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2日星期四

保健食品產業與論文目標 奶奶與外傭的家庭照顧之問題



        白天印了一天的報章雜誌,晚上赴朋友約時,想到,我的目標是希望能夠找出台灣保健食品產業發展的規則,找出產品的生產、流通到消費的邏輯。試著找出影響保健食品產業的各個系統(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如何影響保健食品產業,也討論在地與全球的互動,並且試著運用例行(制度化)與變化(社會變遷)的角度來討論台灣保健食品的發展趨勢。幾個個案可以幫助我推論:人參、綠藻、花粉、蜂蜜、靈芝、樟芝,冬蟲夏草,巴西蘑菇。我的討論不該再停留在個案描述的層次,像我碩士班的努力一樣,對了,四物也是我必須納入思考的個案。而是應該進入創建理論,試著從建構現象,到試著建構理論的路徑進入。我一直很迷惑自己在台大博士班這四年到底要作什麼,我想現在的我比較清楚一些了。我不只是只是要解釋一個個案,而是要試著對台灣的社會現象提出解釋。

當我今天在不斷地剪貼與影印資料的時候,我看到了底層人對於身體健康的關係,我看到中間層次,政府組織、醫療組織、族群組織、自然生態、商業組織、企業團體等等之間的互動,我也看到鉅觀層次,國與國之間的角力與競爭,生技夢想的經營,或者是社會整體的變遷趨勢。這些資料雖然看起來極為零散,但我相信,有一天,我可以理清楚台灣社會在保健食品領域這一塊的脈動,說明它從何而來,未來將往何處去,其運作的邏輯為何,變與不變的面向何在。我想,這一切,就從這初的資料整理的工夫開始吧。


晚上到全聯買貓食,看到一位奶奶坐在全聯外椅子上,旁邊的外傭在講電話,時間是晚上九點半。奶奶看起來非常地累,外傭似乎也沒在理睬奶奶。本來買完貓食的我,要離開了,可是到了停機車處,又想知道究竟那是怎麼回事,我好希望奶奶不是被欺負才好。所以我默默地回到全聯外頭,坐在奶奶身旁,中間隔了一個不大的座位。我跟奶奶說,奶奶,你是不是很累呀。奶奶沒有牙齒,遮著臉怕我看到她說話的樣子,她說想休息,可是「她」沒有要回去休息。我說,奶奶,那你家人還有沒有其他的人呢?奶奶說有,可是都沒回來。我說,那奶奶,你可以跟她說,您想休息。奶奶沒有什麼回應。奶奶說「她有人講話,她的印尼朋友都在這裡,我沒有人講話。」我又在旁邊坐了一會,使用耳機的外傭好像繼續仍在說著話,我看奶奶一直在打哈欠,我決定開口。我面向外傭,我跟她說「奶奶很累了,帶她回去休息吧」,外傭微笑著,我不懂她的表情。但我覺得我講了我該講的,說了我該說的。我對外傭說完,就離開了。可是又走到停機車的地方,想道說,要是外傭沒帶奶奶回家,而我又走了,奶奶不是很可憐?所以我遠遠地看,看到外傭扶奶奶起身,坐上輪椅。我也跨上了我的機車,決定跟奶奶及外傭道別。所以我騎車騎到她們身邊,跟奶奶說再見,外傭提醒奶奶我跟她說再見。我跟奶奶說「早點休息呀!別那麼累啦!」外傭小聲地說,「她都二點睡」,我聽不太清楚,看到外傭的手比了個二,我不知道那是十二點還是晚上兩點的意思。我很難理解她們兩人的關係。我擔心奶奶被外傭欺負,但我也沒有辦法否定奶奶欺負外傭的可能性(但就行動能力來看,外傭遠較奶奶自由,可以講電話,可以在全聯等其他的外傭朋友見面,奶奶只能坐在全聯前,發呆揉眼睛)。

我在想,我一開始的猶豫是,要不要去介入,畢竟這是別人的家務事。可是我看到外傭跟奶奶這種沒有互動的互動,奶奶一直打呵欠,感覺需要被保護,我覺得有義務感必須要去瞭解,所以我假裝沒事坐到隔近,而開始與奶奶互動。奶奶說「我沒有人講話」,這反映的是,雖然我們請了外傭看護奶奶,但是奶奶實際上並沒有真的被照顧到,奶奶的身體是安全的,但是社交卻是有限的。外傭的空間雖然被限制與奶奶一起行動,但是她可以透過手機打破空間界線,與他方的友人互動。因此,這樣的照顧模式或許可稱為「人在身邊心在他方」(人在曹營心在漢)的照顧模式。會使這樣的模式成為可能的,是那些「人不在身邊,而心意必須在身邊」的人促成的,也就是那些認為奶奶需要被看護的人所發起的,這些人可能是子女或者其他親屬。因為這些人同樣有自己的事要忙,他們的心不在這邊,也不願意在這邊,因為這會影響他們的前途,他們自己的小家庭,所以他們請了照顧的代理人(外傭)來執行這個工作。我說的「心意必須在這邊」,指的是社會對於親屬的照顧責任的要求,所以家庭中的個人必須作出回應。

然而,這就造成了家庭當中青壯人口必須面對一些問題:我怎麼確定看護會好好照顧我的家人?我如何評估?我如何管理?對於社會學者來說,他們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層面,這些家庭如何對待這些進入家庭的「外人」們,台灣社會是不是存在種族歧視或階級歧視呢?我認為兩個問題都很重要。更重要的,會讓家庭照顧的問題,成為個人煩惱的問題,政府必須要負責。因為若是提供完善的養老及安養服務,提供老年人社交空間(以及外勞),讓家庭可以安心把年長的父母親託付給國家,而國家可以透過一定的監督機制確保服務品質,那麼,個別家庭就不用擔付面對面互動的不確定性風險了,或者保守的說,風險可以降低。

前天凱衡跟我分享了蔡瑞明老師談到的「新政策社會學」的觀點,認為社會系師生應該多介入社會政策,我覺得這點是重要的。儘管我不完全同意蔡老師對於專業社會學與批判社會學的討論,但從他的討論出發,我認為社會學必須更專業化,而更專業化不意味著自我封閉,而是更帶著批判性立場,引發思考、對話,以及施壓促成行動。我們必須讓讀社會學的人有感覺,有種種感覺。這些感覺可能是道德感、義務感、使命感、理想感或者浪漫的感受,也可能是對於科學嚴格性的追求之熱切情感。總之,社會學界必須讓讀社會學的人有感,而有感的社會學人,則必須讓社會瞭解,社會學界能夠提夠創造性的思維、突破性的思考,讓大家能夠陌生化熟悉的事務,而熟悉陌生的事務。

我想,今天就大概記到這裡吧,明天再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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