則是重新回到實作,回到儀式,回到人作為活動中的存有,是故破除各種框架的有、非有與非非有,而必須以時空情境中的人,在時空情境中的活動作為認識之起點。或者說,回到當下,而不眛於當下,帶著經由日常實作的歷史洗禮,以關係性的思考來存有。
先這樣吧,佔用室友的電腦有些久了,就以此篇作為365日練習的第一篇吧。之前曾經說要寫連續日誌,但黃牛了,這次,若一日不寫,就一日不睡吧。我必須要用實作來證明自己的諾言及反身的自我要求是可以實現的。自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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